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馬匪來襲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黃文才字數:5857更新時間:24/06/26 16:28:28
    臚濱府。

    麗貝卡·萊維好不容易在滿-洲裏得了些材料,那是些因匆匆逃離的俄人留下的巧克力和肉桂。

    她給姚冰做了一碗肉桂熱巧,在她看來這是好東西。

    可姚冰喝的時候卻捏着鼻子:“味道古怪。”

    “喝了,喝了身體熱乎。”麗貝卡·萊維在異域他鄉,除了趙傳薪外,照顧這孩子成了她爲數不多的羈絆之一。

    有時候愛和被愛都是一種需求。

    姚冰多半時候叫一聲“姨娘”並不吃虧,麗貝卡·萊維比他的母親更加無微不至,他爺爺奶奶的愛護也是粗心大意的,農家並沒有許多講究。

    喝完,姚冰急吼吼就要出去和小夥伴玩耍。

    麗貝卡·萊維又趕忙給他加了件棉衣,等姚冰匆匆出門,她才去工作。

    到崗位,她立即嚴肅、一絲不苟。一如她看書時一字不落,生怕錯過每處精華,如她出門時要檢查竈火、燭臺、風燈、桌子上是否有塵埃才能關門。

    孩子的心思卻是簡單的。

    他們玩的盡興,完成每天的任務,晚上就能沒心沒肺的呼呼大睡直到天明,第二天生龍活虎又是嶄新的日子。

    最近姚冰他們搭上了巴雅爾孛額這條線,據說這個年邁卻一身硬骨頭的老頭將來要做校長,比他們將來老師還要大的校長。

    他們在外面抽打冰嘎,累了冷了就一股腦涌入巴雅爾孛額的房子裏偎於火牆取暖。

    巴雅爾孛額給他們講故事,有薩滿的神神怪怪,也有中原的歷史豪傑,有草原上展翅的雄鷹,也會給他們講聰明到狡猾的烏鴉。

    姚冰有時候傻傻搞不清:“巴雅爾爺爺,我奶對我說,老哇子在誰家頭頂盤旋哇哇叫,誰家就要死人。你爲何說烏鴉是神鳥呢?”

    烏鴉總是哇哇叫,所以有些地方的人管烏鴉叫老哇子。

    巴雅爾孛額的睿智,不在於他見多識廣,不在於他能讀會寫,在於他從來不犟,無論大人或是孩子,絕不會強行扭轉他人意志。

    他笑了笑說:“你怕死麼?有人畏死貪生,人死如燈滅。有人卻覺得死亡是擁入神靈懷抱,這能給人勇氣。你奶奶覺得烏鴉去誰家頭頂叫誰家就會死人,可轉念想想,爲何不是烏鴉去給人示警,提醒這戶人家將有大事發生,要他們提前做準備呢?”

    姚冰一下愣住。

    是啊,同一件事,從不同角度思考,烏鴉的地位立刻轉變,從邪惡猥瑣變得神聖而具有人情味。

    巴雅爾孛額的學前班教育,他的旁徵博引並非引經據典,也沒有文縐縐的微言大義,而是在怪力亂神中充滿哲理,引得一羣孩子聚精會神。

    各路聖鳥靈禽當中,鷹的地位無可替代,因爲它代表薩滿自身的靈。

    白天鵝神聖醒目,殺之大罪。

    烏鴉地位又不下於前二者。

    巴雅爾孛額無論住在那裏,外面肯定要祭“託羅杆”,一根木杆上設有錫碗,方鬥盤,在重要日子上面會裝滿切碎的動物內臟來敬獻烏鴉神。

    巴雅爾孛額能在各部受到尊敬的根本原因在於,他從來不把自己信仰強加於人,大家該信佛信佛,信道教就信道教,祭拜土地神、竈王爺也無可厚非。

    他還能治病救人。

    這就很難得了。

    趙傳薪也知道巴雅爾孛額的“學前班”,也知道他偶爾會神神叨叨,不加干預的原因在於趙傳薪認爲窮人子弟頭懸樑錐刺股,是因爲沒有人培養他們的思維,需要兩三代人才能真正意義崛起,否則富不過三代。

    趙傳薪見過別人一輩子也考不下來的證書,有人悶頭兩個月就考下來,年薪輕鬆幾十萬。

    歧視智障會被視爲不道德,但不傻、思維卻跟不上的人遭到歧視就沒人說三道四,智障如果佔了千分之一、萬分之一,後者卻佔90%。

    這只是趙傳薪個人的一點淺見,他能豁得出十年八年時光用一代人做實驗,即便失敗他也不會讓這一代人吃虧。神神叨叨沒什麼,這老頭的思維很活泛,具有廣大的胸懷和氣魄。

    巴雅爾孛額正說着,遙遙地忽然傳來微弱的槍聲。

    起初巴雅爾孛額以爲聽錯了,他住口不言側耳細聽,結果槍聲如同爆豆不斷。

    巴雅爾孛額本有些昏花的老眼立即炯炯有神,靈活的跳下炕沿穿上靴子:“你們在屋裏別出去。”

    他將鴉神刀佩在腰畔,將趙傳薪送的納甘轉輪別在後腰,從櫃子裏拿出了三十式步槍和彈藥。

    姚冰一看槍就興奮:“巴雅爾爺爺,你也要上陣殺敵嗎?”

