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巴塔辛大屠殺的落幕

    從倒黴的吸血鬼瑪麗這裏，墨菲很快知道了星界裂隙爆發前一個小時在卡德曼城中出現的各種事情。

    但她自己其實知道的也並不多。

    據她所說，那天她正和自己的情人莫克斯躲在一處臨街的黑暗小房子裏搞一些澀澀的說出來不能過審的事，只是因爲吸血鬼對於靈能的敏銳感知才讓他們兩個發現小夜曲結界被突然關閉。

    隨後莫克斯便帶着她在城市陰影中到處調查。

    嗯，從這個細節就能看出，之前叮囑墨菲“吃飽了好上路”的傻逼吸血鬼其實也是個對家族很忠誠的傢伙。

    這一點從他願意冒着被陽光灼燒的風險爲家族探查危機就能看出來，這可不是隨便哪個吸血鬼都願意多管閒事的事。

    然而，這兩個倒黴的野鴛鴦顯然運氣很差。

    根據瑪麗的說法，他們剛出去還沒弄明白發生了啥事就被那羣不講武德的叛徒迎面給幹趴下了。

    那些已經投靠了狼毒氏族的混蛋不但關閉了城市結界核心，還順走了家族的很多財富，其中甚至有迴廊守衛和族長親衛這種理論上的絕對忠誠者參與。

    莫克斯當場就被嘎了，連吸血鬼之心都被搶走，瑪麗則艱難逃過一劫。

    但不是因爲叛徒們憐香惜玉，只是因爲時間不夠了，他們隨手將重傷的瑪麗丟在垃圾堆裏等死隨後快速撤離城市，瑪麗自己爬出垃圾堆的時候，便親眼看到了卡德曼城被星界的裂隙吞沒。

    她本該死在那裏。

    但她運氣不錯，被一羣逃跑的家族邊緣人發現並在星界靈能完全吞沒城市前將她帶了出去又一路輾轉到巴塔辛城落腳。

    “我和莫克斯都是家族正式成員，因此在邊緣人中有一定的聲望，正是因此我們在巴塔辛城落腳的時候，被這裏的主管老喬爾注意到。”

    瑪麗此時已經被帶出地窖。

    她一邊抓着墨菲丟給她的血瓶啜飲着恢復點力量，一邊癱軟在地上摸出自己不知道藏在哪的家族璽戒證明身份，又繼續爲墨菲大人彙報接下來的事情。

    看得出來，瑪麗遭受的苦難讓她已經近乎絕望。

    此時墨菲的出現毫無疑問是她活下去並重拾身份的唯一希望，因此根本不需要墨菲催促，她就竹筒倒豆子一樣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

    “但老喬爾是個蠢貨和瘋子以及噁心的人渣，他趁着我虛弱的時候對我做了一些.呃，噁心的事！還試圖讓我成爲他的子嗣，但他只是個平庸之輩！

    只是以最低的標準僥倖通過白銀試煉就已經耗幹了他所有的潛能，他根本就比不上我的莫克斯。

    我摯愛又可憐的莫克斯.”

    瑪麗的語氣帶上幾分悲傷，但又很快繼續說道：

    “喬爾知道了卡德曼城發生的一切，他認爲血鷲氏族已經滅亡，便開始愚蠢的和荊棘氏族勾勾搭搭。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之前就和荊棘夜行者們暗通款曲，但他的消息很快就得到了迴應。

    對方派了人過來，還在不斷的收納家族的叛徒。

    我極力反對！

    尤其是在聽聞翠絲夫人成爲新大公之後，我覺得我們應該返回卡德曼城向她效忠，然而，我高估了同族的底線。”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

    那裏有個可怕的烙印，像是某種酷刑用灼熱的馬蹄鐵印上去，再加靈能加持使吸血鬼的自愈力都無法癒合的傷口。

    她說：

    “恐懼逼瘋了喬爾，他知道他的行徑一旦被發現就會引來可怕的懲罰，於是他給我打上了奴隸的恥辱印記，並把我和我的僕從們關入了這裏，開始更積極的和荊棘氏族聯繫。

    我們已經絕望了，直到您的勇士們發現我們。”

    墨菲眯着眼睛，看着腳下這個卑微到極點的女吸血鬼，在幾秒之後，他說：

    “你明顯在說謊，但我並不詢問你是否忠誠，那都是之後可以討論的事。問題在於你所說的，和我的勇士們彙報的情況並不一樣，是伱主動喊出了我的名字才讓他們饒你們一命，你卻說你聽到的是翠絲成爲大公的消息！

    但你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我已成爲這片大地的領主。

    你顯然隱瞞了一些事情！

    瑪麗，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說清楚！”

    墨菲的敏銳和他在一句話中尋找到漏洞的抽絲剝繭讓瑪麗整個人都抖了抖身體，她發出悲鳴，又在幾秒之後抱着墨菲的腳尖叫到：

    “不，大人，我沒有欺騙您！我只是我只是經歷了很奇怪的事，我覺得相比我說出那荒誕的事實，或許忽略掉那些才能讓您認爲我不是在胡言亂語。

    是我在之前聽到了某個聲音！

    它對我說您會前來拯救我們，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但它就是突然出現在我心靈中向我宣告了希望所在。”

