767.家門不幸的蘇準備清理門戶

    隨着墨菲對於邊疆契約的瞭解逐漸加深，關於星界的奧祕也正在被一點一點的解開，根據庫爾坎的太陽聖盃給出的信息提示，原來的星界並不是現在這個支離破碎且遍佈着星界亂流的樣子。

    曾經的它也是一個能誕生生命的奇特位面，而且墨菲手中的萬象裝置可以精準計算星界映射還有一個已經被暫時封印的“安全傳送”，這就意味着在萬象裝置被製作出來的時候，星界也不如現在這麼危險，甚至可以被造物主安置在伊甸區的僕從們自由探索。

    那時候的星界估計也挺美的。

    然而一切都變了，物質世界的紀元更迭影響的絕不只是物質世界，星界的命運也在那一刻改變了。

    這其中發生了什麼對於墨菲來說還是個謎，但居住於星界的偉大生物們都曾經親身經歷過，正是因爲在星界的美好時代誕生，因此這些存在普遍對於現在的星界極爲不滿。

    不再連續的空間、時不時抽風的時間、危險的無序亂流每天都在誕生與湮滅、曾經記憶中的美景也化作了一片充斥着紛爭與怨毒的惡土、還有那些總是在星界的某個無垠裂隙中探頭探腦的亞空間勢力。

    唉，這樣的風景，這樣的故鄉又怎麼能讓人歡喜的起來呢？

    銀狼赫爾鬆的腦海裏充斥着這樣的想法。

    她躺在自己位於一處支離破碎的倒懸之山中的巢穴中，正在打着盹，那巨大且優雅的軀體以一種放鬆的姿態蜷縮着，在一次又一次的回憶泛起時也會發出舒適的呼嚕聲。

    儘管銀狼並不被蘇喜歡，但不得不承認，僅從外觀來看，銀狼確實繼承了北風之神的威嚴與野性。

    儘管不是純白色的毛髮，但偏銀灰的鬃毛顯然更有質感，而組成這具偉大軀體的也不有美麗，還有在經歷過戰鬥之後留下的傷痕，那些或大或小的傷疤遍佈於赫爾鬆的軀體，無損於這具狂野之軀的威懾力，反而給她增添了一些兇悍的氣息。

    銀狼也不是靠自己的血脈統治自己的狼羣，力量才是她在星界打下赫赫威名的基礎。

    她以此自傲，並野心勃勃的謀求着更多。

    當然，物質世界的世界的突襲進展的並不順利多少讓銀狼有些不滿，但她並不着急，就在她休息的時候，屬於她的狼羣已經被調動起來，正在通過黑焰山口的那條更大的裂隙穿越到物質世界中。

    幽影山谷的守軍們以爲他們已經體驗過狼災了，但事實就是，真正的狼災還只是在醞釀之中，赫爾鬆的狼羣規模是物質世界的土包子們無法想象的。

    只要她下定決心，她的狼羣能在一夜之間夷平一個人類國度。

    所以說，強大而驕傲的銀狼沒有任何着急的理由，她知道，隨着時間的推進，勝利只會離她越來越近。

    但很快銀狼就從舒適的睡眠中睜開了眼睛。

    她只有一隻眼睛是完好的，另一只眼睛在過去還不夠強大的時候曾被討厭的無盡者曼尼斯在戰鬥中毒瞎了。

    這大概是她全身上下最大的缺憾，那因爲中毒而呈現出慘綠色的眼球怎麼看怎麼有股難言的邪異。

    她仰起頭，還維持着趴伏的姿態，雙爪很自然的交錯在身前，扭頭看向自己的巢穴入口。

    任何星界狼不經允許就靠近這裏絕對會被銀狼殘忍的咬死，這是屬於她的“私人領域”，也是狼羣的禁忌之地，當然，總有那麼一些討厭的傢伙可以無視這些禁忌自由來回。

    比如她眼前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那是個力量投影，可憐的傢伙不能以實體進入星界，祂被困在了亞空間中，只能以這種可悲的方式來和自己的女兒見上一面。

    曾經的赫爾鬆畏懼眼前的身影，哪怕明知自己不被喜歡，也要委曲求全不敢聲張，但現在，她已經充分認識到了自己偉大的父親有多麼的虛弱。

    她也已足夠強大可以承受住來自父親的呵斥與不滿，也不必再如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一樣躲在自己的巢穴裏偷偷抹眼淚。

    是的，那些恥辱的過去早已隨着時間被埋葬，如今的她才是自己真正的主人。

    “嗷嗚.”

