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6.神棄者的未來該前往何方？

    這一夜裏在這片大地上發生的事情很多很多，除了明面上的豺狼人大軍合圍與鞭尾和咬骨的軍力交接之外，在淒涼的黃銅廢墟中也有重要的事情在悄然推進。

    來自亞空間爆裂的力量將整個戈爾貢山口的地形都重塑了一遍，也讓居住於此地近千年的矮人們徹底失去了熟悉地形的優勢。

    就彷彿這片大地徹底拋棄了他們並拒絕再庇護他們，那些僥倖從要塞崩裂中活下來的矮人們如驚慌的老鼠一樣四處亂竄，但記憶中的大地早已變了樣子。

    他們和豺狼人一樣，都得重新適應這片新的區域了。

    不過這不是壞事。

    地形的改變讓豺狼人們已經摸清的情報變成了廢紙一張，這也是爲什麼都到凌晨時分了，但豺狼人的先鋒還沒有完成對廢墟合圍的真相，豺狼人們也要重新找路靠近這裏，還要找到一條可以讓咬骨大軍快速前進的通道。

    這並不容易，也給了連續遭到打擊的黃銅矮人們最後的逃生機會。

    “往前走！快，不要停下！波魯特山口的同胞在面前等着呢，抱緊你們的孩子，攙扶着傷者，把多餘的東西都丟掉！說你呢，把你揹着的錢都丟掉，混蛋！

    看看周圍吧，伱還沒有吃夠苦頭嗎？”

    一名灰頭土臉的前大地祭司在指揮着一支數百人的矮人流亡者小隊在夜下的陌生山區中穿行，他們的目標很明確，要以最快的速度穿過廢墟抵達前往波魯特山口的地下通道。

    那是不幸中的萬幸，那條通道並沒有被重塑。

    而在黃銅要塞落陷之後，盾矮人們也沒有放棄自己的近親，盾矮人領主卡特曼第一時間就派出了大量山羊騎兵前來查看情況。

    隊伍中的矮人們就沒有完好的，幾乎人人帶傷，大部分矮人都處於心靈畏懼的驚慌之中，但也有人趁亂收集了很多金幣發了筆小財。

    可惜在現在這個時刻，儘管矮人們還不太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們可以理解的是正是因爲燃金的聚集導致了要塞的崩潰，所以即便再貪財的矮人們也不敢在這時候去撿那些沒有被引爆的燃金。

    作爲大地祭司，儘管已經被蓋婭拋棄，但他們對於神靈的力量依然敏感。

    這位帶路的祭司很清楚在爆炸之前有一名新生的和財富相關的神靈在黃銅要塞誕生，他立刻就把這場災難怪罪在了那財富之神上，因此在看到自己帶領的隊伍裏還有貪財的傢伙時，他立刻憤怒的將其呵斥並驅逐出去。

    “都是你們！都是你們沉迷在財富的增長裏，都是你們蠱惑族人放棄了對母神的忠貞信仰才引來這場大禍！”

    那折了胳膊的前大地祭司紅着眼睛對扛着金幣袋，同樣落魄的同胞大吼到：

    “滾！帶着你們骯髒的臭錢滾出我的隊伍，這裏不歡迎你們！波魯特山口也不會歡迎你們！”

    “你說尼瑪呢！”

    那些揹着金幣的矮人也是暴脾氣。

    這會自己已經失去了家園和親人還要被人辱罵，他們也是有火氣的。

    面對大地祭司的指責，這些貪財矮人們立刻反嗆到：

    “當初賺錢的時候也沒見你少拿，少在這裏裝無辜！班諾克將軍的士兵打開蓋婭金庫的時候，我親眼看到你在旁邊偷拿寶石了，你這個可悲的蛆蟲！

    現在知道怕了？

    晚了！

    如果母神真的生氣，那也絕不是因爲我們用雙手辛苦賺錢，是你們！是你們這些頂着母神的恩賜卻辦着會被祂老人家討厭的事情的虛僞者造的孽！

    再說了，這會活下來的人誰不知道，在要塞崩潰的時候是我們口袋裏的錢迸發出神奇的力量保護了我們。

    錢幣也有了屬於自己的神，那是所有賺錢者的神！

    既然蓋婭母神不要我們了，那爲什麼我們不能投入新的神靈的懷抱呢？”

