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78:卡,我要毛的卡還在裏面啊!!

類別:網遊競技 作者:古信玄字數:4551更新時間:24/06/26 16:12:01
    怪獸卡片的本能,僅是一種本能。

    基於信息、基於力量、基於基因烙印於卡片,便也一併被封存其中的本能,本身並不危險。

    真正危險的,是與其接觸的人心。

    人心是世上最堅定,也最易變的東西。

    同時也是最複雜,最多面的東西。

    一個人能在不同的場合,不同的對象面前表現出不同的形象,不見得是他的演技驚人,僅僅是因爲他確實有這麼多面形象。

    作爲人子,作爲丈夫(妻子)、作爲員工(老闆)、作爲父親(母親)等。

    不同的形象,不同的煩惱,不同的慾望,一同組成一個立體的人。

    同時也是內容最爲複雜的容器。

    而怪獸卡片,則像是一枚鑰匙。

    在被使用的同時,便也進行着‘開啓容器’的進程。

    宣泄力量的同時,也是在宣泄慾望。

    釋放出自己平日壓抑的某些煩惱、某些形象。

    然後本能的,深深地……

    爲此着迷。

    看似憧憬怪獸,實則憧憬着被怪獸解放的自己。

    怪獸與人心正是如此相互吸引着,這個過程,說是‘被黑暗浸染’,可謂是對怪獸卡片的污衊。

    便如月馳象徵化作的這尊百體人馬怪獸。

    怪獸卡片並不會希望融合,也不會渴望變作這幅過分縫合怪的劣質皮套模樣。

    令它們變作這幅模樣的是人心。

    真正的黑暗,從來都只是人心。

    怪獸卡片不過是一根引線,卻被無數怪獸卡片持有者們,視作根源般畏懼。

    只是不願面對流露出心底內容物的自己。

    不只是人,就連那些宇宙人、亞人,乃至擬化成人的智慧生物,也都是這般不願面對自己的內心。

    更無法做到,擁抱自身的黑暗。

    想要破壞什麼,想要殺掉什麼,對什麼感到嫉妒,對什麼想要擁有……

    習慣於自省的奧默,自認對自己的狀況無比清楚的他,直至在天門之城的初次怪獸融合,才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都下意識地逃避認知某些事實。

    黑暗什麼的,他當仁不讓的擁有着,並且足夠深厚。

    倒不如說,怎麼可能沒有呢?

    一個從小身邊就沒有那兩位存在的人,一個只能看着同齡人被那樣的存在接送關照的人。

    甚至連後來被領養後的聯絡,都得看別人的養父母,再看自己的養父,有些沉默的人。

    從少年打拼到大學,說是有着人類觀察的愛好,但最初的理由,難道不是因爲只能看着的說辭麼?

    負面的情緒,極端的想法,很難沒有。

    他畢竟沒在臉上畫六道鬍子。

    福利院的人們都知道,奧默.林頓這孩子,打小就和陽光不太沾邊。

    但他也確實不吵鬧,不鬧事,還會幫忙管事。

    以小小的觀察瞭解着周圍人的行動風格與行爲習慣,卻又並不以此做些小壞事,甚至連惡作劇都沒有。

    一個小孩子哪來這樣的自制力?

    這個問題的答桉,就在他小時候能夠最大程度觀察同齡孩子們的食堂和大廳裏。

    在那座魔界區福利院中,這兩處地方的共同點,在於都有屏幕。

    播放着吸引孩子們注意,讓他們聽話些的聯邦表層影視作品。

    現如今的奧默,甚至能夠看到上面的畫面。

    只因爲此刻,他的記憶不斷地翻涌,他的思緒不斷地翻騰。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狀態。

    分明他正全心全意地行動着,以利爪,以能量的凝結,破開、擴展那百體怪獸的傷口。

    但過往的回憶……那些畫面,那些聲音卻也在腦海中激烈的翻騰,好似他腦中的老舊芯片終於報廢了,連加拉特隆的算力優化也救不回來。

    但他卻也清楚,憑着一種感覺。

    能夠篤定那份混亂源自精神,源自內心。

    與物理干涉無關。

    那只是他的情緒,他的慾望在尋覓着歸處,在怪獸本能的驅馳下。

    人的記憶是很容易被牽引的,常會因爲看到什麼而想起什麼,因此才有睹物思人般的語義用法沿用至今。

    】

    此刻他的那些情緒與慾望,便是拉扯着那些相關的記憶,在他腦中輪番‘播放’。

    或許月馳象徵也是這樣的狀態……

    他甚至有着這樣想的餘裕。

    這本是一種暴動,他如一頁扁舟,在記憶與想法的浪濤中翻騰。

    思維前所未有的活躍,甚至可以說混亂。

    但他卻守住了自己。

    在吵鬧混亂中保有了分開多線程的自我。

    你翻你的,我打我的,割裂程度好似天門之城的初戰——感受着哥斯拉與貝利亞的情緒躁動,體會着內心的冰冷虛無與暴動,卻好似霧裏看花。

    影響了行爲風格,沒能真正觸及內心。

    這種感覺,他在這次抓得更加清楚,因爲他更加的清醒,在清醒中聽着那些聲音的再度反覆。

    ‘熱忱之心不可磨滅,體恤弱者,互相幫助。’

    ‘真正堅強的人平時是和藹的。’

    ‘今天大家都很有精神啊!說這話時要面帶微笑!’

    ‘僞善者對犧牲者總是這樣,專門挑些讚美之詞說說罷了。’

    ‘變身!’

