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接下來由墨菲給大家演示一下什麼叫獅子大開口

    “你那是什麼見鬼的稱呼？鄙人自降生以來至今單身！你這特蘭西亞野蠻人給我放尊重點！”

    夏妮自登場以來一直寵辱不驚，直面翠絲這吸血界的老前輩也沒有絲毫膽怯，和特蘭西亞領主談判時更是盡顯大將風範，惟獨被墨菲一句“夏妮太太”弄得有點破防。

    主要是她不懂得小玩家們的奇特審美，覺得這是墨菲在譏諷她如一個無能的家庭主婦一樣。

    實際上並不是的。

    “我爲我不體面的稱呼向您道歉。”

    墨菲溫和一笑，站在翠絲身後半個身位，輕聲說：

    “但事實就如我和我的大公剛纔所言，一切關於特蘭西亞領土的談判都是不可接受的！我這個回答足夠清晰了嗎？而且，如果您還不打算現在就拂袖離開的話，那麼不妨放鬆心情，聽聽我接下來會提出的條件？”

    “當然，談判就是如此你來我往。”

    夏妮夫人露出了一個饒有興趣的表情，以極其端莊的姿態坐在椅子上對墨菲舉了舉酒杯。而旁邊的翠絲則學着墨菲往日的姿態以十指交錯撐起下巴，那妖媚的臉上露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這個姿態讓夏妮心中隱隱不安。

    但墨菲已經開口了。

    “首先，諾德托夫王國要釋放伱們手中的武裝血僕，我也不管他們是不是在冬狼軍團的看管下發生了暴動或者其他見鬼的情況！你們從特蘭西亞拿走了6000人，就要還回來6000人。

    一個都不許少！

    其次，諾德托夫王國要爲特蘭西亞地區即將組建的，用於應對黑災威脅的正式軍隊提供足夠的火器以及彈藥。

    如果有火炮提供的話我們更歡迎。

    最後，在黑災平息之前，克里木要塞不能以任何原因中斷與特蘭西亞的糧食供給協議。

    我們不白拿你們的。

    我們會用金子付賬，如果我們拿不出錢，作爲抵押物的特蘭西亞南部地區的那一部分礦區也足夠補償你們的損失。

    另外，就我個人而言，還有個小小的請求要上報給‘狼女陛下’。

    我希望狼女陛下能出具官方的敕封，冊封本人爲‘特蘭西亞總督’，全權負責整個特蘭西亞地區的所有事務！”

    墨菲攤開雙手，在夏妮古怪的注視中，侃侃而談的說：

    “波西亞邦聯在第一次黑災後組建時也是得到了當時所有人類大勢力的共同認可，因此我覺得來自一位女王的正式敕令，能更好的強化我在特蘭西亞地區的宣稱權。

    儘管我實際上並不需要它。

    至於你們能從這場交易裏得到什麼？

    首先，在我們被豺狼人整個打包吃掉之前，我可以確保沒有一隻豺狼人會進入你們的地盤。你們可以坐在北風堡的華麗宮殿中，將特蘭西亞大地上發生的慘烈戰鬥當做遠方的小故事。

    以此作爲貴婦們下午茶小聚時的備用話題。

    其次，我向你與你背後的狼女陛下承諾，特蘭西亞將永遠不會倒向金雀花王國。

    我們會竭盡全力維持中立，並履行好自己作爲兩個王國的軍事緩衝帶的職責，直到你們雙方消化掉這次戰爭帶來的利益，準備好下一次大打出手，爭奪大陸霸主的位置時，我們再決定會加入哪一方。”

    “說完了嗎？”

    夏妮夫人聳了聳肩，問了句。

    墨菲點了點頭，微笑的看着她。

    後者姿態得體的飲了一小口酒水，隨後舒了口氣，說：

    “你把我當傻子嗎？墨菲，現在的你們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提這種離譜的條件，還在期待着我會答應你們？我承認，帕英尊主的認可在血族方面確實是個不小的壓力。

