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4.過去的守衛者們，特蘭西亞需要你們！（上）

    玩家參謀部提交的作戰方案得到了批覆，於是暫時代替老秦擔任指揮官的五對輪立刻行動起來，通過之前已經下放到防線擔任指揮官的第一批“學員”爲紐帶，開始動員玩家們參與到這一次行動中。

    在論壇和小酒館上也出現了詳細介紹這次作戰的帖子與視頻說明，老秦爲了“穩定人心”並闢謠那些說自己掛掉了所以質疑《真實異界》安全性的流言，還親自在視頻中爲這次行動做了個大概的解釋。

    爲什麼要這麼做，這麼做的意義在哪？

    底層建設的邏輯是啥，頂層設計的的要點在哪，基本上等於掰開了揉碎了給要參與到行動中的玩家們講清楚。

    這絕非一次毫無意義的送死行動。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再加上一點點運氣的配合，這一次作戰就足以給越來越瘋狂的豺狼人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極大的提高防守方的戰略主動。

    最重要的是，這次會鼓舞目前已經處於危險中的馬奇諾防線上的士氣。

    在一個迷信的類中世紀環境中，舉凡史詩戰爭或多或少都要和這些神神鬼鬼的因素聯繫在一起，更何況玩家們並不是在宣揚封建迷信，他們是真的可以三日復活。

    老秦那個問題真的很經典，瞧瞧上一個能三日復活的人搞出了多大的動靜，自然就能知道這玩意只要用的話那麼能產生的奇妙反應絕對可以主導一場戰爭的走向。

    不過即使沒有老秦的解釋，玩家們對於這場反擊戰的熱情也很高。

    玩家們倒是沒有想的那麼多，他們的思路很簡單，畢竟大家都是一個戰壕裏吃飯的兄弟，這一次性被豺狼人坑掉了五百多人，如此大的憋屈誰能忍啊？

    也就是巨鯊那一夥戰狂被抽調去參加弒神行動了，要不行動快過思考的瓦姆兄弟們針對豺狼人工兵的兇狠反擊早就開始了，眼下老秦願意出這個頭，大家開心還來不及呢。

    現在就等着狠狠鬧他一波！

    讓許格森知道知道什麼叫“不死軍勢”！喂，比耍狠這方面，俺們玩家還沒怕過誰呢！

    在玩家羣體開始爲四天之後的大行動熱熱鬧鬧的做準備的同時，特蘭西亞這邊的抗擊也一直沒停。

    防線上的情況正在飛速向庫德爾指揮官最擔憂的方向滑落，在那場一次報銷了五百多名玩家的陰險作戰成功之後，豺狼人督軍們就開始照葫蘆畫瓢，它們將狗頭人和爆炸物再加上傳統的隕石術以一種狂野的方式綁在一起使用。

    不但會派狗頭人挖陷阱埋炸藥，甚至在進攻不順利的時候就會派出狗頭人瘋狂工兵去炸開道路，狗頭人這種除了數量之外原本毫無優點可言的僕從軍一下子變的炙手可熱，連帶着它們在豺狼人體系中的地位居然都上升了不少。

    以前只能吃骨頭，現在被派去送死前最少能吃塊肉了。

    對於狗頭人來說，這生活和之前也沒啥不同，反正以前跟着豺狼人主人打仗也是要死人的，在爆炸物被下放之後，死掉的狗頭人反而變少了，因此狗頭人們也在幾天之內就喜歡上了這種會爆炸的大砰砰。

