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47:【月環蛇：誰？】

    分明是想讓他休息，結局卻是換個地方辦公。

    這無疑也算一種天賦，儘管在常人看來根本就是缺點，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性格缺陷，但當事人卻有不少甘之如飴。

    忙不完的工作可以是出自永無止境的不安，也可以是源自無法割捨的愛好。

    不同於當下正被冒頭的新條茜小姐質疑絕對是在揹着大家卿卿我我，都坐身上了，甚至連頭髮都有掛上面，總不可能是在聊正事的倆人。

    霍爾海雅的前半生雖是一直在爲一族夙願而奔走，多少可以說是因無法消解的不安才無法放鬆，但在羽蛇卡片在握的如今，她捫心自問，自己仍然願意行動的理由，恐怕不只是所謂的自我滿足。

    這裏的自我滿足，指的是——奧默.林頓交予她羽蛇的姿態，卻僅僅是聽她酒醉傾訴的故事，這在她看來並不算對等，因爲她頭一回這樣傾述，更頭一回讓一個人知曉自己的一切。

    一切的壓力，一切的痛苦，一切的煩惱……這本身就是一種明確的解壓，一種她從未有機會，也從來無法放下姿態去做的情緒發泄。

    也完全違背羽蛇一族那要強的宗旨。

    但因爲是交易的一部分，這很合理，這很正常——她曾這樣說服自己，卻無法否認自己獲利的事實。

    這就是一件雙方都覺得不太好意思的事。

    奧默發覺其沉重之中，再看霍爾海雅的目光多少有幾分微妙，有種輕率說出組一輩子樂隊還被對方同意了的尷尬與歉疚，你當然沒那意思，但對方同意並執行的重力，卻會真切的影響你對其看待的態度。

    而霍爾海雅則是無比感謝着對方，更在這份傾訴過程中感到放鬆、安心，再看奧默時的目光也添上幾分別樣意味，這就更別說在那之後沒多久——她便輕易達成了夙願。

    本以爲是要至少進行一個月，甚至連一年的等待準備她都在心裏做好的時候，對方當天就給卡片了。

    即便是充電款的，不如說就連最初那些一次性的廢卡，在讓她體會到那份鮮明的知覺與視野，連同那份狂暴到難以控制的偉力剎那，她也幾乎感動得無聲落淚。

    但好在，就算是融合昇華者與怪獸直連，羽蛇也是蛇。

    蛇沒有淚腺，龐大的羽蛇不至於落出人頭大的淚珠，讓當時的霍爾海雅不至於過分失態——雖然飛得醜陋甚至墜機到地上，在奧默看來就已經很丟人了，但禮貌如他自然也有對初學者的寬容。

    不僅沒嘲笑，反而在勉勵，可以說是虹蛇神在照看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人造羽蛇寶寶。

    非常好幼教，使龐大羽蛇墜機旋轉。

    海子姐曾聽聞過某些社畜段子，不論是在老家泰拉，還是在這邊泰拉，都對那種‘這麼簡單就能拿錢？要不你還是讓我吃點屎吧’的思想嗤之以鼻。

    然而當一生夙願這樣達成之後，她不得不迎來這樣的迴旋鏢。

    就算奧默說了兩清，她也仍會感到心裏不踏實。

    所以她自認當下的行爲脫不開自我滿足的意味。

    儘管仍然無法抵消那份本該很淺很淺，但卻無論如何都消不下去的受恩欠債感。

    但至少爲對方做事本身能讓她心裏好受點。

    還可以用‘拉近關係絕對沒壞處’來說服自己，更可以用某些不存在的記憶來激勵自己！這些都是在行動時閃過的想法，而再捫心自問的反省回顧當下行動的理由時……

    霍爾海雅卻發現了全新的自己。

    ——這是過往被束縛了太多的她，即便有所察覺，即便有所偏向，會在對他人虛張聲勢時道出，內心深處卻無法自信到坦然地認可的自己。

    這樣的自己，在享受刺激，享受冒險。

    就在此刻——

    ——在她按照奧默給出的情報協助，找上她在此處活躍數日連一半都不曾接觸到的組織，在那一次次不甚愉快，不甚輕鬆，甚至已經有一次險象環生，勉強得以全身而退的當下。

    她反而忍不住咧起嘴角，在本應是敵人的傢伙的提醒中，在玻璃下瞧見自己的神態。

    是真的……

    過往便有的結論得到證實，並未給她帶來不安，反而是一種大石在心頭落定的安心感。

    她完全不排斥這樣的本性。

    當下的行動，當下的任務，當下的滿足感，輕而易舉地就蓋過了那‘說是沒期待，但還是有丶失落’，沒能多待一會兒的露天溫泉場的遺憾。

    是這樣麼？

    自己真正想要的，真正喜歡的…？忽然間，在手握羽蛇夙願之後尚不到半日，在還未考慮過將來的時候，她又有如天啓般的有了些目標。

    不，儘管這個世界真有神明，那指引自己的也顯然是……

    “那小子，還真是給我推了個什麼傢伙來……”

    那分明是吸血鬼，卻與霍爾海雅在老家，在這邊見過的大部分‘血魔’、‘血族’大不相同，簡直如歌利亞一般挺拔魁梧的吸血鬼，同時也是這家進行非法血液交易，掌握亞琛三分之二血庫分類的俱樂部部長，正以分外厭惡的目光盯着她，道出一句讓她意外的話語：

    “你不會是他的情人吧？”

    “什麼？”

    見過好幾撥人，也聽過好幾種開場白的霍爾海雅，又解鎖了新型臺詞，比起驚愕，腦中更多是回想對方的相關資料。

    雖然奧默給的只有名單、地址，以及各自不同的聯繫方式，但以她的專業程度，真行動的時候還是會用自己的方式追索一下自己要拜訪的組織相關信息。

    而這家俱樂部，如果她從暗網得來的消息不假，那這吸血鬼的舅舅應該是叫雅辛.勒森布拉的吸血鬼伯爵，在一家保育院工作，而那保育院……

    “奧默那混帳啊，奧默.林頓！”那吸血鬼真道出了那個名字，以一副有恩怨的架勢，但在她的情報裏，奧默在魔界區待的時間本該短得沒什麼值得說道，活動範圍更是幾乎限定在那保育院。

    “那家夥不是聽說只有倆公開的女友嗎？”似乎有在關注其近況的吸血鬼“所以你是他情人吧。”

    “雖然不是…但倒是個很有魅力的提案呢。”

    微妙的認爲這樣的定位或許很適合從不打算跟人結婚，更沒想過安穩生活的自己……這可以說是讓霍爾海雅豁然開朗般的傻逼話，帶來了回答後，倒是讓那傻逼自己怔了怔：“？不是麼？”

    “但你的眼神明明和那家夥暴露本性的模樣一模一樣。”

    “當然，畢竟我或許也算他的信徒。”

    “或許？信仰可不能隨便的說，女人，”那開口意外正經的吸血鬼搖了搖頭，旋即又改口道，“不過在魔界區這地方，你的確可以這樣。”

    “我倒是很好奇您和奧默先生的關係呢。”

    “我？我是他學長，這麼說能理解麼？我很討厭他，還揍過他，那大概能讓他記一輩子吧，你可以回頭問問他。”

    嗯…這或許該反着理解……

    霍爾海雅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