    銀狼發出了一聲嗚咽。

    翻譯成人話是非常得體的歡迎：

    “偉大的狼之父啊，您屈尊踏入我的巢穴讓這破地方蓬蓽生輝，還記得這座山嗎？”

    蘇的投影並未迴應。

    祂是一名神靈，世界在祂眼中沒有祕密。

    祂當然記得這座山，這就是當初祂離開星界登臨神位時最後一次出現在自己族羣面前的地方，也是祂告別凡俗形態的地方。曾經的這座山是星界中最巍峨的風景，亦是蘇的面相裏那座白雪皚皚的月下孤峯的原型，可惜，現在的它只剩下了一點殘骸。

    就如整個星界一樣，在死去之後還要承受屍體被四分五裂的羞辱。

    赫爾鬆把自己的巢穴建在這個地方已經表現出了她心中存在的某種狂妄的想法，放在以前，蘇肯定會呵斥自己這個一點都不乖的女兒，但現在，祂只想趕緊結束這件讓人不安的事。

    於是，蘇的投影蹲在了巢穴的入口，對眼前的赫爾鬆直入主題的說：

    “嗷嗚.”

    呃，爲了照顧那些不學無術的看不懂狼語，也不精通獸語的傢伙們，還是把這大狼狼們之間的“加密交談”翻譯成人話吧。

    蘇盯着自己的女兒，祂說：

    “收回狼羣！赫爾鬆，物質世界不是你的獵場，你更沒有權力在那衆神注視之地發起狼災！”

    “當然，當然，您總是如此偏愛那個並非您故鄉的世界，這或許就是屬於神靈的傲慢特權，我當然會服從狼之父的命令，不只是下屬服從首領，更是女兒服從父親。”

    赫爾鬆非常溫和的迴應道，事情似乎就這麼解決了。

    然而下一瞬，銀狼話鋒一轉，她拉長聲音說：

    “只要您出現在我面前

    難道父親與女兒的交談還要通過一個可悲的力量投影來進行嗎？您知道，只要您回到星界，所有服從我的星界狼羣都在一瞬間拋棄我，團結於真正的狼父麾下。

    您明明知道，只要您在星界發出嘶吼，我所做的一切不符合您價值觀的事都會在頃刻間煙消雲散，只要你的一聲呵斥，我就會成爲狼羣的叛徒，被驅逐到星界的犄角旮旯裏落寞的度過殘生。

    但您回不來！”

    巢穴裏的氣氛在這一瞬立刻就變的劍拔弩張起來，北風之神改變了坐姿，祂盯着自己的女兒發出了威脅的嗚咽，銀狼也一躍而起，肌肉緊繃中最好了撲擊的姿態。

    她那漂亮的銀色大尾巴低垂在身後，那完好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父親正在膨脹的投影，她說：

    “曾經的我年少無知，以爲您說的一切都是真理，以爲您丟下我們前往那偉大之地進行一場永恆之戰是爲了保護我們的族羣不被傷害，以爲您不斷的挑選我那些強悍的兄弟姐妹隨您前進是一種無上的榮耀。