    這危險的玩意甚至有追趕它們心目中蠟燭的神聖位置的趨勢。

    只能說這是個不折不扣的黑色幽默了。

    沒人知道許格森手中還有多少爆炸物，但這件事的關鍵在於沒人敢去賭。

    因此在付出了第一波傷亡之後，整個馬奇諾防線各處都在一夜之間進入了被動防禦的模式，如非必要派遣大隊士兵和豺狼人近戰成爲了非常有風險的事。

    防線的總指揮庫德爾意識到墨菲的擔憂正在成爲現實。

    本地人還好，他們有保家衛國的決心在撐着，遇到豺狼人也敢拔刀上陣，但那些前來支援的他國軍隊明顯出現了猶豫不決的情況，甚至連克里木要塞那邊都出現了人心浮動。

    之前還對玩家的戰術抱有疑慮的保民官，這會反而開始希望這場作戰儘快進行，如果再任由士氣繼續滑落下去，情況就會變的糟糕起來。

    與此同時，猩紅執政官米莉安也履行了墨菲下達的民兵徵召的命令，加蓋着行政處、人民軍和馬奇諾防線指揮部三道印信的徵召令被送往特蘭西亞區域中的每一個行政村中。

    民兵們被各村落的公務員集結起來，由當地的民兵隊長帶領着前往各個集合點，或坐船或坐車被運往馬奇諾防線的後方城鎮進行整訓。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參與到戰爭中，但遺憾的是，打仗這種事對於特蘭西亞人來說早已成爲了人生的一部分，數百年的苦難塑造了他們野蠻且夯直的性格。

    那些逃避徵召的傢伙甚至不需要軍法部派人，同村的老者就會罵着難聽的話組織起人手把他們抓回來先在村民面前狠狠鞭打一番，讓大家看看懦夫的下場，然後再捆上雙手如押送犯人一樣送去前線。

    如此彪悍的民風絕不是因爲特蘭西亞人多麼喜歡爭鬥。

    只是因爲他們在過去很多年裏都活在不戰鬥就會死的悲劇生活中，當你習慣了一樣東西自然也就不會抗拒它了。

    更何況這一次的吸血鬼領主老爺雖然只統治了特蘭西亞八個多月，但他和他麾下的官員們表現出的對於秩序的建立和維持，是以前的領主們絕對不會花心思去做的事。

    儘管這片大地上的人們的生活遠遠稱不上富足，但最少混亂被平息之後讓所有人感覺到美好的和平已經到來，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想要主動破壞它。

    最簡單的例子，以往在野外作亂的豺狼人和狗頭人匪幫被清理掉了，這意味着農人們外出幹活也不必總是帶把刀在身上，這意味着小商人們敢離開本村前往鄰村做點小買賣，這意味着父母不必一到晚上就把孩子鎖在家中，這意味着養點牲畜也不再成爲有風險的事。

    以往的老爺們只會關心卡德曼城的人是否能吃飽，但現在墨菲大人會從狼女陛下那裏買來糧食送到每一個村落，雖然不夠每個人都吃飽喝足，但最少能保證不會再餓死人。

    還有米莉安男爵大人派到各個村落的官員，儘管他們也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儘管他們偶爾也會表現出盛氣凌人的一面，但他們相比以前的官員可好太多了。

    嗯，以前的特蘭西亞邊境村落裏只會出現一種官員，那就是帶着鞭子和刑具的稅吏。

    現在的特蘭西亞官員表現的這麼好，據說是有種叫“考勤”和“晉升機制”的東西在約束着他們，人們認爲那是一種晦澀難懂的魔法，而且他們都在傳言墨菲大人是非常強大的法師，他可以在每一個月圓之夜召喚一萬只看不見的眼睛分散於特蘭西亞的每一個村莊裏，去監視自己的官員們是否認真工作。

    他還有一雙被神靈賜下的耳朵，可以在風中聽到每一個領民最小聲的抱怨。

    但墨菲大老爺是仁慈的吸血鬼！

    他從不懲罰自己的人民，他的目標一直是那些在偷他錢的小偷，是那些在欺負他忠誠領民的惡棍，一旦被他抓住小辮子，那些胡作非爲的官員就有難了。

    還有人在有鼻子有眼的傳言說，墨菲老爺麾下有一支叫“治安官”的祕密軍隊，都是訓練有素的吸血鬼劊子手組成！

    但凡有人犯了錯，他們立刻就會如幽靈一樣出現，在那些總是喜歡到處跳着跑的異邦人的帶領下精準的找到犯事者，再把他們當衆處刑後押送去馬奇諾防線服苦役。

    這些傳言大都是無稽的。

    迷信的特蘭西亞人無法理解運算寶珠搭建起的高效辦公體系，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用自己的眼睛看到這片大地八個多月的變化，雖然苛刻的戰時體制已經運行了三個多月，不過本地人卻奇蹟般的沒有太多抱怨。

