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如無人澄清,那我開始傳謠了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黃文才字數:5652更新時間:24/06/26 16:28:28
就好像筱田治策說的那樣,趙傳薪沒有渠道在韓國境內登報。
但他壓根也沒想那麼幹。
既然要奪回的是間島區域,去韓國有個卵用?
當天夜裏,趙傳薪便帶人去間島區域。
就好像後世拿傳單掃樓,趙傳薪他們拿着報紙鬼鬼祟祟的挨家挨戶門前放。
若是被人發現,那就大大方方的送一份過去。
若你想大嚷大叫?不好意思,那這事兒就大了。
就算你拿去擦屁股糊牆也沒關係,質無所謂,反正量必須達標。
今晚上,劉永和也跟着來了。
他小聲問:“趙隊長,這真的有用嗎?”
“拭目以待。”
“那要多久,才能看到結果?”
“這還只是預熱,稍後還有更精彩的小電影呢,用不了多久,我就讓間島這裏的人都仇視小日本。”
發完了報紙,時間已經很晚了。
趙傳薪擡頭看天,
有圓圓地月亮,有彩色的星星。
月輝灑下,能看見路旁綠茸茸的柳樹稍。
遠處,是被深邃夜空包裹住羣山的輪廓。
耳畔,能聽到圖們江江水的嘩嘩聲,和衆人腳步踩石子和腿碰了蘇子籽兒掉落的窸窣聲。
也說不出來這些景物有多出彩,但卻讓趙傳薪覺得心曠神怡。
他生在黑土地,長於黑土地,對這片土地有很深的感情。
他好吃懶做,他口無遮攔,但衣來伸手和嬉笑怒罵並不影響他愛國。
就像樹人同志也愛國,也爲這個民族發聲,可樹人同志的生活質量搞不好比趙傳薪還高呢。誰能否定樹人同志的積極和一腔熱血呢?
樹人同志還曾說,漢字必須被消滅,不然國之將亡。至少趙傳薪沒說過這話,不是麼?
有時候,趙傳薪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像臆想那般是虛幻的。
另外一些時間,他又覺得只要將這些邊角料的臆想,打造的足夠結實,足夠細緻,那臆想也會和現實世界交融。
可能,他做的這些事,在幻想家的眼裏,遠沒有推翻清廷,更甚者是取而代之,不如這些驚心動魄的大事來的精彩。
但趙傳薪覺得,他該做的是能把控的事,能看到機理的歷史走向,而不是虛妄的體驗派,不計後果的胡亂操作一通。
別人覺得他莽,可他自己卻並不覺得是這樣。
翌日,
間島區域,當百姓打開房門,看到的就是放在門口,還帶着墨臭味的報紙。
新鮮着呢。
普通人家,誰買報紙呀?有那錢,換點醬油,還能拌米飯多吃一碗呢。
但白給的,不要白不要。
有人不識字,但他們會看圖看照片。
一個鼻涕娃拿着報紙興沖沖的回屋,進了父母的房間:“爹孃,你們看,這畫的是啥呀?”
他父母光溜溜的裹在被子裏,迷糊的睜眼,沒好氣的說:“這不是報紙麼?伱先出去,等會再進來。”
這是條件好的人家,竟然和孩子分屋住。條件差的,男女老少都擠同一房間,拉個簾子便能自成一個小世界。
晚上,只要告訴自己聾了,那就什麼古怪聲音都聽不見。
鼻涕娃興頭不減,喜滋滋的拿着報紙出去了。
對於物資匱乏的年代,就算一張報紙,也能成爲玩具。
鼻涕娃梳着個沖天揪揪,坐在自家門檻上,就着東邊冉冉升起的太陽光芒,樂呵呵的看着報紙上的圖畫。
看完了畫,又去看那些照片。
看完了照片,最後才打量上面的字。
他撓了撓刮的光溜溜的後腦勺:“可惜,這畫太少了些。”
其實韓國百姓,也是有血有肉的百姓。尤其在間島,家家戶戶窮困的沒什麼區別。
等會,他的父母穿戴整齊出來,從他的手裏粗暴的奪過報紙。
男人識字,能看懂諺文。
他疑惑道:“日本人屠殺咱們百姓?我咋不知道這事兒?”
