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92:告・白（其一）

    自五張之中抽取其一，卡面上便是那道頎長異形的身姿，這不免讓一旁站着的內海感到驚奇，蓋因《新.奧特曼》於他而言，還是不久前的話題作。

    “這算是什麼預兆啊？奧默。”

    “什麼預兆？占卜已經結束了，這是我特意抽的。”奧默沒好氣地說着，不顧內海那緊相隨的目光，將那卡片重新置入了卡盒。

    眼下已是下午兩點。

    是古立特即將‘關機’的時間。

    而在這之前，因爲這些少年們表現得實在是太過緊張，奧默便給他們來了個小占卜。

    以怪獸卡片作媒介。

    委實說，他的這個提議不過是隨便找的。

    年輕人總是會對測試、占卜之流的話題感興趣，即便常有男生會在表面上擺出一副不屑於隨大流的模樣，回頭也會心頭惴惴。

    對未來，或多或少會感到不安什麼的，實乃人之常情。

    青少年不過是表現得比成年人更加明顯。

    只是且不提對方有多大興趣，奧默的怪獸卡片占卜卻是可信度存疑。

    怪獸卡片這種存在，首先是作爲封印怪獸的手段所造就的成果，其次是作爲釋放封印的危險力量使用。

    接着是品類逐漸多樣之後，被閒的無聊的人賦予其他的意義，而怪獸占卜便是其中之一。

    在神聖泰拉聯邦，真正研習占卜的學生們都具備一項常識，那就是誕生時間過近的新興占卜基本都是瞎扯淡。

    有九成是對爛大街的大數據再包裝，剩下一成是靠運氣碰。

    奧默這就是後者了。

    把怪獸卡片用來占卜什麼的，他甚至是從‘外星友人’那兒學（聽）來的，雖然確實能在網絡上檢索出一些可供參考的解讀理論，但那些理論既有衝突也有不全。

    誤差也就這麼來了。

    不過是圖一樂的東西，着實沒必要太過上心。

    這點內海就做得很好。

    比起占卜本身，他更關注奧默摸出的各式怪獸卡片，恨不得直接毛過來看看。

    只可惜，奧默對於「接觸怪獸卡片」這事兒總是格外嚴格，願意讓他接觸的只有黑暗特利迦的卡。

    黑暗巨人的黑暗都是字面上的，是一種力量屬性，而非內心有多麼邪惡污穢——藍色的那只例外，他倒是挺純粹的。

    而除了黑暗特利迦之外的其他怪獸卡片，哪怕是機械怪獸的卡片，也仍會對人心產生不良影響。

    不過作爲怪獸優生思想成員的阿蓬，倒是被他允許接觸除戀鬼、眼Q以外的卡片。

    相較之下，裕太卻是對怪獸卡片沒什麼渴望，那憂心忡忡的模樣明顯還在對之前抽出了艾斯殺手卡片的事耿耿於懷。

    “沒必要在意的，裕太。”

    他語調溫和，一如他給對方遞過的罐裝咖啡，帶着些許暖意。

    不過他倒是不喝這個。

    他的手裏捏着一瓶波子汽水，以實際行動抗拒着日本/極東大衆口味下的甜膩咖啡風潮。

    “不過是活絡氣氛用的占卜，”溫和的語調，說着很不溫情的話，“其可信度或許還不如你們那個…心動星雲占卜。”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衝浪時見過的一個網絡占卜頻道。

    那占卜師雖然穿得一副好似忍者般神必，但那出自特攝版30集的名頭與造型總是不會認錯的。

    奧默心知那同樣也是這個世界的‘異物’之一，但也記得那占卜在原作確實有着百分百成真的可信度——只是解讀方向大抵有所誤差。

    “還能預知一下你的告白成功率。”

    “那個我早上看過，說是要校園祭結束時會常開幸運大門哦！”內海探頭過來，“不過那真的可靠嗎？要不我們自己買個水晶球來試試？”

    “如果是那樣做的話，還請記得不用的時候用布把它蓋上。”

    “喔！是會通靈什麼的嗎？”一想到奧默的種族，內海也不禁相信起了幽靈的存在。

    “不是，只是角度合適的話，它能聚起陽光把你家點了。”

    “……這建議是不是太科學了？”

    “我還在用這個東西呢，”奧默擡手，戳了戳半空浮現的光屏，“你想聽什麼樣的玄學？”

    “生活是你吸入氧氣後產生的幻覺，停止吸入氧氣就會讓幻覺消失這樣的嗎？”

    “那…那還是算了。”內海悻悻道。

    “雖然有點道理。”

    “會覺得有道理的你，已經該去看看精神科了，”奧默沒好氣地接過一旁的阿蓬遞還回來的一疊怪獸卡片，將其置入收納盒中，“不過裕太啊，說真的，學園祭後也確實是個不錯的時機不是麼？”