    呵呵，嚴苛的戰時體制？

    開什麼玩笑呢，這可比他們以前過的輕鬆多了！

    這充分證明了只要起點夠低，隨便做點事都能被稱之爲偉業。

    這也充分證明了墨菲老爺是萬年難遇的仁慈吸血鬼又一個證據，如果還有人還不信墨菲老爺是個好人，那麼本地人還會舉出更多鮮活的例子。

    比如，你看，都統治這裏八個月了，墨菲大人居然也只是象徵性的收一點地裏種出的糧食當稅款，而且只收了一次，這仁慈的舉動難道還不足以證明墨菲老爺是個心善的吸血鬼嗎？

    呃，當然關於這一點，墨菲也是有話要說的。

    他和米莉安不是不想收稅。

    主要是這地頭太窮了！

    幾個月前那一次稅收繳納裏，整個特蘭西亞數個行政村收上來的稅款都比不上老霍的賭場以及血鼠幫的黑市兩個月交的商稅多，還有有狼女陛下那近乎白送的糧食援助以及懸於頭頂的黑災威脅，墨菲就算再閒的蛋疼也懶得對石頭刮油。

    更何況他真的很忙，根本沒空欺壓百姓好嘛。

    墨菲沒有一個政務系統來評估自己對特蘭西亞的統治是否算得上成功，但米莉安告訴他，他是個非常優秀的統治者，因此基本上屁事沒做的墨菲便也如此看待自己，而從本次民兵徵召的集結速度來看，墨菲感覺自己或許可能也許大概真的是個不錯的統治者？

    唔，這還真是見了鬼了！

    仔細想想自己明明什麼都沒做，髒活累活都是米莉安和行政玩家以及公務員們做的，呼，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無爲而治”了吧？

    自己可真是個天才！

    但米莉安在墨菲的命令下發出的數萬份徵召令並不只是針對民兵，還有一些身份特殊的人也收到了徵召令，更離譜的是，有一些人主動要求前往防線上援助。

    比如米莉安的侍衛隊長老諾曼。

    “你確定要去嗎？”

    在猩紅堡的行政大樓的辦公室中，米莉安非常嚴肅的看着眼前的諾曼，她說到：

    “情況其實還沒有壞到需要執政官的衛隊也踏上戰場，這一次的徵召主要是爲了策應異邦人即將發起的‘三日奇蹟’行動，是墨菲大人給自己的防禦段即將遭受的反撲所做的提前補充。

    說實話，民兵們都不一定需要踏上戰場。

    比起實際行動，這更像是一場穩定人心的武裝遊行。”

    “您沒上過戰場，因此您對於戰爭的理解過於理想化了，執政官閣下。”

    帶着鐵質面具遮掩住十年戰爭中被燒傷的面孔的諾曼啞聲說：

    “如果墨菲大人決定展開這麼大規模的動員，就說明馬奇諾防線的局勢有走向惡化的可能，他或許只是爲了讓您專心於內政才做出了如此溫和的解釋，請相信我，民兵們會派上用場的！

    這也是爲什麼我會主動申請離開安全後方的原因。

    那裏正在進行的戰鬥將決定戰爭的走向和勝負，它需要每一名敢戰之士拿起武器，也需要每一個保衛者捨生忘死。

    我經歷過太多戰爭，以往的那些會讓我感覺到疲憊、無奈和絕望，整個十年戰爭期間我都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喜悅，有的只是痛苦。

    那是我神的懲戒.

    但這場戰爭不一樣，跟在您身旁的這幾個月我看到了很多變化，這種變化讓我相信您和墨菲總督有能力爲這片飽受苦難的大地帶來順應人心的崛起。

    我將作爲一名真正的戰士而非戰爭的苦囚踏足我該去的地方，也只有現在我們在前線的奮戰，才能讓您這樣的人更好的待在後方爲這片大地的明天而工作。

    如果連伱們都上了戰場，那麼特蘭西亞好不容易取得的一點點成果也會因此煙消雲散。

    最絕望的不是沒有希望，而是看到了希望又被無情掐滅。”