    但這種認可是建立在你們可以爲抵禦黑災做出足夠貢獻的基礎上，我並不覺得以你們現在的情況可以完成尊主的期待。

    至於你所說的來自金雀花王國的壓力

    好吧，諾德托夫不會爲了特蘭西亞這塊雞肋之地就和金雀花王國進入更激烈的對立，但我想，如果只是裁撤一名不識大體的領主，路易王也不會因此大動干戈。

    所以，用你們的話回敬你！

    如果想談判那就拿出點誠意。

    如果不想，那就閉嘴。”

    “小墨菲你這條件確實離譜，我聽着都覺得過分。”

    翠絲也在這時候開口說：

    “拿出點誠意吧，要不你夏妮阿姨可真要生氣了。”

    “你們兩個是故意的，對吧？”

    夏妮夫人眯起眼睛，冷聲說：

    “翠絲，我敬你是一名古老者，但你不要得寸進尺！女性的年齡是可以隨便拿來調侃的話題嗎？更何況還是在這種場合。你們兩個真是我見過的最不靠譜的血族領袖。

    甚至連躲在迷霧海當海盜的血懼小族長巴布羅都比你們要穩重一些。”

    “急了，這房間裏的某個人急了，但我不說是誰。我承認我和翠絲是‘非典型吸血鬼’，然而對於我們這樣有身份的人來說，搞人身攻擊可太不體面了。”

    墨菲哼了一聲。

    這一次他鄭重其事的從靈能包裏取出了一個小筆記本翻開幾頁，看了一眼夏妮，咳嗽了一聲，說：

    “那我換一個條件吧，領土問題依然不能談，這個是底線。

    但上面的三條再加一條，由諾德托夫王國財政部出面借給特蘭西亞總督區一筆錢，用於向諾德托夫王國境內的工廠購買抵禦黑災所需的軍事物資。

    我們被俘虜的武裝血僕也可以通過‘贖買’的方式換回。

    這筆錢會在之後十年逐年返還給諾德托夫王國，如果要加利息的話，則不能高於你們國內的官方商業貸款的中位數。”

    “？”

    如果說剛纔聽到墨菲的條件，夏妮只是憤怒的話，這會她整個人都傻了。

    不誇張的說，墨菲的這個條件已經有些超出夏妮大公的理解範圍，甚至開始猛烈進攻她身爲吸血鬼的世界觀。

    在好幾秒之後，夏妮才有些驚愕的起身，指着墨菲說：

    “你的意思是，我們借給你們錢！好讓你們來買我們的東西？還要給出一個低到可以讓財政部那羣吸血鬼提刀上門找我決鬥的低利息？然後你把這一條稱之爲‘讓步’？

    翠絲大公！

    你還不趕緊管管你的僕從？

    他明顯已經患上了某種精神類疾病而且已經無可救藥了。”

    “Emmmm”

    翠絲大公翻了個白眼，說：

    “我承認你說的有些道理，但我選擇相信小墨菲。他敢這麼說肯定有他的理由，所以，墨菲，還不趕緊給兩位跟不上時代變化的老阿姨解釋一下這一條的原理？”

    “你再這麼攻擊她的年齡，她真要生氣了，夏妮夫人似乎很在意這個。”

    墨菲小聲吐槽了一句，隨後才認真解釋道：

    “如果這一條成真，那麼諾德托夫王國就變成了特蘭西亞的債主。這世界上從來只有欠錢的畏懼債主，哪有債主會對欠債的人心懷警惕？我從我麾下的執政官那裏聽說了狼女陛下也在推進着諾德托夫王國境內的改革，軍事改革已見成效，但國內的商業與政治改革舉步維艱。

    支持狼女的改革派無法擴張只能以忠誠鼓舞自己，這時候正是需要外國訂單的時候。

    想一想吧，夏妮女大公！

    特蘭西亞對抗黑災所需要的軍事物資和後勤補給是個天文數字，這裏是抗擊黑災的第一線，我們的訂單足以養活你們多少兵工廠？足以給你們創造多少工作崗位？幫你再養活多少脫離土地桎梏的自由民？