女人伸腦袋瞧稀罕:“是不是才發生的事,還沒傳開?”
“嗯,我得去打聽打聽。對了,這報紙從哪來的?”
兩口子看向了坐門檻上的鼻涕娃。
鼻涕娃撓撓後腦勺:“不知道呀,門口就有。”
這種情況,發生在間島區域的每一家。
識文斷字的自己看,不認字的問鄰居。
一開始,他們是這樣打聽的:“日本人屠殺咱們百姓了嗎?”
好了,如果沒人闢謠,那他們就要開始傳謠了。
慢慢地,就變成這樣問:“聽說了嗎,日本人屠殺咱們百姓!”
隨着太陽升起,拉高。消息醞釀到最後,變成了:“天殺的小日本,不得好死,竟然殺我們韓國百姓!”
這就是趙傳薪要的結果。
千萬不要高估百姓的理智,不要高估烏合之衆的智商。
後世,經常一個傻子都能看穿的謠言,卻能造成百姓哄搶某種貨物的效果。
反正別人都搶,你不搶,心裏就發慌。
手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
那就搶吧。
現在的效果也差不多。
別人都信了,你不信?
那你這人沒良心,你脫離羣衆了鐵汁。
你不信?那你不熱愛我們大韓帝國,你不信你就精日知道嗎?
你不信?那必須和你掰扯掰扯,看等日本人殺來了,你是怎麼死的!
既然這樣,那就信了吧。
是的,日本人屠殺韓國百姓了!
這一陣風暴刮的,比劉永和想象的快,比趙傳薪預料的還猛。
當齋藤季治郎帶着韓國警察狗腿子再來間島區域的時候,直接懵了。
一羣百姓聚集起來,拿着冬天沒儲存好而爛掉的土豆,拿葉子枯黃沒法吃的爛白菜葉,拿田間地頭的屎疙瘩,遠遠地朝齋藤季治郎丟了過來。
齋藤季治郎的隨從大怒:“八嘎,你們這羣刁民,想要造反嗎?”
“呸!日本人不得好死!”
“滾出韓國。”
“不,應該是日本人滾出中國!”
齋藤季治郎低頭看看衣服上沾着的未知生物的屎,噁心的不行。
見羣情洶洶,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隨從憤怒的拿槍,對準了漸漸逼近的墾農。
韓國警察則滿臉迷茫,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當集體勇氣爆發,墾農們無視了黑洞洞的槍口,羣情激奮下繼續向前。
在中國,日本人還在得寸進尺的試探階段。
但是在韓國,日本人已經順利度過了那個試探期,現在是無所顧忌的階段。
齋藤季治郎的隨從在他沒下令前,就陰狠的開了一槍。
砰!
一個年紀較大的墾農倒下了。
開槍起到了震懾的效果。
墾農們急驟後退,集體勇氣倏地消失。
韓國的百姓也有個特點——不打就跳,捱打就服氣,過段時間風聲小了繼續跳。
他們敢怒不敢言,像海灘上隨潮而動的紅蟹,高效、有序的撤退,轉眼就消失不見。
只留下家屬,低着頭,眼中帶着日本人看不見的仇恨,將老者的屍體拖走。
齋藤季治郎倒也沒有刁難開槍的隨從,畢竟起到了效果不是嗎?
他回頭,冷冷地問韓國警察:“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韓國警察的目光,閃爍的像朝陽投射在柳稍下的斑斕陰影,躲躲閃閃,卻是相顧無言。
齋藤季治郎有種相當不妙的預感,隱隱覺得,此事和趙傳薪不無關系。
冷哼一聲:“給我查!”
韓國人的事,還得是韓國警察出面調查。
“是!”
同樣惦記趙傳薪的,還有陳昭常和吳祿貞。
早上起來,陳昭常的眼皮子總跳。
他忍不住遣人去找來吳祿貞。
吳祿貞剛吃完飯,心情還不錯,背着手,嘴裏哼着不知哪個劇的曲兒。
“陳大人,找我有事嗎?”
“綬卿啊,本官讓你派人盯着間島,有什麼動靜麼?”
