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柳豔豔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柴柒七字數:2545更新時間:24/06/26 16:13:18
    老米頭心中打鼓,他瞪大雙眼,看着自家大門,那腳步聲愈來愈近,有絲絲縷縷的白霧,沿着門縫,蛇一般蜿蜒而進,沿着地面蔓延開來。

    他全身顫抖,咬緊牙關,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隨着“吱呀”一聲響,大門應聲而開,一個婀娜身影,跨過門檻,踏霧而來。

    待走的近了,韶顏豔質,玉面盈盈,竟是個少見的美人兒。

    但老米頭此時神志清楚,深知此女夜半到訪,必然有異。他想上前問上一句,卻發現自己身體四肢皆動彈不得,也發不出聲音。

    黑衣娘子與寧寧不知何時,已站在廂房門口,而女子彷彿沒有看到二人一般,徑直往廂房裏去了。

    片刻後,老米頭見寧寧衝自己招手,他動了動手腳,發現能動,忙三步並作兩步,往廂房跑去。

    眼見那古怪女子進了廂房,他早已心急如焚,兒子跟老伴兒,可都在那間房裏呢。

    站在房門口,他想進去卻被寧寧伸手攔住,小丫頭豎起一根手指,衝他“噓”了一聲,示意他噤聲,又用眼神示意往房裏看。

    他戰戰兢兢,往房裏看去,只一眼,驚得神魂俱裂。

    房中白霧繚繞,燈光微弱忽明忽暗,他那昏迷多日的兒子,不知爲何起了身,正抱着一具森森白骨,行那男女之事。

    他再看一眼另一張榻上的老伴兒,似無知無覺,仍舊昏睡。

    那骷髏身披一件粉紅紗衣,烏髮如雲,嬌喘細細,配着黑洞洞的兩隻眼眶,白慘慘的兩排牙齒,說不出的詭異恐怖。

    他口中含着藥丸,含糊哼了一聲,雙眼一翻,幾欲暈倒。

    寧寧從背後撐住他,那只手所觸之處不知爲何冰冷徹骨,全無暖意。但老米頭只以爲是自己冷汗透衣的緣故,不疑有他。

    不多時事畢,青年昏睡過去,那骷髏起身,又化作盈盈好女,輕挽發,淡妝容,理好衣裙,出得廂房來。

    行至院中,她發現不對,腳下白霧,不知何時變做濃濃黑霧,如膠似泥,讓她寸步難行。

    這時,她才看到院中立着一位黑衣娘子,低垂雙目,面色蒼白,對她輕輕呼出一口氣。

    霎時風起,狂暴兇悍,風刃如刀,山石欲碎。

    飛沙走石間,女子幾乎睜不開眼,也發不出聲音,她的麪皮於厲風間搖搖欲墜,終於支持不住,四分五裂掉落下來。

    她渾身顫抖,擡手想檔一檔風,卻也皮開肉綻,露出森森白骨。眼看着自己的皮肉一塊一塊掉落,落入黑霧中,碎成粉末,女子想要遁走,卻被黑霧深陷雙足,脫身不得。

    “你是誰?”她咬牙問道。

    黑衣娘子並不回答,只冷冷看她。

    “你又是誰?爲何要害人?”嗓音脆生生的,從另一側傳來,骷髏緩緩去看,頸骨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綠衣的小丫頭坐在圍牆之上,歪着腦袋看着她,道:“厲鬼殺人,必承因果,你不怕神魂俱滅嗎?”

    她看出這小丫頭也是鬼,咧了咧嘴,似乎在笑,只是沒有麪皮,這笑就顯得尤其陰森森。

    “你我同爲鬼,何必同室操戈,這些個臭男人,都該死。”她又看一眼黑衣娘子,抖落身上殘肉,只剩一副骨架,“你若是被此人驅使,不得自由,不如我幫你殺了她,你我同去花錦樓,有上佳精血可吃,何等的逍遙快活。”