    “一場齊心協力完成的活動之後，只要不是搞得太砸，都是一種適合再說點好消息的氛圍。”

    “那就是明日下午之後啊…”既然都有幫忙協助舞臺劇籌辦，也有順帶瞭解學園祭時間的麻中蓬（電），覺得這時間安排得太緊，“分明待會兒就得面對危機了。”

    “如果鬧太大話，學園祭也舉辦不起來，”內海搖頭晃腦，“不過就算沒有學園祭，一起經歷戰鬥也是一樣的效果。”

    “我覺得問題在於開戰前告白，以及…約好戰後告白這倆，誰更像Flag。”

    “個人覺得的話，應該是前者吧？”陡然加入對話的成熟男聲發表着自己的看法，引來內海驚愕後退，而裕太與倆阿蓬皆是皺眉的反應。

    “搞得好像戰後就回不來，所以就得現在訴諸衷腸什麼的，”亞力克西斯繼續發表着自己的看法，“實在是很不吉利啊，不如別跟誰約好，自己決定到時候告白如何？”

    “哎呀……各位幹嘛都這幅反應啊？”

    “難道我們不是約好了待會兒就要動手嗎？難道我記錯了？奧默？我記錯了嗎？”

    “倒是沒錯，”表情沒什麼變化的奧默，只是擡指拖拽着光屏的分辨率，使那屏幕中除了亞力克西斯那身形外，還有那紅底銀甲的身影，“不過貿然插足年輕人的情感交流可不好。”

    “各位，抱歉…”

    凱利夫還未開口，倒是古立特率先道歉。

    “我想着‘關機’之前過來打個招呼……還有，裕太，對不起。”

    “誒？古立特？”

    極具3D感的超級特工俯身鞠躬，令紅發少年瞪大了眼睛。

    “我阻礙了自己的甦醒，外面的我也讓這個世界不斷循環，破壞了你們的日常，我必須得說對不起。”

    “可是古立特這樣循環的原因也是因爲我……”

    準確來說，是因爲愧疚。

    奪走了少年一段最珍貴的時間的愧疚，那份愧疚被有心人利用，不斷循環着整個世界的時間，要還裕太一段完整的時間。

    這一點，古立特得負全部責任，但祂會這樣愧疚也是因爲響裕太，所以奧默之前一直不希望他知道這事。

    自我意識過剩，且格外善良正直的極東年輕人，向來是懂得自攬黑鍋的。

    “奧默桑已經跟我說過了。”

    “但歸根結底，仍然是我犯下的錯誤，所以…抱歉。”

    “戰後就回不來，需要眼下就得訴諸衷腸的，反而是古立特啊~”亞力克西斯在一旁說着風涼話。

    然後被奧默劃拉着屏幕比例與拖拽畫面中心的操作，給邊框‘遮’掉了身影。

    而古立特算是直接無視了他的話，繼續話題。

    “不僅讓你們陷入這樣的循環，甚至還要你們面對接下來的強敵，並拯救外面的那個我，我感到非常慚——”

    “不對！”

    陡然加大的音量，打斷了古立特的話語，令祂不得不擡起頭來，看向那雙眼如玻璃珠般純粹的少年。

    “才不是那樣！你不該那麼想的！古立特！”

    “我們不是同伴麼？！”

    “對啊，說好的古立特同盟，”在裕太硬氣質問的當下，內海也順勢接口，“你不會想把自己撇開吧？”

    “不過你們倒像是將六花醬撇開了誒~”亞力克西斯的開口，令奧默撥弄着自己終端上的一些小圖標。

    那原本都是用來整蠱莫里森和週日寧靜的。

    “……是啊，雖然我和另一個我、以及奧默桑不是同盟，”阿蓬亦是開口，說道，“但眼下也是戰友啊，古立特桑。”

    “道歉這種事放到之後也不遲，”麻中蓬說着，笑着看向一旁的其他人，“不過那時候或許就不用道歉了。”

    “奧默，你也說點啊！”內海試圖喚醒我方的專業話術選手。

    而後者也是簡單直白：

    “要我說的話，古立特，你確實不應該道歉的，至少沒必要這樣鄭重地致歉。”

    迎着對方那不解的目光，奧默遺憾的搖了搖頭。

    “就算大家挺過了第一道試煉，回頭也需要你出力，你如今一副要把自己撇乾淨的舉止，反倒令人不安。”

    “呃，不是這樣的，外面的我當然會出——”

    “那就收起那份鄭重。”

    打斷了他那話語的魔人，手中重新劃出美菲拉斯星人的怪獸卡片，垂下眼簾盯着那畫風獨立於其他卡片的卡面。

    “讓那真正的你來解決這一切，那樣的負責舉動，遠比當下的道歉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