    我也曾努力讓自己成長，讓自己符合您的選拔標準，像每一頭渴望獲得榮光的星界狼那樣等待着您的旨意，加入您的軍團，去那天邊赴一場一去不回的約定。

    唔，曾經的我是那麼的單純可愛，難怪能被狡猾的您騙的團團轉。

    但現在我已經知道了那些您不想讓我們知道的事.呵呵，您以爲我是從亞空間的邪魔那裏知道這一切的嗎？

    不！

    不是的！

    父親，我有眼睛，我會自己去看！

    而被戳破的第一個謊言就是保護，您口口聲聲說自己付出了一切只爲了保護我們，但不如您回頭看看現在的星界

    這已死的世界被各種力量分割破碎，讓我們曾經的故鄉變成了死亡棲身的爛泥潭。

    這裏不會再有更多生命誕生了。

    它已經死了。

    所以，伱和其他神靈這些年，到底都保護了些什麼？你們在進行的偉大之戰是否將星界也作爲了戰場？”

    “我無意向你解釋這些！赫爾鬆，最後一次警告！”

    北風之神的力量投影上閃爍着更多的光，祂冷漠的說：

    “收回狼羣！”

    “您如此的憤怒，是因爲我發自私心的行爲讓您在其他衆神面前丟臉了嗎？”

    赫爾鬆根本不在意蘇的威脅。

    她呲了呲牙，挑釁道：

    “您創造了星界狼，你帶領我們在星界中繁衍成長，曾經的我跟隨在您身後，在您身側奔跑穿行於這片星光之地，曾經的我無所畏懼，只要您帶領狼羣，狼羣就永遠不會失敗。

    我以爲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到永遠，但事實證明，忠貞團結的狼羣中出現了一個叛徒！

    那個叛徒拋棄了自己的家人！

    爲了一些可悲的力量就選擇把自己和族羣投入一場永遠也不會有結果的戰爭中.

    那如膽小鬼一樣逃跑的造物主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父親？

    讓你拋下家人也要成爲祂座下忠犬！

    瞧瞧你，帶着造物主精心爲你製作的狗鏈還洋洋得意，父親不，蘇！你已經沒資格統帥狼羣了，在你離開的這些年裏，是我在爲狼羣盡心盡力，我們的狼羣能發展到現在的規模是因爲我的英明領導！

    在最精華的羣狼都被你挑選帶走，只留給我一羣老弱病殘的情況下，我依然支撐了下來並帶着族人們重新在越發危險的死亡星界裏，奪回了我們在食物鏈中應有的顯赫位置。

    是我！

    是我撿起了被你拋棄的責任，是我履行了它！

    你沒資格在我面前大放厥詞！

    蘇.

    你這狼羣的叛徒！”

    “夠了！”

    北風之神脾氣再好，被叛逆的女兒指着鼻子辱罵也上了頭。

    祂吼叫着撲向赫爾鬆，銀狼也毫不畏懼的上前對抗。

    兩頭巨狼就在這巢穴中廝殺着，那殺戮的咆哮驚動了周遭所有遊蕩的羣狼，讓它們感覺到了發自心底深處，來自血脈源頭的壓迫與畏懼，但它們也預感到了一場變化在今日發生。

    它們不由自主的在星海中奔跑着，嚎叫着，呼喚着更多的星界狼匯聚過來。

    僅僅是很短的時間之內，一支恐怖的狼羣就匯聚在了那倒懸之山下支離破碎的大地上，它們此起彼伏的嚎叫着，似乎在那場看不見的爭鬥加油助威。

    要麼是年輕的巨狼戰勝老邁者，讓新的狼王將在今日誕生；要麼是無敵的狼父殺死挑釁者，繼續維持自己的無上威嚴。

    對於狼羣來說，這永遠是生存之下的頭疼大事。

    赫爾鬆雖然信心滿滿，但她挑戰的是一位神靈，她已經爲此準備了數百年，但在正在拋下內心的軟弱和怯懦與自己的父親進行你死我活的戰鬥時，她卻依然絕望的發現自己的父親擁有的力量並未隨着祂千年不間斷的戰鬥而疲憊低落。

    祂依然如壯年時那般強大，依然如自己記憶中那麼戰無不勝。

    自己竭盡全力也只能在北風之神的投影軀體上留下一道道微不足道的傷痕，而父親的每一次爪擊，每一次撕咬都能讓自己感受到絕境的死亡呼喚。

    啊，肯定是那該死的造物主賦予祂的力量讓祂成爲了這般不可戰勝的力量圖騰.

