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17：最疲憊的一集

    爲了便利，人常常給自己接觸的事物下定義，貼標籤，再將其進行分門別類，哪怕是對同族亦是如此。

    奧默.林頓有一個叫做拉普蘭德.薩盧佐的朋友，就很鍾情於‘你和我是同類’這樣的句式，只是她那樣的句式雖然只對寥寥數人說過，卻也從未得到過對方的承認。

    單方面的認可不失爲一種悲哀，但當事人的拉血壓操作很多時候都讓人同情不起來，奧默.林頓也從來不支持那樣的行爲。

    人是複雜的，人是多面的，在對其冠以標籤的那一刻，你就失去了那份看待對方的客觀。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標籤這種東西至少能緊扣一面，不出差錯。

    就像此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大抵與駿川小姐是同一類人。

    在‘會讓工作內容變多’這一方面，他已輕易追上那比他多出無數年工作經驗的前輩。

    對此，他毫無榮幸可言。

    只感到一種莫大的悲哀。

    尤其是在他終於準備離開這座暗無天日，只有燈光充作光源的飛船時……發現時間確實到了街邊路燈該亮的時候。

    這一刻，他更是感到些微的emo。

    這很難得。

    從小扛起生活重擔，兼顧學業、興趣，乃至予人支撐十數年不倒的奧默.林頓，一直都是鋼鐵意志的書寫者，冰冷無情（劃掉）的代名詞，人生中的emo次數屈指可數，哪怕是深夜也不會發些什麼會讓第二天的自己急着刪除的動態。

    ——有一種擬人的美。

    但在19歲的一年，他emo的次數開始一路拔升，彷彿開始還債。

    從童年到少年，那勝過絕大部分同齡人的平穩從容，都在青年時期集中反噬。

    到這時，他的心頭便涌上一分明悟：生活終歸是對他這條躥得很快的小蛇動手了.jpg

    甚至要把他打壓成貓咪的模樣——指美菲拉斯的金屬色大貓耳。

    看着洗手池的鏡面上映出的惡劣紳士，奧默就算是想要試着咧嘴，那副金屬與晶體結構合併的面孔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這就是Alien Mefilas。

    一張小小的卡片，封存着一整具生命體的資訊，儘管並非完全完整，就連記憶也一併保留，但其存在方式，其能力運用，甚至就連種族本能都一併存在。

    只要你願意深度浸入，伱就能藉此化作其代表的生命。

    但人的精神往往是脆弱的。

    正如無數賽博改造本身也要兼顧精神上的補足那般，人的精神是‘嬌嫩’到身軀換個模樣都可能失衡，換個材質更會缺乏實感，乃至逐漸變質的脆弱物。

    不論是科技上的改造，還是源能上的昇華，都要面對精神、靈魂上的這道坎。

    這份殊途共歸的問題，也同樣囊括了怪獸卡片的強化道路。

    毫無疑問，真正對應普世認知中的變強手段——輕微甚至毫無副作用，也不講究適性的，顯然還是奧特曼的道路。

    而幾乎算是與其對立的怪獸卡片，便是偏門意義上的邪道，打從這份技術創造之初，就不是爲人類準備的。

    甚至也不是爲一般的宇宙人準備的——最初的怪獸卡片，是將怪獸封印而非利用。

    而最初利用怪獸卡片的存在，則是心懷黑暗的宇宙人。

    但在這一使用者行列中，將怪獸的力量掌握得最爲出彩者，當屬黑暗圓環的持有者。

    由黑暗圓環萃取釋放的力量，只給宇宙中最邪惡的存在使用。

    這樣的存在，是無所謂精神變質，也無所謂當不當人的。

    心頭源源不斷的黑暗正是被黑暗圓環所青睞，而那被黑暗圓環青睞本身，也將強化那份黑暗，輕易容納下任何的怪獸卡片。

    當然，沒有黑暗圓環，你照樣可以殲滅敵軍。

    你也可以並不邪惡，只是那樣的你會比邪惡者吃更多的苦頭，因爲你拒絕沉淪，便意味着一種對抗。

    在對抗中，你要面對‘自己是否是美菲拉斯’這種問題。

    你要清楚你不是美菲拉斯，這只是個皮套，而不是長到你的肉裏，即便你與他有着相似的一面。

    ‘別陷進去。’