    “聲音？”

    墨菲眯起眼睛問道：

    “什麼樣的聲音？給我詳細描述一下。”

    “混混沌沌的，就像是很多人的聲音疊加在一起，它只是一直在重複墨菲會拯救我們的話，但也根本不理會我的祈求與詢問。”

    瑪麗啞聲說：

    “就在我虛弱的睡夢中突然出現，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但非要說的話，大概類似於那些信徒們所說的‘神啓’，在我當初收錢折磨那些舊教狂信徒的時候，偶爾也會聽他們說，他們能聽到所信仰的神靈的低語與夢囈。

    那個聲音就出現過那一次！

    我記得很清楚，就在一天前的夜晚。”

    “一天前的夜晚？”

    墨菲在心中想到。

    那不正是自己帶着馬克西姆和阿黛爾從猩紅堡出發的時候嗎？

    如果這個已經被嚇破膽的女吸血鬼說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那個神祕的聲音預言到了今晚會發生的事？

    這聽起來確實挺像是某種獨特的“神啓”，但問題是吸血鬼是永世罪裔，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難道某個神突然轉了性子或者腦子抽風，真對屎粑粑產生了奇妙的興趣？

    吸血鬼又沒有屬於自己的神

    等等！

    不對！

    墨菲腦海中突然有一道閃電劃過，讓他整個人的肌肉都緊繃起來，聖血池大廳垮塌時的場面突然閃入他腦海中，在那個亞空間裂隙向星界坍縮時，那個猙獰且扭曲的試圖進入物質世界還在呼喚着菲米斯的亞空間陰影！

    那個被薩洛克達爾獻祭了大半個血鷲氏族精銳才製造出的扭曲神孽，被稱之爲“午夜主母”的那個不可名狀之物。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那家夥不正是薩洛克達爾爲吸血鬼們製造的“神”嗎？

    難道

    嘶！

    墨菲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這一趟巴塔辛之行最大的收穫可能不是處決了叛徒，威懾了蠢蠢欲動的荊棘氏族，而正是腳下這個正在抱着自己腿求饒的倒黴蛋瑪麗。

    但關於這方面的神祕學識墨菲完全是一竅不通，好在他有個大陸上最頂級的神學家的頂頭上司。

    翠絲肯定能從其中判斷出更多東西。

    “體面一點，瑪麗。”

    墨菲低下頭，帶着嫌棄的看着抱着自己腿求饒的倒黴吸血鬼，他低聲說：

    “你帶回的消息正是我和大公需要的，因此你可以被饒恕，但你畢竟做了錯事，在氏族遭遇危機時沒有回援而是袖手旁觀想要待價而沽！你知道，這是很難被赦免的罪過。”

    “我知道錯了，大人，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是祈求您能將我重新視作血鷲的一份子。”

    瑪麗五體投地的在地面上祈求道：

    “我願意獻上我的鮮血精華，成爲您的.”

    “我暫時不需要更多僕從，而你的命運也不該由我來決定。”

    墨菲擺着手說：

    “收拾一下東西，把你那些一起受苦的追隨者們帶上，跟隨我的勇士們返回猩紅堡，尊貴的翠絲大公會決定你們的命運。而且既然你指控家族叛逆這件事和狼毒相關，又聽到了塞西莉亞女爵的名字，因此判斷你未來人生的權力也不在我手中。

    或許菲米斯大小姐會對你們產生一些興趣。

    畢竟作爲安德瑪女伯爵的她，也確實需要一些可信的追隨者爲她打理領地。”

    聽到這句話，瑪麗整個人都癱軟在地。

    她活下來了。

    這是歷經過苦難的她能得到的最好的結果。

    除此之外，她已不再奢求更多。

    主要是墨菲大人一到巴塔辛城就在這裏展開了一場對叛徒的瘋狂屠戮，他顯然是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舊日的叛賊，這血腥的手段嚇壞了瑪麗這樣的倖存者，讓他們真正意識到眼前這位年輕帥氣的領主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在這樣的人面前，能逃出性命已經是最大的仁慈。

    “馬克，你看住他們。”

    墨菲召喚來自己的僕從，對他說：

    “隨後帶着我的勇士與俘虜們一起返回猩紅堡，阿黛爾會先留在這裏協助帕蓮女士掌控這座貿易小城，我必須先行趕回猩紅堡了。”

    “請放心吧，主人，我們會處理好這一切。”

    馬克西姆沉聲說了句，墨菲點了點頭，巨大的血色蝠翼在黎明前最黑夜的時刻張開，飛入夜空又在食血靈鷲雷弗諾的伴飛之下，向遠方夜空急速飛去。

    那懸掛於天際的“星界之創”就如一個幽紫色的燈塔指引着他的方向。

    ——

    黎明時分很快到來。

    一晚上都擔驚受怕的巴塔辛民衆們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門，他們本以爲會看到屍橫遍野的場面。