    支持狼女陛下的改革派不但可以獲得地位，現在也可以獲得實打實的利益！

    他們會變的更有幹勁，因爲金錢向來是魔鬼蠱惑人心的把戲！金幣的響聲是如此的美妙足以讓最頑固的老地主心甘情願的交出手中的財產，只要能讓他看到有利可圖！

    唔，既然是談判，那就讓我換一點更有蠱惑性的說辭吧。

    白鐵用來嘉獎無畏勇士，灰銅賞給諂媚情人，白銀用來收買狡詐庭臣，黃金！只有黃橙橙的金子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它可以讓惡魔學會守諾，讓魔鬼懂得善良，讓妖精思念成疾，讓天使墮落瘋狂！

    是的！

    金幣！

    只要女王手中有足夠的金幣，她便可以收買所有人。

    戰爭！

    請恕我直言，戰爭是這個世界上最值錢的生意！只要你們學會合理的使用它。

    如果你覺得以上這些還不夠，我甚至可以開放特蘭西亞的市場給你們國內的商人，向他們徵收極少的稅款，讓他們得以將諾德托夫王國的商品在特蘭西亞傾銷出來。

    並通過特蘭西亞這個大陸核心的位置將自己的商路延展至熱那亞半島甚至精靈們的地盤。

    偉大的女王因爲這有效的舉措也將得到國內大商人階級的支持！

    統治者的朋友總是越多越好。

    來自商人的支持會進一步讓狼女陛下的改革深入國人心中，更多的投資意味着更多工廠，而更多工廠渴望更多利益，它們不必被以鞭子抽打就會主動爲女王吞吃那些古老而守舊的老頑固，再爲女王陛下吐出可以爲她所用的更多自由民。

    王國的戰車將以此真正發動！

    用源源不斷的鮮血、資本和渴望爲其填注燃料，讓它得以碾碎一切阻礙在前方的保守派，最終裹挾着整個越來越激進，越來越貪婪的王國一頭扎入擴張的深淵。

    要麼成就大陸霸主，要麼摔的粉身碎骨！”

    墨菲帶上笑容，攤開雙手，對夏妮說：

    “你看，夏妮夫人，我一開始在和你談的就是政治，戰爭、談判、交易與金錢，這一切都只是政治的延續，而您卻死死抓住那麼一點點蠅頭小利不願意放手.

    這就是爲什麼你只能成爲荊棘氏族的族長，而你的曾曾孫女卻可以成爲女王！

    所以，請把我的條件原原本本的送到狼女陛下書桌之上吧，恕我直言，像我正要和她談的這種大事，以您目前的政治嗅覺.或許，還沒有資格上桌。”

    房間裏一時間安靜的如同無人。

    夏妮不知道自己在哪個階段跟不上墨菲的思路，但她此時已經被墨菲這一連串遠超這個時代的思路弄得有點茫然。

    翠絲或許聽懂了。

    但壞心眼的血鷲大公並不打算指出墨菲這一連串說法中的某些深埋的錯漏，反正對面的夏妮已經被唬住了。

    “可是.可是你們沒有錢！”

    夏妮努力的想要指出墨菲這套邏輯中的某些謬誤，她揉着眉心說：

    “特蘭西亞是大陸最窮的地方，我們的商人把商品運過來你的子民也沒有錢消費”

    “不，我們有錢！狼女陛下會借給我們錢來買你們的東西。”

    墨菲眨着眼睛說：

    “只有我們吃下了你們的商人帶來的所有東西，才能更好的刺激到諾德托夫王國境內的商業氛圍的改變，讓守舊的氣氛趨向於瓦解，讓人心思動。

    爲什麼我說了這麼多，你的思路依然還停滯在‘錢’這個層面？

    消費！

    消費才是最重要的一環！

    我們每向豺狼人打出一發子彈，你們的兵工廠就多出一顆子彈的訂單。

    我們花的越多，你們的生產力就會被推向更高。

    直到量變引發質變。

    這才是狼女最需要的力量，而不是一兩支改革完成的軍隊。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能只想要領地卻不關注更高級的需求呢？