    該死！

    這裏是狼羣之地，這裏沒有狗屁的造物主的位置！

    那不是它們的造物主！

    那只是個不知道哪來的卑鄙的外鄉人！

    赫爾鬆心中的怒火燃燒的更加熾烈，哪怕遍體鱗傷她卻以更瘋狂的姿態向蘇發動死亡的襲擊。

    她其實很清楚爲什麼蘇不喜歡她。

    在順從於造物主的意志，進入秩序陣營爲了更偉大的目標而戰，與維持野性的傳統，只爲了自己的狼羣而戰之間，她選擇了後者，而她的父親踏入了前者的領域。

    這是兩頭巨狼在原則層面的分歧。

    和她的性格如何無關，和她的經歷無關。

    蘇不願意選拔她進入亞空間的戰爭也不是因爲赫爾鬆不夠強大，只是因爲北風之神看到了赫爾鬆身上具備的那種不安定的因素。

    祂不能讓赫爾鬆進入亞空間。

    她不夠堅定而且並不認同那種崇高的犧牲，思維層面的對抗絕對會被無孔不入的亞空間利用。

    “砰”

    銀狼染血的軀體被北風之神用野蠻的撞擊砸在了石壁之上，讓倒懸之山都震動起來，赫爾鬆的骨頭都被撞碎了，她發出了悲鳴還掙扎着想要起身。

    但下一瞬，染血的利爪就壓在了她的軀體上。

    蘇盯着她，盯着自己的女兒，還在滴血的犬齒本該在這時補上死亡的鎖喉徹底殺死這個膽敢違抗狼父命令的年輕挑戰者，但蘇沒有那麼做。

    祂只是盯着赫爾鬆，在數次散去戰意的喘息之後，祂說：

    “收回狼羣！不許在物質世界撒野，那是造物主賜福之地，亦是所有生命的希望之地，你還不懂.我的戰鬥不只是爲了保護秩序，同樣是在保護你們！”

    “哈，哈”

    痛苦的銀狼以一種譏諷的表情看着自己心軟的父親，她啞聲說：

    “你老了！再也不如從前那麼果斷，你還記得狼羣之主面對失敗的挑戰者時必須做的事嗎？狼父的威嚴不只是建立在戰無不勝之上，我們的族人也只會服從最強者。

    你應該殺了我，父親，這才是狼羣的規則！”

    “該死！赫爾鬆，你不能滿足於只成爲一頭野獸！”

    “可是，我們就是野獸！”

    “嗷！”

    在蘇的呵斥聲中，重傷的銀狼突然暴起。

    在她的脖頸之上銀光閃爍，第二顆兇狠的腦袋竄出一口咬在了蘇的爪子上，在北風之神吃痛的咆哮中，祂龐大的軀體被赫爾鬆掀翻又在下一瞬被銀狼的第三個腦袋狠狠咬下。

    正中脖頸，死亡鎖喉。

    北風之神存在於此的只是力量投影，祂沒辦法給投影施加更多力量。

    面對赫爾鬆的最後一搏，蘇在掙扎中只能聽到自己的女兒不斷發出那屬於野獸的兇狠咆哮，就像是年輕的狼成功擊敗了老邁的狼王，就像是兇狠的挑戰者終於在浴血之後登臨那只有狼王能踏足的孤峯。

    星光破碎之間，蘇的呵斥聲還在銀狼殘缺的耳邊迴盪。

    但赫爾鬆已經不想再聽了，她叼着那殘破的投影軀體，一瘸一拐的離開了自己的巢穴，她看着下方周圍那些死寂的狼羣，她看着那一雙雙等待命令的眼睛。

    狼狽無比的她深吸了一口氣，發出了屬於狼王的第一聲蒼涼嗥叫，下方的狼羣在死寂的數秒之後也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嗥叫迴應。

    老邁的王已經戰敗，新王在今日登基！

    哈，銀狼女王的時代，到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