    見跟這女鬼說不通,寧寧嘆了口氣。

    這女鬼道行很深,且生得絕色,原不忍就此殺她,奈何她已經怨念橫生,下手殘害無辜之人,若不滅她,假以時日,必成大患。

    可娘子在院中佈滿黑霧,是爲陷住女鬼,她也不敢貿然下去,只得坐在牆上,對女鬼做個鬼臉。

    女鬼大怒,卻拔不出腳來,她倒狠戾,一咬牙,竟直接斷了腳骨,捨棄雙足,兩手白骨做爪,衝着黑衣娘子一把抓來。

    兩隻白骨爪鋒利如刀,指尖縈繞黑氣,普通人若被抓上一把,只怕立時斃命。

    黑衣娘子見她撲過來,也不躲,只擡起眼,待骷髏看到她的一隻金瞳時,指尖已到她面門,只差一點,就能戳進那雙金黑異瞳裏去。

    可她再也前進不得,黑衣娘子的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肋骨,另一只手伸進胸腔裏去,將她那顆還在跳動的心,一把捏住了。

    骷髏頓時委頓倒地,縮成一團,渾身骨節咔咔作響,眼看就要散架。

    娘子卻不放開她,捏着她的心,將她拖至跟前,問道:“你是誰?”

    “我,我是柳豔豔。”她哀鳴道:“求娘子饒了我。”

    黑衣娘子正要說話,突然看了看柳豔豔的頭髮,從她腦後捏出一根黑線。那黑線細且長,粗粗看去如一根髮絲,不易察覺。黑線一頭連着骷髏,另一頭,隱在茫茫夜色之中,不知連向哪裏。

    本想就此將這厲鬼剿滅,但看到這根黑線,她改了主意。

    “柳豔豔,你是在花錦樓?”她問道。

    “是,奴家原是花錦樓裏的花魁柳豔豔,五年前病痛而亡。”骷髏黑洞洞的眼眶裏流出淚來,“死便死了,妓子命賤,也不是什麼大事,可恨那樓中老鴇,竟把奴在後院草草埋了,又有厲鬼劫奴家魂魄,四處取食男子精血。”

    “取男子精血,可有講究?”

    “是,要八字純陽之人,這家的兒子,就是了。”

    黑衣娘子聽她這樣說,沉吟片刻,道:“今日且放你回去。”

    骷髏聽她這樣說,不由大喜,她早已怕得厲害,連忙後退,卻突然覺得心上一空。

    擡眼看去,那黑衣娘子雪白的手中,捏着她的一顆心,還在鼓鼓跳動。她伸手到半空中,想拿回那顆心,手伸到途中卻不敢再動,只得趴在地上,不斷磕頭。

    “你這顆心,先留在我這裏罷。”黑衣娘子揮了揮手,黑霧散去,柳豔豔的麪皮又長了回來,只是不如之前那般面如桃花,看上去死灰一般。

    柳豔豔才長好的麪皮抽了抽,到底不敢說什麼,只得點點頭,很快融入夜色中消失不見。

    這時寧寧才從圍牆上跳下,問道:“娘子爲何放她走了?”

    “她是受人驅使,若滅了她,只怕打草驚蛇,讓幕後之人有所察覺就棘手了。”她看看手裏那顆心,彎彎嘴角,“她的心在這裏,放她回去也無妨。”

    寧寧想起老米頭,往廂房門前一看,他早已暈去多時,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她過去推醒老米頭,道:“老丈,那邪物我家娘子幫你除去了,不用再擔心。”

    老米頭悠悠醒來,聽小丫頭說邪魅已除,忙爬起身去看兒子。

    果然,兒子雖還未醒,但呼吸綿長,神色平靜,臉上已有淡淡血色。

    老米頭再看看老伴兒,面色也好了很多,他心中喜悅,對着黑衣娘子,就要跪下磕頭。

    寧寧忙扶住他,說:“我們娘子不受人磕頭的。”

    老米頭抹着眼淚,連連做輯道:“娘子不受大禮,我這心裏過不去。娘子救我一家三口,真乃神仙中人。”

    “老丈的炊餅做得好,明日送我兩隻就是。”黑衣娘子拉下斗篷風帽,遮住頭臉,道:“那邪物想必不會再來,你家大郎只需好生將養,必能康復。你們夫婦二人也被鬼氣所染,這些時日需在家中好好修養才是。”

    說罷,她對寧寧招招手,道:“明日去花錦樓。”

    “娘子是覺得幕後之人在花錦樓嗎?”

    黑衣娘子對她微微一笑,道:“定有好鵝。”

    寧寧一聽,拍起手來,道:“是了,這回要做燒鵝。”

    老米頭擡起頭,眼神有點迷茫,怎麼突然說起大鵝了?花錦樓裏養大鵝的嗎?怎得從來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