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6:我怎麼會認識那種吵鬧的人呢

    茜並沒有誇大其詞。

    當奧默將那不是很滿意坐最末的新條茜，送到校園門口時，他便不得不承認這一事實。

    至少二十三道目光灼熱的注視，其中還不包括透過冰冷攝像頭的間接凝視，當他在校門口停下機車時，多少有種誤入埋伏圈，被近百道紅熱預瞄線杵在身上的禁錮感。

    絲毫不亞於曾爲波旁速子茶座三人抵擋過的記者包圍圈，令他沒有與那剛下車的茜多做寒暄，便已直接從車把上騰出一隻手來，反手搭在新宇宙的肩上。

    連車帶人，整個一同被迅速分解爲無數規則的色塊，消失在半空。

    令無數衝來的學生們撲了個空的同時，卻又有人嚷嚷着那種消失方式絕對是奧默，接着立馬轉而包圍起了還在憋笑的新條茜。

    你看我一躲，倒黴的就是她了——

    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狀況，但奧默總覺得事實似乎不應如此。

    “Observer？（觀測者）”

    “等我發個消息。”

    金髮，但是頭髮與雙耳絨毛都是內層挑染，顯得格外引人矚目的小馬娘，與那更爲矚目的猙獰摩托一同，在距離那高校數百米外的街道前突然顯現，頓時引起近處不少行人與店鋪員工注意。

    但他們很快又會恢復平靜，正如這片區域本就標註着‘空間躍遷許可’那樣，界門區劃出了上萬個這樣的小型區域，專門給某些空間能力者發揮。

    雖然仍有着屢見不鮮的，偷偷瞬移至其他公共區域引發的事故，但這種劃分區附近的人們顯然習慣了半空或是近地突然冒出東西的畫面。

    雖然該被嚇一跳時還是躲不過，但至少接受得極爲迅速。

    雖然那車和那小姑娘還是很值得他們多瞄幾眼，但那騎手很快就會把車開走。

    自然，也會載着那小姑娘。

    【月環蛇：抱歉，沒事吧，你那些校友沒有太糾纏你吧？】

    【怪獸是必要的：沒有哦~他們和她們更對你感興趣嘛，相較之下我只是個普通的女子高中生】

    【月環蛇：那就好，晚點我再來接你，屆時換個地方接頭吧】

    【怪獸是必要的：接頭…很有祕密行動的感覺嘛！】

    【月環蛇：也確實屬於祕密行動，總之我要去送那孩子去學校了，回頭聊】

    果然很不對勁……不論怎麼說，剛纔那種陣仗都不可能‘放過’茜，而且如果是對怪獸感興趣的話，也總歸是會接觸過古立特系列IP。

    更別說茜的造型也並非TV末的黑髮女生，而是在杜鵑臺時那貫穿整部劇的醒目模樣。

    儘管當代年輕人各種染髮、美瞳，乃至瞳孔改造、髮質優化、身材調整，高還原度Cosplay的門檻相當低。

    但人在足夠出名之後，就連什麼時候寄了個養父都會被刊登成人盡皆知的文字。

    這就更別說在事務所資料上明確登錄的員工名了。

    同居狀態本身也是媒體熱衷追逐的目標，看看他和切列尼娜當初能被花邊新聞造謠成什麼樣，就不難想象新條茜會被造謠得如何更進一步。

    而這，除了給奧默簽下的公關處理人員增添新的工作外，也會讓本就關注他的羣體留有印象。

    茜不論怎樣都不可能出現什麼‘沒有哦’的結果。

    這也是之前餐桌上提到的‘祕密’一環麼？

    他不禁挑起眉來，覺得之前的邏輯雖無問題，卻也因此導向了另一種結果。

    那成果對應着他在昨晚對傑斯提斯提議的初衷。

    “Observer？”

    年齡小小的乘客很有安全意識地緊抱着騎手，疑惑於他那還未發動引擎的磨蹭。

    “沒事，抱緊吧，剩下的時間不多，需要加速。”

    “Neo Universe，「收到」。”

    ——

    儘管可以直接用傳送一瞬抵達，但奧默還是沒有帶着新宇宙走那樣的捷徑。

    給孩子展示捷徑並不是一件好事，即便她已在數據宇宙經歷過漫長而又艱難的過程。

    並不是說有所經歷就不會陷入誤區，世上有許多人都不符合‘人不會重複踏入同一條河流’這句話，接二連三的重複着過去的錯誤才是他們的常態。

    唯有足夠兇狠殘酷的失敗才會令他們真正醒覺，除此之外，還有一條對他們而言已然灰暗不可選的選項——從小經歷與這方面相關的教育。

    人們難以真正意義上的返老還童，即便身體能夠年輕，也舍不下早已烙入靈魂的痕跡。

    那其中不乏陋習，唯有從頭再來才能改寫。

    新宇宙還不是那樣的人，她的未來還在變動，最終會變成怎樣的人，不僅僅要看她，更要看她遇上的人。

    ‘新宇宙我，向你們提出友好的“接觸”方案。

    換言之——『請多指教』’

    ——正如她昨日在學校中對‘前輩’們的招呼那般。

    也如她昨日在回來的路上對奧默強調着‘相遇…’。

    ‘相遇…是打破隔閡，是開始，「Sphilar」一直都在，支撐着我。’