    畢竟昨晚城裏一百多個吸血鬼和數百名血僕混戰的動靜足以嚇壞城裏的所有人。

    甚至可能連這座倒黴的城市都毀於昨晚的大戰。

    然而並沒有！

    街上什麼都沒有，不但沒有屍橫遍野，甚至連戰鬥後的餘波都少能看到。

    只有一些隸屬於“忠誠派”的血鷲血僕們正喜氣洋洋的正在指揮着城市中的流浪漢們在清理街道，一尊尊陽光下閃爍着冷光的褪色石像被裝上板車送出城外銷燬。

    有見識的商人都知道，那是吸血鬼死後會殘留下的唯一痕跡。

    由於並沒有人阻止城中的居民外出，於是他們很快扎堆起來開始打聽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很快就有一個勁爆的消息如炸雷一樣在這個常駐居民只有幾千人的小城裏傳開。

    巴塔辛城之前的血鷲主管赫特姆·喬爾·勒森布拉因爲勾結北佬，試圖顛覆血鷲權威而被卡德曼伯爵大人親手處決。

    老喬爾麾下那羣平日裏作威作福的子嗣們都被清算，而他馴養如野狗一樣的血僕們已經被抓了起來，據說今天中午會在城市裏最大的交易街上被處決。

    巴塔辛城新的管理者，綽號“大媽”的布蘭琪·帕蓮·費多女士正在收集那些狗腿子們的罪證。

    而這才是讓所有人都感覺到驚訝的地方。

    出身於巴塔辛北方冰灣地區小村落中的女商人布蘭琪·帕蓮·費多不知道怎麼攀上了高枝，已經被卡德曼伯爵大人授予了騎士的頭銜，還全權負責伯爵領的某些商業事務。

    據說她已經得到了授權正在組建一個用於管理巴塔辛城的小組織。

    根據不知道轉了幾手的小道消息，這個小組織的所有成員都將由帕蓮女士指定，因此城裏的幾個大商人都已經趕到了帕蓮騎士下榻的馬蹄鐵旅館，打算給自己撈點好處。

    這些事和城裏的平頭百姓關系不大，反正不管頭頂的老爺換了誰都輪不到他們出頭。

    他們感興趣的只有兩件事。

    第一，帕蓮之前在巴塔辛的一衆討生活的商人裏都不算有名，就是個跑跑商路賣點日用品的有錢商人，而且本地一直有小道消息說帕蓮女士做生意的錢來自被她和她的女兒們親手殺死的可憐老公。

    那是個可怕的指控，但問題在於這樣一個身世複雜的小商人，是怎麼鯉魚躍龍門成爲一位尊貴吸血鬼伯爵的家臣的？

    第二，昨晚城裏到底死了多少吸血鬼？

    只見這褪色石像一尊尊往城外送，光這數量都讓人感覺到頭皮一涼，怕不是最近扎堆聚集在城裏的血鷲老爺們全被新任伯爵弄死了？

    不是說血鷲氏族已經完蛋了嗎？這怎麼突然又竄出來一個如此強勢的吸血鬼伯爵？

    嗯，看來這血鷲的江山還沒亡呢。

    這樣也好。

    400年的統治即將延續下去對於平民來說也不是壞事，他們熟悉的一切還將繼續存在而不必在經歷了慘烈的十年戰爭之後還要花時間來適應這片大地的新秩序。

    雖然吸血鬼們都是一羣不幹人事的狗東西，但如果沒有他們，特蘭西亞會成爲一副什麼樣子還真是不敢想。

    與此同時，在老舊的馬蹄鐵旅店裏，得意洋洋的老店主正吩咐大廚子把店裏最好的食材都拿出來，給他尊貴的帕蓮外甥女做一份上好的，符合騎士老爺身份的精緻午餐。

    整個旅店裏的所有僱員都面帶笑容，就像是出門撿錢一樣的快樂。

    因爲他們大都和帕蓮夫人來自同一個村子，現在帕蓮夫人一人得道，大家之後的日子絕對會好過很多，瞧瞧，這就是特蘭西亞大地上的普通人，連夢想都如此卑微。

    旅店二樓最好的房間裏，帕蓮女士卻沒有這麼高興。

    她此時正在和眼前圍坐的五名城市裏生意做的最大的本地商人討論着關於糧食買賣的大事。

    她並沒有拿捏腔調，而是很直接的告訴他們：

    “這件事只要做好了，你們想要的都會有！伯爵大人已經許諾在領地得到足夠的糧食後，會將巴塔辛城敕封爲我的領地，我也向你們許諾！

    只要我能拿到這份領地，這城裏的管理者議會裏就絕對有你們的一份！

    你們都知道我，我和我早亡的丈夫當初一起做生意的時候就是以誠信聞名的！

    但如果咱們辦砸了，各位.

    不如想想昨晚的那場‘巴塔辛大屠殺’吧，我覺得那似乎也不是只做給吸血鬼們看的，你們覺得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