    巴雅爾孛額看了一眼屋裏的孩子,鄭重說:“朋友來了就要請他們喝奶茶,可敵人來了就用子彈招呼,且讓我去看看來的是朋友還是敵人。”

    “我也要去。”

    “不行,你們在這待着別出去,等你們長大了就可以保護家園了。”

    臚濱府,英國《泰晤士報》戰地記者喬治·林奇正在觀摩公職人員辦公。

    不涉及到機密的情況下,姚佳允許他旁觀。

    喬治·林奇拿着一張剛開具的鹽票,摩挲着海紙納悶:奇了,這種紙從未見過,這字跡竟然能在紙張上凸顯有紋路。

    正在這時,他聽見了槍聲。

    官貨局的總辦姚佳罵了一句:“焯,狗日的俄人潰兵果真打上門來了。”

    說罷,打開辦公桌抽屜,掏出一把帶槍套的馬牌擼子穿腰帶上別着。

    楊桑達喜、楊桑阿等筆帖式、領催也紛紛去庫裏取了步槍、彈藥。

    喬治·林奇愕然發現,臚濱府一個個公職人員竟然在最快速度將自己武裝起來。

    他問張壽增:“爲何你們這般嫺熟?”

    張壽增扛着水連珠說:“之前練過,知府大人說亂世不分文武職。”

    他們算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在前幾日剛剛培訓如何拉栓、瞄準、換裝彈藥和開槍以及用槍的基礎安全知識。

    這時,巡警局副總辦吳葉匆匆而來:“媽的,來犯的竟不是俄人,是從吉噶爾等地來的蒙人,帶頭的叫陶克陶胡,副領爲吉噶爾佐領圖海,這些人當真膽大包天,幫助俄人爲虎作倀,可惡可恨!”

    吳葉也是蒙人,他並不是姓吳,吳葉就是他的名字。

    世人通常恨漢奸、蒙奸更甚於作惡多端的敵人。

    姚佳才不管來犯者何人,他忙問:“情況如何?”

    吳葉說:“他們從西邊來,巴拉吉尼瑪總辦已經帶巡警擋住。這些人人數上千,但武器裝備很差,大擡杆、伯丹槍算是好槍了,還有提刀上陣的。我們的機槍放在東邊防備俄人,已經派人去取。放心,等機槍架設好,保證叫他們有來無回。他媽的,此仇必報!”

    以前陶克陶胡抗墾,在蒙人眼中視爲正義,替自己人聲張。

    可趙傳薪來海拉爾,幫助牧人奪回草場,還要在各部修路改善貿易環境,給沒有牛羊的牧人去各個礦口上工的機會,讓蒙、漢兩民可以去割原本由俄人佔據的羊草……

    有人得大利,有人得小利,各部總管都說往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

    這時候陶克陶胡來犯,已經失去了“正義”光環,人人咬牙切齒。

    姚佳說:“巡警局人少,咱們大夥都去幫忙。”

    怕是肯定怕的,但沒人退縮。

    連漢官都幫忙抵禦敵人保護他們,他們還有什麼可推脫的?

    喬治·林奇猶豫了下說:“給我一杆槍,我經常打獵,或許能幫上忙。”

    英國佬嗜獵如命。

    還真就有人給了他一把槍。

    等出了門往東走,姚佳見巴雅爾孛額騎馬過來,笑嘻嘻道:“呦,您老怎地來了?”

    “五年前我還能和索倫人進老林子獵熊,一杆大擡杆三個人輪流開火。”巴雅爾孛額淡淡說。

    姚佳咋舌:“寶刀未老。”

    府衙西邊也有防禦工事,只是粗糙,沒東邊那麼嚴密。

    因爲大家都沒料到西邊會有事情發生。

    此時有千騎在外圍遊走時不時地放槍。

    胡二等巡警靠在掩體後不露頭。

    不是被壓制了,只是距離過遠,開槍等於浪費彈藥。

    他們在等機槍。

    姚佳等人到來,同樣藏身於掩體後。

    看着不到兩裏地外的陶克陶胡所率馬匪已經停止進攻。

    胡二對他們說:“不必擔心,他們剛剛想要強攻,被我們打退了。”

    巡警局的裝備遠比陶克陶胡等人的精良。

    陶克陶胡問圖海:“來人報信說趙傳薪帶着軍隊離開,爲何還有如此多的人手?”