    委實說，新宇宙聊天常用專有名詞不少，但唯有寥寥幾個是奧默也不確定的，其中便是包括這個‘Sphilar’。

    這個名詞不似天文學用語，反倒讓他想起猶太祕教中的卡巴拉學說，卡巴拉之樹的十個原質（Sephira)/(Sefirah），考慮她在數據宇宙漂流必然會接觸各類知識，奧默多少對其存疑，甚至擴大範圍檢索到在名爲塔語的小衆虛構語言中，Sephira有着‘精神’、‘心’的釋義。

    這樣的含糊倒也無所謂，反正他的觀點都確實與對方一致。

    相逢，再相逢。

    窮極人世間的浪漫，亦是一切奇蹟的伊始，他總是希望手下的孩子們多認識些朋友，也正是因他所見的一切故事，皆是自此開始。

    而在此之上，新宇宙面臨着遠比新條茜更嚴峻的狀況。

    之所以在這裏提到新條茜，便是因爲奧默認爲——雖然還沒有上過學，但新宇宙的處境也和轉校生沒區別。

    並且中央的馬娘容貌皆是上上之姿，屬於不需要進行醫美優化也能去雜誌封面當模特的等級。

    新宇宙在其中雖不算大衆，卻也談不上鶴立雞羣。

    但她的說話方式卻很致命，有一種波旁pro的美（x）。

    可以想見，便連處境也會是波旁pro，畢竟她在昨日相識的茶座、波旁、愛織、英雄與閃耀，皆是高中部的‘學姐’。

    在學姐們試圖用遠水解近渴之前，新宇宙逃不開前期風評的微妙。

    所以他昨晚哄騙了某個人。

    用更大的，更能令人親近的特殊，來覆蓋掉小的，徒增隔閡的特殊。

    代價？

    沒有代價！

    某位超級特工即將被小女生們包圍算代價嗎！某位超級特工或許會被隨機刷新的記者攔住算代價嗎！！

    大不了奧默請他吃頓飯好了，特雷森食堂品質還是很高的，而且賽馬娘和訓練員都免費（劃掉）。

    所以應該也差不多了吧？

    奧默瞥了眼那因在待機界面而黯淡的光屏。

    在已然能看到校門口那巨大的蹄鐵狀標識與其前方的學校招牌的當下，他便也開始逐漸降速。

    不僅是因爲目的地漸近，更因爲路況開始‘擁擠’。

    ——許多早起但卻選擇去校外商業街轉一圈的賽馬娘，以及少部分和奧默一樣不住訓練員宿舍的開車同事們，都開始愈發密集地出現在前方。

    彼此笑鬧，彼此招呼，便連訓練員們也不乏搖下車窗，對那相識的馬娘學生們揮手。

    清晨的朝氣均勻地撲在這些人身上，每個人都像是在迎接朝霞，而奧默也好似不願破壞這份統一，尚未抵達便已在道路旁停靠。

    他擡手戳亮光屏，看了眼右下角的時間，再將那有些疑惑的孩子從車上抱下。

    旋即注意到她那有些凌亂的校服，便擡手給她撥扯整理起來。

    女孩歪了歪頭，不僅沒有抗拒，反而主動舉起雙手方便他整理。

    “Observer，要考察了嗎？”她就像已經猜出了什麼。

    “嗯，接下來進行考察，去學校到班級的一段路，你要自己走進去，不過中途會有人接你。”

    “是領航員嗎？”迎着那棕色的眼瞳，深藍色的眼瞳中隱有幾分期待。

    “對，雖然他可能會叫你喊他叔叔，但他確實是領航員。”

    整理的最末，將她那已然有些變形的胸前領結重新繫好，確認左右規整一致，誤差不超過兩釐米後，奧默便滿意的挪開手，又轉而按住對方雙肩。

    “僅限於泰拉計時法的上午，你們一同熟悉這座星域，那些恆星也會熟悉你們，那會很熱鬧，做好準備。”

    “探索？”

    “對，探索。”

    點了點頭，奧默鬆開手，直起身來，掃了眼那愈來愈多聚集而來的目光，那暗紅的銳利雙眼自然而然地令那些目光退卻。

    也令那些年輕的目光重新想起那青年的早期傳聞。

    而當那目光重新望向女孩兒時，那暗紅依舊，目光卻是明顯溫和許多：

    “深呼吸之後就邁步吧。”

    ——

    【傑斯提斯：我來啦！你和那孩子過來沒！】

    【月環蛇：在門口，你直接招呼她吧，她會來找你】

    【傑斯提斯：好嘞！】

    那字符落下的瞬間，巨大的法陣帶着清脆的鳴響自校園不遠處的高空展開，緊接着便有突破音障的呼嘯自上而下的席捲。

    迅捷發送至中央特雷森地下機房的拜訪通訊，與那校園附近盡皆可聞的擴音招呼同時傳來：

    “我是Hyper Agent！JUSTICE！Neo Universe！你在哪裏！！”

    ——

    “早上好啊，駿川小姐。”

    校園大門前，一如既往會站在門口，儘量對訓練員與馬娘打招呼的綠衣祕書，在這數十年未有過的瞠目結舌中迎來路邊一位推着摩托車的青年招呼。

    “早上好，林頓訓練員…不對！林頓訓練員，那是您合作的那位超級特工嗎？”

    綠衣的祕書記得分明，因她本就掌握着許多大小事務。

    可那青年卻是保持着未變的微笑，禮貌且充滿距離感地回答道：

    “不是，我想我應該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