    這是神永新二，或者說利匹亞在將他過肩摔時的告誡。

    不同於融合獸那般幾重異物合併後，反而有着駕駛巨大機器人般異樣的操縱感，單一怪獸卡片的化身是最危險的不分彼此。

    不同的文明，不同的本能，甚至是完全不同的生命形式，每進行一次這樣巨大的跨域，都是一次對靈魂的挑戰。

    面對那極大的不適感，奧默顯然沒有蹣跚學步。

    他幾乎完全接納，輕易展着現那完美無缺的姿態。

    甚至能夠輕易騙過異世界的美菲拉斯星人，獲取其信任，得到吉爾巴利斯所在機庫的碎片化情報。

    但也因此，他才值得利匹亞那樣告誡。

    也會在此刻的鏡前駐留良久。

    他望着鏡面裏的自己，簡直就像是注視深淵，完全的黑暗之中，連表裏也分不清。

    但也在這時，他的身後也傳來一道熟悉的招呼聲，同時而來的，還有那份遠比聲音更深刻的排斥感。

    能讓深淵也開始躁動，彷彿撞上了無法容忍的另一道深淵。

    “你還沒去休息麼？美菲拉斯。”

    “正準備離開呢，盟主閣下。”回過頭來，抱以面孔上看不出來的微笑，語態溫和的美菲拉斯星人看不出丁點的疲態與混亂，那份伴隨着每分每秒愈發明顯的針扎感也讓他沒有混亂的閒暇。

    與對方面對面的每一秒，都讓他想起奧默.林頓在兩日前與施懷雅小姐在交談中的思索：‘倘若錢和權都不重要呢？尋常的資源追逐不到的目的，這個視點能夠對應的知名宇宙危險分子……’。

    “這樣啊，不愧是剛加入的，還真是敬業啊。”彷彿很是欣慰的希波利特星人，迴應同樣帶着笑意的話語。

    但因爲兩者的非人面孔皆是難有表情變化，於是這一幕若以人類的旁觀角度，大抵只會升起恐怖谷般的毛骨悚然。

    “您說笑了，只是緊張罷了。”

    “哦？這有什麼好緊張的。”

    “初來乍到就要在明日接手督戰者的工作，總是忍不住想要先熟悉熟悉總部。”

    “喔，一開始說得豪氣十足，結果還是會緊張麼？”

    “遠超66億生物兵器的依仗，即便是我也難掩那份高揚的期待。”

    “哈哈，那就好好期待吧，我也很期待你明天的發揮哦~美菲拉斯。”

    “敬請期待，盟主閣下，那麼我該告辭了。”

    “好~”

    便在這其樂融融的笑聲中，面無表情的美菲拉斯星人踏步遠去，而同樣面無表情的希波利特星人注視着他遠去之後，逐漸化作方塊分解的背影。

    在他完完全全地消失之後，方纔自言自語般的問：

    “他很合適？真意外，我還以爲只有奧特曼捷德和奧特曼賽羅才行……”

    ——

    十分鐘後，界門區林頓事務所。

    帶着還保留打招呼姿勢的茜，一同出現在客廳的奧默，下一秒便已倒向沙發，整個人都渾渾噩噩地睜不開眼睛。

    “誒？小蛇你怎麼倒了！？”

    說着好像是關心的話語，實際上卻是有樣學樣，同樣倒向沙發，雖然沒有砸在奧默身上，卻也砸得極爲貼近，幾乎讓他下意識顫了顫。

    小蛇…？啊…是我……

    “我想睡覺。”側躺在沙發上的奧默幾乎被沙發的柔軟所俘獲，聲音宛若夢囈。

    然而同樣側躺在一旁的粉毛JK，卻是以不要他睡般的態度抵近面孔，以那幾乎能鼻尖相觸的距離看着他的睡顏，吐氣如蘭：“可你還沒跟我聊今天的行動呢……”。

    “我期待了一整天……”

    “但我……今天的……活動能量，已經耗盡。有問題…請撥打茶座…再…轉撥週日寧靜……”

    “誒？啊？！”剛還因熱氣糊面有點升溫的新條茜，聽了這話頓時忘了害羞，但也不忘壓低聲音。

    “你至少告訴我結論嘛。”

    “比如，織姬醬的比賽當天可能會出現什麼？”

    “怪獸。”

    “……這回答也太敷衍啦，誰不知道！”聲音剛拉高就見奧默微微皺眉，茜又重新悄咪咪地說，“……誰不知道那些宇宙人綁定怪獸，總不能，總不能只有怪獸吧？”

    “看…網站……”

    “網站？”

    “投票…網站……活動…介紹……”

    說着說着，他的聲音徹底低了下去，沒了動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