    圖海搖頭:“不知,不過想來數量不會太多,我們不如分兵,從西、南兩面圍攻他們。”

    “好,伱帶人去南邊,我留在此處,你我一同進攻。”

    胡二看着馬匪隊伍一分爲二,嘴角咧開。

    他對吳葉說:“我以前跟陶克陶胡他們打過仗,這些人倚恃的,無非是一人雙馬進退自如,和當地百姓通風報信給予糧草,才讓官兵束手無策。可惜,到咱們這裏就不管用了。他現在分兵,肯定是見咱們臚濱府四面漏風,覺得從兩面包夾我們難以抵擋。”

    吳葉皺眉:“我們也分兵?”

    “機槍取來了嗎?”

    拆開的機槍被人用馬馱了過來:“總辦,機槍在此。”

    胡二下達命令:“機槍架上,只留三十人在此,吳葉你來守,咱們僅需一挺重機槍保證讓此處固若金湯。其餘人隨我走。在這裏,沒人給他們通風報信,我們才是主場。”

    姚佳、張壽增、巴雅爾孛額等人都隨胡二上馬,靈活策應。

    麗貝卡·萊維也騎馬而來,手裏還拿着一把馬牌擼子,問巴雅爾孛額:“豆包在哪?”

    “我讓他們留在學堂,無礙。”

    胡二說:“萊維總辦,女人家還是在府衙暫避,不須你來上陣。”

    麗貝卡·萊維不語,只是搖頭。

    姚冰在,她得護得姚冰周全。

    這裏又是趙傳薪的事業,她也要爲趙傳薪出一份力。

    大家都知道這高大的洋婆子是個犟種,屬下別想佔公家一點便宜,旁人別想鑽丁點空子,只是有趙傳薪做後臺有怨言也只能吞進肚裏。

    現在見她有這等勇氣,不由得刮目相看,心裏的抱怨少了幾分。

    動員型體制好處顯現,大家齊心協力同舟共濟,有困難人人都上,彼此鼓舞,似乎千把人的馬匪也不放在眼裏。

    胡二豪氣幹雲:“既如此,那就讓陶克陶胡這個喪家犬葬身於此。”

    陶克陶胡欺趙傳薪不在,想要偷襲臚濱府,但絕想不到這裏依舊是塊鐵板。

    他揮舞圓月彎刀:“進攻!”

    他沒有經歷過像樣的攻堅戰,以往的守城官兵戰鬥素養極低,見着匪人來勢洶洶幾乎是轉頭就跑。

    碰上了張-作霖,就只能輪到陶克陶胡跑。

    他以爲能撿便宜,然而……

    塔塔塔……

    機槍一響,陶克陶胡就懵了。

    吳葉此前只是訓練時見識過俄式馬克沁的威能,但沒用在實戰終歸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如今終於知道這個大殺器的厲害了。

    他們只有三十人,對方有五百餘騎。

    30對500,本來是一場艱難的防守戰。可結果卻是那五百騎讓一挺俄式馬克沁打的亡魂大冒,一個衝鋒死傷數十。

    陶克陶胡用他祖先的戰術進攻,馬隊散開企圖在外圍遊走射擊,敵人無法集中火力消滅主力。

    然而俄式馬克沁橫掃下,怎麼分散都沒用。

    剛進攻就傷亡慘重,一個照面那些馬匪掉頭就跑,太特麼嚇人了。

    大擡杆和老式伯丹步槍怎麼打馬克沁?不如回去載歌載舞了。

    另一邊圖海要順利的多,從南邊新建築羣的後方進攻。

    他們成功的衝進了建築羣,卻不熟悉地形,剛露頭就被伏擊。

    巡警局清一色水連珠步槍,威力大射程遠,哪怕進攻不足但防守有餘。

    砰砰砰……

    硝煙在巷間和屋頂擴散。

    一堵堵牆後和屋頂都是埋伏的場所。

    巡警局訓練時強調了城市巷戰戰術,大漂亮的警局就喜歡埋伏在高位居高臨下射擊敵人。

    巴雅爾孛額的三十式打中一個馬匪落馬,他指頭不太靈活,重新拉栓動作緩慢,但很穩定,這個年紀的老家夥手一點也不抖。

    咔嚓,砰……

    姚佳沒那麼多講究,掏出馬牌擼子躲在牆後伸出胳膊使勁扣動扳機。

    將彈夾子彈射空,沒打到人,反而將一間屋子的玻璃打碎。

    他退出彈夾,從褲兜裏重新掏出個新的裝上,訕笑道:“見笑見笑,咱有錢,主打的是熱情招待,打不打的中還在其次。”