    我都說了，夏妮太太，您這個思維不太適合進行這方面的思考。

    您太實際了。

    總是過於關注細節而無法縱覽全局，這註定您是個優秀的執行者卻難以成爲統帥。

    但請相信我，這個條件對雙方都好。

    因而我覺得今天的交談可以告一段落了，請將我的意見轉達給狼女陛下吧。

    越快越好。”

    幾分鐘之後，暈乎乎的夏妮大公回到了翠絲夫人爲她準備的下榻之地，之前被關押的白山伯爵也已經被釋放，這會正以一種羞愧的姿態面對自己的古老先祖。

    然而，夏妮大公沒心情理會自己這個在她眼中並不出色的後輩。

    她這會還執着於弄明白墨菲那一套聽起來很有道理，但自己總覺得哪裏有問題的奇怪理論。

    “大公閣下，您是有什麼煩惱嗎？”

    年輕的安德烈注意到了夏妮大公的糾結，他小心翼翼的問了句，夏妮瞥了他一眼，說：

    “我本想呵斥你，因爲你把一件簡單的事辦砸了！但我突然意識到在我們現在面臨的局面下，你的小小失敗已經無關緊要，你曾在環之塔接受過所謂的‘現代’教育。

    過來，我需要你幫助我理清一點煩亂的思緒。”

    “呃，大公，我在環之塔的學院中主修的是文學。”

    安德烈有些窘迫。

    但他還是在夏妮大公的要求下坐在了她身邊，完整聽完夏妮描述的她和墨菲以及翠絲的談判，而年輕的腦子就是比三百多歲的“古代人”更好用，白山伯爵很快就發現了墨菲這一套理論的漏洞。

    他認真的說：

    “他的說法在前半段是沒有問題的，大公，陛下確實一直想要拉動國內渴望改革的勢力，從商業和工業入手是絕佳的方法，這一點已經被金雀花王國的改革經驗證明了。

    然而，問題在於，特蘭西亞不會一直心甘情願的成爲我們的負債人和商品傾銷地。

    他們也會發展！

    而一旦這片區域做到了自給自足，我們生產出的東西就將面臨積壓的風險，那時候，我們就不得不在國內的經濟遇到問題之前找到下一個傾銷地，否則我們會面臨西蘭王國之前面臨過的大麻煩。”

    “嗯？”

    夏妮立刻明白過來，但隨後她問到：

    “你說，西蘭王國在改革中也遇到過同樣的問題？他們也遭遇了類似的情況？他們是怎麼解決的？”

    “戰爭！”

    安德烈看着自己的族長，在好幾秒之後他低聲說：

    “三十年前，現在的路易王藉着父親遇刺的名義向伊莎王國發動了一場戰爭！

    他打贏了。

    於是他遇到的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

    十年前，路易王的國家整合完成，統一的金雀花王國的改革再次重啓，被釋放了潛力的新國家需要新的領地和勝利來彌合矛盾。

    他們的領主渴望更多的人力，他們的工廠需要更多廉價資源。

    於是他們藉着舊教叛亂的理由，花了十年的時間一口氣吞併了波西亞邦聯一大半富饒且擁有各種資源的領土。

    我不知道下一次戰爭什麼時候會來。

    但我相信，如果我們腐朽的國家不快點趕上，那麼下一次，飢腸轆轆的路易王和他越發貪婪的國家就會把我們視作飽腹的美味蛋糕。

    我的姐姐絕對會同意墨菲伯爵的提議。

    因爲我這低劣的智慧可以看到的危險，繼承了英雄王真正意志的她只會比我看得更清楚。

    諾德托夫需要特蘭西亞！

    最少在現在這個階段需要，不只是因爲安全焦慮，還有確確實實的市場。

    狡猾的墨菲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敢於獅子大開口。

    而您

    恕我直言。

    您輸了，大公。

    最少在這場談判裏，您輸得一塌糊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