    雙方的爭執愈演愈烈，但說實話除了他們自己之外，其他逃難的矮人們可沒心情在這時候還要參與到對信仰的爭辯中，以黃銅矮人和豺狼人的幾百年血仇，即便是幼稚的矮人小孩也知道一旦被豺狼人追上，等待他們的下場絕對不會太好。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在被殺死前逃到防禦還完好的波魯特山口投奔盾矮人近親們，幸虧過去數百年裏手握財富的黃銅矮人們沒有忘記拉上頑固的盾矮人一起發財，讓盾矮人居住的波魯特山口也修起了足夠堅固的要塞和地下設施。

    雖然遠不如黃銅要塞那麼巍峨雄壯，但以波魯特山口的地勢，豺狼人想要攻破也沒那麼容易。

    現在盾矮人的山羊騎兵就在前面等着呢，討論信仰和過錯毫無意義，不管是懺悔也好，轉投新的信仰也罷，先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像是這樣的逃難小隊在此時的夜色中還有很多很多。

    矮人們都知道波魯特山口在哪，他們也不會向其他方向逃跑，但如果稍有些戰略意識其實就不難發現，在目前的情況下沿着被重塑的戈爾貢山口直接向熱那亞半島的方向逃亡才是最優解。

    原本連綿的山脊已經被夷平，甚至在高處能直接眺望到遠方海岸的夏爾多港。

    戈爾貢山口從此之後或許要改名叫戈爾貢大道，通往熱那亞半島的路已經完全敞開，這種情況再爬山去波魯特山口反而會浪費更多時間，但反過來說，就是因爲這種地形的劇烈變化，導致原本把守住唯一通往熱那亞半島最後道路的波魯特山口也失去了戰略意義。

    豺狼人們大概率不會浪費時間跑去繞遠路進攻那易守難攻的硬骨頭了。

    “所以現在你要帶着願意跟隨我們離開的數萬名矮人前去波魯特山口，並且向卡特曼領主彙報這裏發生的一切，並讓他以最快的速度派人來引導黃銅難民們前往夏爾多港。”

    在黃銅要塞的廢墟中，身穿戰甲的帕英尊主騎在獨角獸上，對眼前的老愛德華叮囑到：

    “你在波魯特山口不要停留，完成警告之後立刻前往夏爾多港覲見蒸汽領主們，告訴他們放棄一切幻想，準備打仗！豺狼人們在進入熱那亞半島之後絕對會直撲他們的城市，一場註定慘烈的圍城戰將在那裏爆發.”

    “沒用的，帕英，我也去過夏爾多港，我也知道半身人們是一副什麼德行。”

    老愛德華撇嘴說：

    “指望他們守住自己的城市那是天方夜譚，半身人們根本就不適合戰場，他們的奇怪機器也保護不了他們。

    那地方註定要完蛋！

    還不如現在就組織撤離，半身人們在半島上建設了足夠多的鐵路，以他們的運力在豺狼人圍城前，最少能夠送出一部分人作爲半身人之後的文明種子。”

    “你說的我都懂，愛德華，但這不是我們放棄的理由！”

    帕英尊主沉聲說：

    “夏爾多港必須守住，否則一旦讓豺狼人沿着半島北上，墨菲苦心打造的馬奇諾防線就會瞬間失去戰略意義。狼毒氏族的新領地不就在卡託嗎？

    一旦夏爾多港守不住，你的卡託也會瞬間淪爲人間地獄。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愛德華，我知道你想趁亂再將狼毒氏族的勢力發展壯大，但現在不是耍小心思的時候！

    如果豺狼人在西線和中部的戰場完成合流，一百年前的慘烈景象就將重演，你也是經歷過第四次黑災的古老者，你知道我不是在渲染可悲的恐懼，我只是在闡述事實。

    你！

    你就留在夏爾多港！

    如果半身人不懂怎麼打仗你就教他們！

    還有這裏的黃銅難民們，他們失去了自己的故鄉，他們被嚇壞了，但恐懼不會永遠主導心靈，一旦恐懼消散，憤怒就會重回體內，他們會成爲最堅定的復仇戰士。

    他們正是夏爾多港現在最需要的那種戰士，把他們帶過去！”