    諾曼嘆了口氣，將自己擦拭的乾乾淨淨的執政官衛隊指揮官的徽記摘下來，放在了米莉安的桌子上，他沉聲說：

    “過去我見過很多次類似的事，我曾無力阻止，但現在我最少有一個爲之而戰的機會，請不要拒絕我的參戰請求，執政官閣下。

    我出於自願並且渴望參與到這場保衛的戰爭中，這也是我神希望看到的。”

    “但”

    米莉安已經感覺到了諾曼的決心。

    不過她依然不願意放人，一方面是因爲諾曼確實年紀大了，她不太放心，另一方面，她從諾曼的話語中感覺到了一股讓她害怕的決意。

    她有種預感，如果自己不能阻止，那麼自己或許就得以另一種方式和這位保護了自己大半年的老戰士再見了。

    執政官低聲說：

    “但你要是走了，我的安全怎麼辦？

    你知道，雖然豺狼人們目前並沒有採取派遣刺客的行動，但特蘭西亞境內確實還存在着黃昏的眼線，一旦前線戰局走向對我們有利的方向，很難說那些邪教徒會不會鋌而走險。”

    “關於這一點，您完全不必擔心。”

    諾曼立刻回答道：

    “阿瓦隆教會將派遣一名大德魯伊接替我作爲您的衛士長，芙莉蓮女士在舊教時期就專門負責格林尼島的安保工作，她比我更專業且更合適，而且以她對污穢靈能那天賦般的敏感，黃昏的僕從將很難對您展開傷害行動。”

    “唉，你把所有事情都考慮到了，安排妥帖到讓我難以說出拒絕。”

    米莉安站起身，她繞過自己的辦公桌走到諾曼身前，說：

    “都說沒有人能改變一位下定了決心的戰士的選擇，我算是親眼見證了這個道理，好吧，我會批准你的參戰請求，但請在戰場上照顧好自己，諾曼閣下。

    我曾與那位烏鴉先生聊過，他告訴我像您這樣在戰爭中度過漫長人生的戰士都會有一些難以根除的心理疾病，自毀欲與狂躁隱藏於你們的心中，讓你們難以接受在一個和平的環境中過完一生的未來。

    但請相信我，特蘭西亞今日的發展也有您的一份功勞。

    您完全有資格享受這一切。”

    說完，米莉安將自己佩戴的那把吸血鬼風格的單手劍連帶黑紅色的劍鞘一起取下，雙手托起將其遞給了諾曼，她說：

    “這把‘猩紅夫人’是來自薩洛克達爾的珍藏，墨菲總督說我身爲特蘭西亞的執政官需要這樣一把武器來彰顯身份，但這把威力強大的靈能武器留在我這裏只能是儀式佩劍，只有您這樣優秀的戰士才能發揮出它的力量。

    用於保護，用於抵抗，用於守衛的力量！

    請接受它！

    就如我與您一起踏上戰場，保衛我的人民。”

    “必不辜負您的期待！”

    諾曼沉聲說了句，隨後收下了這把華美又強大的武器。

    他向米莉安告別隨後前往執政官衛隊辦公室向同僚們告別，這些士兵們在這裏爲他舉辦了一個簡單樸素但真情實意的告別，在老諾曼換回獵巫人的戰甲，騎上自己的戰馬離開行政大樓時，他回頭看了一眼。

    在那玻璃窗旁，他能看到米莉安執政官正向自己揮手告別。

    諾曼隱藏在面具之下的臉上閃過一絲笑容，如果他的孩子沒有在格林尼島的災禍中死去，現在應該也有米莉安這麼大了，她或許也會與猩紅執政官一樣閃耀，成爲獨立而傑出的女性。

    自己一定要在這時候踏上戰場也有深藏於心底的那一絲執念。

    那位烏鴉先生說得對，老兵們總會有一些心理問題，諾曼害怕自己再於這種安寧的環境中待下去，自己就會失去戰鬥的勇氣從而接受自己變老的事實。

    他保護了米莉安大半年，見證了另一個失去父母的孩子的成長，現在也是時候前往那命定之地赴那一場已經錯過十年的約定。

    自己的孩子正在另一個世界等待着他呢，這場再會已經拖了太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