吳祿貞知道這位巡撫大人壓力不小,因爲慈禧總催促,讓他儘快督辦了結間島的事。
朝廷不明白這種夾纏不清的外交關係,只覺得將界樁挪回原位就大功告成了。
他笑着說:“盯着呢,放心吧陳大人。”
陳昭常點點頭:“朝廷來了旨意,說是如果那背水軍一再搗亂,就讓本官帶人剿滅他們。”
慈禧的意思是,什麼背水軍,不過一羣佔山爲王的土匪,隨手剿了就是,不能讓他們破壞了和談的大事。
吳祿貞的好心情頓時不翼而飛。
他趕忙說:“萬萬不可。實際上,徐總督也收到了朝廷的電報,徐總督已經回覆朝廷了,此事萬萬不可。”
徐世昌回覆慈禧的就一句話——時機不合,此事暫緩待議。
畢竟是手握軍權的封疆大吏,有能力有手腕,他說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陳昭常嘆口氣:“趙傳薪那邊,如何了?”
雖然他不同意吳祿貞和趙傳薪合作,但眼下陳昭常承受來自兩方的壓力,心裏開始急切起來。
正要說話,吳祿貞的副官匆匆來報。
“參議,間島的韓國墾農和日本人發生衝突了。”
“什麼?”陳昭常的反應很大,從椅子上驚坐起。
那副官興奮的說:“早上,齋藤季治郎去間島視察,被一羣韓國百姓拿爛菜葉子和糞蛋砸了。憤怒下,齋藤季治郎的隨從開了槍,當場打死一個百姓。”
吳祿貞和陳昭常對視一眼。
我曹……
這不會是趙傳薪的手筆吧?
當初,他可是當着齋藤季治郎和筱田治策的面,言之鑿鑿說要在報紙上造假新聞。
難不成,真讓他做成了?
但那怎麼可能呢?
吳祿貞擺擺手:“告訴人,密切關注間島的一舉一動,事無巨細都要來報。”
“是!”
等副官離開,吳祿貞莫名的帶着些與有榮焉的快感:“怎麼樣,陳大人,我就說趙傳薪此人是個奇人,他和他的背水軍動不得。關鍵時候能起大作用。”
這是好事,陳昭常覺得壓力都去了些。
但嘴上肯定是不服氣的:“哼,看着吧,等日本人出來闢謠,很快這件事就會平息下去。對我們驅逐日本人,收復國土,又能有什麼幫助?”
呵,死鴨子嘴硬!
吳祿貞知道,日本和韓國軍警侵犯間島,除了想要一個入侵中國的跳板外,還要在間島地區進行徵稅、清點戶口。
所以,那裏的韓國墾農的態度也相當重要。
若是羣體反抗日本統治,他們即便修築了統監府派出所,也至少會失去一半的意義,就是個空殼子而已。
陳昭常又說:“除了我們在這裏積極爭取,本官還將消息通知了各大報紙,以便於民間和國際上的輿論發酵。”
吳祿貞對此不以爲然。
英國人站在小日本那邊,美國佬向來喜歡坐山觀虎鬥,然後行那火中取栗的事,其餘列強多半也是坐視不理罷了。
就是再發酵,也不過是關起門來自嗨罷了。
……
再說趙傳薪,知道了發生在間島的事情後,早飯都多喝了一碗粥。
劉永和對趙傳薪的手段驚爲天人。
“趙隊長,你這招簡直太有用啦,小鬼子現在肯定會頭疼。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接下來,等待日本人闢謠。”
這話很讓劉永和懵逼:“爲啥?不該乘勝追擊,繼續造謠嗎?”
人家要是闢謠,不就做無用功了嗎?