    “好吧好吧，你總是能看破我的小心思。”

    老愛德華無奈的點了點頭。

    作爲冷酷的狼毒大公，他是真的不想參與到這種對自己氏族沒什麼好處的事情裏，帕英尊主指定他前往夏爾多港協防的意思也很明顯了，狼毒氏族必須參與到對夏爾多港的保衛中。

    千年尊主的決心沒人能撼動，如果老愛德華不打算照做，那麼聖槍會教會他後悔二字如何書寫。

    如翠絲當初的評價，年輕的吸血鬼只會畏懼並羨慕千年尊主的無上威嚴，但只有古老者們才知道，尊主從來都不是依靠人格魅力在帶領吸血鬼蹣跚前進。

    必要的時候，他也可以是一名讓人畏懼的暴君。

    狼毒大公在離開前又環視了四周，他對於生命的感知讓他感受到了這片廢墟中存在的無數生命，他說：

    “你要留在這組織這些黃銅難民就地抵抗？恐怕沒那麼容易吧，話說都到這份上了，你還不打算聯繫祕血氏族嗎？就像是過去很多次，當我們走到困難之地時，祕血氏族總會悄然出現幫助血族渡過難關。

    帕英，你老實告訴我，康斯坦絲是不是還活着？”

    “她死了。”

    帕英尊主語氣肯定的說：

    “我親眼看着康斯坦絲嚥下了最後一口氣，我至今都在爲我們中最睿智的姐妹離去而悲痛，至於祕血氏族他們不會參與到這裏的戰爭，他們有自己的工作。”

    “那你最少告訴我，他們現在在哪？”

    老愛德華無奈的追問道：

    “我身爲吸血鬼大公，身爲一名古老者，連這點知情權都沒有嗎？”

    “我很想告訴你，愛德華，我的兄弟。”

    尊主駕馭着獨角獸向廢墟中前進，他語氣溫和的說：

    “但我不能告訴你，這是康斯坦絲的遺願，她爲祕血氏族選擇了一條與衆不同的路，祕血們有自己的工作，就如我們也有屬於我們的職責。

    去做事吧。

    耐心等待真相揭曉之時。”

    “好吧，那麼苔蘚山谷的戰爭呢？面對一名神靈的時候，你難道不需要我在旁協助嗎？”

    狼毒大公最後問道：

    “你寧願找外族的勇士也不信任自己的兄弟？據我所知，你不但沒找我，甚至連翠絲和夏妮也不被允許參與其中。放着強者不用，只帶上一羣年輕人和外族人就打算去弒神，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帕英。”

    “我自有我的道理，愛德華，你今晚的問題有點太多了！這麼喜歡刨根問底，要不要我介紹你加入祕血氏族啊？”

    “哼，他們剛好需要一名古老者領導他們不是嗎？如果他們可以接受一名戰士帶領的話，我倒也不是不能考慮。算了，你有你的道理，那我就不多嘴了。

    我們戰後見，帕英。

    小心點，別把自己玩沒了，還得我去幫你收屍。”

    ——

    黃銅廢墟最下方，在被摧毀又被重組成亂七八糟形狀的地下坑道中，一羣僥倖活下來的矮人們正聚在這裏討論着應對方案。

    爲首者是一名曾負責要塞後勤的矮人准將，名叫“布雷德·鋼鉗”。

    他的直屬上級就是班諾克將軍，遺憾的是在災難之後他既聯繫不上班諾克，也沒辦法在這混亂之地找到哈德蘭領主，只能發揮一名受訓軍人的本能，將自己遇到的一切倖存者都召集起來。

    作爲一名服役超過一百五十年的優秀軍人，哪怕只是一名後勤將軍，鋼鉗老哥也很清楚眼下危急的局面。

    “我們不能留在這！夥計們，豺狼人們就快來了，它們的狗頭人僕從能在地下輕易的找到我們，而我們在地下修築的防線已經被扭曲的不成樣子，我們對這裏也不再熟悉而這片因我們而受難的大地並不願意原諒我們。

    所以，我們必須趕在被屠殺之前逃離這裏。”

    在一個結構完好的地下室裏，鋼鉗對麾下幾名擔任臨時隊長的士兵說：

    “倖存者們在蒐集武器和護具，我們必須把自己武裝起來，然後向波魯特山口轉移，一路上要儘可能的帶上惶恐的同胞們，我們的王國遭遇大難但這不是我們放棄人民的理由。”