    張壽增和喬治·林奇:“……”

    兵危戰兇,哪怕胡二成竹在胸,其實現場也遠不及姚佳表現出的那麼輕鬆。

    好在馬匪都是烏合之衆,裝備低劣,和陶克陶胡那邊一樣,開局不利隊伍第一時間潰散奔逃。

    胡二鬆口氣。

    他自信滿滿的表現不光是因爲有底氣,也是需要表現給大家看。

    若連他都怕,下面人更慌。

    胡二喊道:“上馬,咱們追。”

    這一戰給衆人打出了自信,馬匪不過如此。

    陶克陶胡和圖海合兵一處見面,相顧無言。

    不是手到擒來麼?咋就成了丟盔棄甲?

    跑。

    其實他們死傷並沒有那麼慘重,兩邊加起來也就死了不到百人。倒是被殺散了二三百人,不知道逃到哪去了。

    馬匪未經訓練,勇氣是有的,但戰鬥素養相差太大。

    胡二的人手不過逾百,這還要加上臚濱府公職人員。

    臚濱府有個優勢,無論軍警,都能在馬背開槍。

    砰砰砰……

    姚佳企圖瞄準,可馬跑起來顛簸時,手不抓着點啥總感覺隨時會被甩下了馬,剛擡起手就嚇得又收回手槍。

    倒是巴雅爾孛額騎術頗精,馬背上開了一槍還能拉栓再開。

    打的熱鬧,但沒精準度,追擊不到二里地胡二就扯住繮繩喊道:“停。”

    姚佳不懂戰爭,問:“咋了,繼續追啊,還沒覺得痛快,兜裏尚有一個彈夾沒打。”

    平日用靶子練習,畢竟沒有真刀真槍來的實在。

    胡二笑笑:“臚濱府空虛,不能給敵人可乘之機,我等以防守爲主。”

    有人沒過癮,有人卻如釋重負。

    保衛家園終歸有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戰場廝殺。

    ……

    北方戰場。

    車和札喊:“他們壓過來了,我們走吧。”

    胡大沉着道:“等等,機槍至少還能打一掛彈鏈。”

    巴當阿說:“槍管還需冷卻,不然會燙傷馬匹,我看還是撤吧。”

    胡大不爲所動:“繼續,再打一掛彈鏈出發。來時帶了厚棉布,浸溼後覆於槍管,有水冷倉冷卻總歸不會那麼燙。”

    車和札等人對俄式馬克沁缺乏瞭解,以爲會像其它槍管那樣打到燒紅乃至於炸膛。

    這玩意兒其實很耐造,皮實的很,甚至能按小時計的開槍就很離譜。

    米哈伊爾得知哥薩克騎兵一敗如水後,氣的全軍推進、不計傷亡碾壓灰斧騎兵團。

    他們的機槍不能扛着邊走邊打,就只能被動捱揍。

    給灰斧騎兵團心裏造成巨大的陰影。

    毛子兵真是太聽話、太牲口了。

    頂着金屬風暴往前衝。

    一個機槍陣地被毛子裏的神射手打爆了腦袋後,車和札吼道:“該撤了該撤了。”

    胡大一揚手:“收拾一下撤退。”

    早已準備好的如同棉襖的夾層厚棉布將槍管迅速包上。

    這期間,又有一人中彈而亡。

    收拾機槍的人手那邊騷動起來。

    胡大冷冷說:“繼續,不要停,死一個上一個,總比對方死的人少,其餘人火力壓制爭取時間。”

    機槍是必然不能落下留給俄人的。

    他也不光是動嘴皮子,身先士卒跑到了最前面加入戰鬥。

    他都如此,別人更無話可說。

    當機槍被馬馱着跑遠,胡大已經能看清對面俄兵或木然、或猙獰、或恐慌的一張張表情生動的臉孔。

    一發子彈擊中胡大腦袋左側一尺外的壕塹,迸濺的泥土打在他的眼角,他眨了眨眼,面色冷酷:“撤退。”

    正在這時,忽然有炮聲響起。

    轟……

    胡大凜然,旋即放鬆。

    俄軍陣營大亂。

    山坡上趙傳薪遺憾的搖搖頭,伸直手臂,豎起拇指,閉上右眼以左眼觀察拇指,拇指邊緣處於剛剛爆炸位置。又閉上左眼,用右眼觀察俄兵外圍的一匹頓河馬。

    他耽誤了些時間才趕到。

    片刻他說:“此時距離大概是800米,炮彈向右偏了大概80米。”

    這話是對智能陀螺儀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