“你別管那麼多了,趕緊去練兵,這種造謠傳謠的事,我才是專業的,你不懂。”
“額……”
這些日本人就是喜歡跳,趙傳薪料定他們會有所反應。
這些卑鄙無恥的小矮子,在鬧騰和消停之間,就差了一朵蘑菇雲。
趙隊長也就是沒有,有的話關鍵時期給種一朵,隨後的餘生大概便可以躺平了。
這幾天,趙傳薪在第一時間,給自己打造了一把躺椅。
好久沒有這麼舒服的躺着了。
美中不足的是,躺椅的扶手,缺乏了厚重的包漿質感,有些剌手。
另外下面沒有海綿墊,硌屁股,差評。
乾飯趴在旁邊,老僧入定般,閉着眼舒服的曬着太陽。
好漢護三村,好狗護三鄰。
一人一狗,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價值。
趙傳薪享受這難得的悠閒時光,隨手拿起旁邊崔鳳華送來的,很“正經”的報紙。
上面記載了清廷整治關外三省的消息,報道了一些政策和取得的成就,鼓吹徐世昌等人的付出。
然後竟然還有勸農的文章,不過比起明朝以及以前那種可笑的《勸農書》,這份報紙上的就實際了許多。
竟然還記載了如何選擇良種,如何製作農具等等。
繼續向下翻,趙傳薪看到了一則讓他震驚的消息。
標題是——太湖強盜搶劫銀行。
往下看,竟然還和他有點關係。
太湖上有衆多的鹽梟,多是窮苦出身,以販賣私鹽爲生。
自從清廷缺銀子,開始將鹽業歸公經營後,連李叔同的家道都敗落了,這些鹽梟的日子更加不好過。
爲了反抗清廷的官鹽官賣,這些鹽梟聚集在一起,購買了槍支彈藥,以太湖遼闊的水面、便於隱蔽的特點,橫跨江浙兩省的不同縣域,逐漸形成了打家劫舍的強盜。
這些太湖強盜,不僅僅和官府幹,也經常在水上搶劫船民、漁民,綁票劫財,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比之關外的綹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清廷的官兵,除了北洋六鎮外都是什麼貨色?
就好比之前趙傳薪在鹿崗鎮周圍打交道的那些官兵,不但不敢來剿他們,有時候還會和他們通風報信。
在太湖區域也是這般。
這些太湖強盜,有槍有人有快船,和馬背上的鬍子一樣來去無風。
誰都不放在眼裏。
是日,一羣太湖強盜,忽然跳幫到了靠岸的水警炮船,幾下就將那些水警制服,將他們綁起來控制好,順帶着繳了他們的槍。
並且,還大膽的跑到了巡捕的駐所內,將一衆巡警也都給制服了。
看到這裏的時候,趙傳薪真是瞠目結舌。
這羣太湖強盜,比他趙傳薪還牛逼,搶銀行前先將巡捕駐所給端了。他趙傳薪也不過是偷偷摸摸進行提款而已。
繼續往下看。
這些強盜,分兵幾路同時操作,有的制服巡警水警,有的則進攻銀行。
銀行錢庫警衛不肯交出鑰匙,這羣強盜直接開槍將警衛打死,然後從他身上搜出鑰匙開了錢庫。
報紙聲稱是因爲之前的“無名大盜”四處劫掠洋人銀行,才讓太湖強盜看到了“商機”,於是效仿。太湖強盜,此次劫掠,盜走了高達4萬元的錢財。
趙傳薪將躺椅的扶手拍的砰砰響。
旁邊隨時等候差遣的崔鳳華好奇問:“趙隊長,發生什麼大事了?”
趙傳薪痛心疾首:“世風日下,豈有此理,沒有王法了!”
崔鳳華伸頭一看,他是識字的,看報的速度還挺快,粗略一掃,大概的內容便了然於胸。
他豎起拇指:“沒想到,趙隊長還憂國憂民,實乃我輩楷模……”
話還沒說完,就聽趙傳薪氣急敗壞的說:“搶個銀行,竟然只有區區四萬塊,這也敢稱‘高達’?簡直他媽的豈有此理!”
趙傳薪痛心疾首的是,不知從哪個銀行開始改變策略,減少警衛人員同時,加強了儲備金的運輸。
就是錢一旦超出某個數目,立刻就運走。
這樣一來,省下了警衛的錢花在了運輸上。就算有人來盜,損失反而比警衛森嚴時候來的更小。
難以想象,等他將來再去洋人的銀行提款。就算他提上一整夜,累的像和十個小姐姐加班後的虛弱模樣,怕是加起來也不過十來萬元。
這連他曾經提款的零頭中的零頭都趕不上。
鄰居不聽話了,不幫忙攢錢了,趙隊長不氣才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