    “他們還在更下面！”

    一名斷了腿的女矮人上尉大聲說：

    “就在下面的坑道裏。

    那裏被鐵心戰士們佔領了，他們要在那裏重建一個倖存者基地，還說什麼這片廢墟是財富之神的聖地，他們不會放棄這裏，要留在這裏和豺狼人幹到底。

    那些傢伙瘋了！

    更可怕的是，很多同胞也不願意跟我們離開。

    他們覺得外面不安全，黃銅要塞雖然沒了，但這片廢墟卻因爲地面崩塌而變得更加適合和敵人打巷戰，他們還找到了足夠的糧食，是打定主意要留下了。”

    “說實話，我也覺得這時候帶着一羣被嚇破膽的平民穿越山口不是個正確選擇。”

    另一名矮人少校低聲咕噥說：

    “我們跑不過豺狼人，一旦在開闊地被追上的下場我看不如我們也留下，大地母神雖然不再鍾愛我們，但我們對大地的感知和天賦並沒有被剝奪，豺狼人們敢下來我們就給他們好看！

    這附近有個武器庫，裏面有足夠的火槍和炸藥。

    我們可以守在這裏到地老天荒。”

    “我看你們是捨不得遺留在四處的黃金吧？”

    布雷德·鋼鉗一眼就看穿了自己麾下這幾名士兵的真實想法，他嘆氣說：

    “好吧好吧，其實我也有些捨不得，我和老婆的共同財產沒了，但我攢了幾十年的小金庫還在呢，就這麼跑了確實有點”

    “將軍！外面來了個奇怪的傢伙，他點名要見我們現在的指揮官也就是您。”

    一聲破鑼嗓子的大喊從地下室外響起，讓布雷德將軍詫異的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出地下室，結果就看到了一個神祕的兜帽人正被一羣手持武器的矮人士兵們圍起來。

    後者穿着黑紅色的兜帽，將全身遮擋但身材明顯是個矮人，而他暴露在衣袖外的手腕上刻滿了怪異的刺青。

    在看到那刺青時，見多識廣的布雷德將軍勃然色變，他呵斥道：

    “罪孽堡的罪人們！你們怎麼敢在這時候踏入黃銅要塞！”

    “呵，我只是踏入了一片淒涼的廢墟，我可沒見到宏偉的黃銅要塞在哪。”

    那神祕人冷笑着揭開了兜帽，露出了一個光滑的大腦袋。

    他的臉上，脖子上，頭皮上都紋滿了奇怪的刺青，看起來非常懾人。

    這是個罪孽矮人，是三大氏族裏因爲各種原因被放逐的罪犯、政治犯和墮落者組成的混亂勢力。

    “你們無處可去了，被拋棄的蠢貨們。”

    出現在這裏的罪孽矮人無視了周圍對準他的武器，大大咧咧的說：

    “但哪怕是絕境中依然有收留你們的地方，奉燃罪領主的命令，罪孽堡現在正式對你們發出邀請，神棄者們。我們在廢墟邊緣設立了一處傳送陣地，隨時歡迎一切願意離開這裏的同胞。

    至於我.

    我只是收了錢替芬里斯·蠻拳上校報信的信使，等你們陷入絕望的時候，別忘了你們還有最後的選擇。”

    “呸！老子就算死在這，也不會和你們這些罪人同流合污！”

    “呵，我們是犯了罪，但你們做的事可比我們惡劣多了，被母神拋棄還失去了自己的要塞，咱們雙方誰更可憐還不一定呢！所以，別端着架子了，將軍。

    芬里斯上校說你是他曾經的兵，所以才給你一個機會，你可不要不識好歹！”

    雙方正對峙呢，一個矮人獵兵卻突然出現。

    他揹着一個全身是血的傢伙跑過來，大聲喊到：

    “喂，快來救人！我在廢墟裂縫裏發現了這傢伙，可憐的老東西失憶了，就剩下最後一口氣但他赤手空拳的幹死了一個燃燒的亞空間大塊頭，這是個厲害人物。

    快來幫忙，好歹也是一條命，眼下都這處境了，能救一個算一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