    ‘你倒過來看我,像不像把地球撐起來了?’

    ‘偷取別人東西的人,已經失去了更重要的東西。’

    ‘其實鳥兒並不自由,他們是爲了捕食才不停的飛行,是人類把想自由的夢想強灌給了鳥兒’

    翻涌的語聲,以不同的版本,甚至是畫質不同的畫面。

    非常的吵鬧,卻又因此,令他非常的清醒。

    “小蛇…你真的……不考慮再等……”

    其中還混入了茜再次鼓起勇氣的話語。

    “速——度——象——徵——!”

    當然,還有百體怪獸月馳象徵在精神錯亂中換着目標嚎的刺耳叫聲。

    真的很吵……

    無怪乎奧默會一反常態地希望把歌給關了。

    “不用,我已經找到他了。”

    以拳擊退肢體,以爪撕裂血肉,以翼劃斷觸鬚,以尾鞭笞穿刺。

    以及……

    以頭以角作抵。

    若非牙齒難以張大,他恐怕都得對路過的爪子啃上兩口。

    魔人未曾與那人馬之首正面相對,卻以相似的兇戾躁狂,先行接觸到那暴亂的思想。

    怪獸的姿態、壓抑的風景,那是兩位怪獸融合者的精神共鳴,也是記憶與怪獸本能彼此流入的不可逆狀態。

    這對奧默來說是病情加重,對月馳象徵那樣精神破碎,僅憑執念維繫的狀態而言,卻根本沒什麼所謂。

    精神病人得了精神病後只會更加精神。

    像是被引起注意後,又重新把復讀機目標對準奧默林頓。

    “你是真的已經變成個復讀機了啊,還有思維餘地麼?月馳象徵?”

    “奧默…林頓……爲,什麼?”

    “嚯,還真有……”

    以爪撐住那下砸傷口的巨拳,其腳爪也不禁踩入傷口之中,魔人找到的‘月馳象徵’,不過是無數碎片之中凝聚得最緊密的一塊。

    因爲整體就是縫合怪,所以這一塊也不見得在大腦,需要等茜的儀器掃描精神力最富集的所在。

    但就算是藉助數碼世界的便利性傳遞儀器探口,那探測效率也太差了。

    甚至不如這邊的玄學不裸飄聊天室。

    這也正是奧默始終要留下的原因。

    他想和這副模樣的月馳象徵聊聊。

    會對他動手的舉措感到驚喜的,不只是速度象徵和新條茜。

    奧默不得不承認,尤其是在此刻這幅無數想法流竄的狀態下,他得承認自己在看到那無數碎片對着自己呼嚎時,心頭升起的不僅是陰森,還有興奮的戰慄。

    有多久了?

    連怪文書大病區都已經無法給他新的人類觀察素材的現在,他看到了活生生的極致扭曲者。

    多麼……可憎又特別的可能性。

    “爲什麼…你要妨礙我!”

    “分明…你也厭惡這個家族……”

    “爲什麼!

    爲什麼…連巴爾獸x也去了你那邊!

    ”

    顯然,他讀到的奧默記憶裏,甚至混入了近期的。

    “自由裝甲難道不是正在波動嗎?!”

    扭曲之物的扭曲視力,完全能察覺巴爾獸x身負的劇烈波動。

    融入數碼世界的法則,兩位都有這個能力。

    那可太波動了,一般進化裝甲體也就晃十幾秒,你這跟超續航的情趣用品似的,看着倒像是要爆了。

    “只能說,你有些太極端了。”

    奧默平靜道,即便現實中的魔人正在殘酷暴戾地營造傷口的持續圈。

    本就在持續自毀的百體怪獸,只要維持它的傷口就是在加速它的能量消耗,也就是自毀進程。

    “極端…極端…極端……難道,我…還能有平穩的選擇嗎?!”

    巨獸暴動,一拳狠砸傷口所在的魔人,卻只是讓傷上加傷。

    魔王融合獸已閃至遠處,又有了走位的餘裕。

    “我說的是人極端,關方案何事?當然,你手下那些公司氛圍也確實蠻極端的,”奧默說着,腦中也閃過着月馳象徵的童年畫面,不禁略略皺眉,“他們學你,就像曾經被那樣對待的你。”

    “……一樣嗎…原來一樣……”慘然地笑着,又在下一刻呼喊着“不一樣!”的月馳象徵,想要揚身重踏,卻連四肢都不聽使喚。

    “不會一樣…他們還有月亮……月神……”

    “你也會有的,能看得到。”奧默平靜道。

    “那是你的參照,也是你的終點,不是麼?”

    不論怎麼跑,都是想要到達對方身邊的,即便沒有可能。

    對身處殘酷環境的許多人來說,人生就是一場無望的奔跑,他們即便知道,卻也還是會跑。

    盡頭連希望都不是,只是僞裝成希望的其他。

    也沒有自造希望的能力與勇氣。

    驀地,他想起了邊緣跑者傭兵團。

    現在的那位老哥,興許已經在這個世界找到了希望盡頭,而本就生活在這個世界的本地人月馳象徵,卻被既定環境下的壓抑束縛至此。

    “終點……”

    龐然大物在踉蹌,在倒塌,呢喃着他曾不屑一顧的詞語。

    馬娘總是唸叨着這個詞,他那愚蠢的妹妹也總是唸叨着這個詞。

    整個家族都常唸叨着這個詞。

    他對這個詞一度厭煩憎恨,現在卻感到一份虛無。

    熟悉的虛無,恰如月神突然的離去。

    現在,也或許是自己的離去。

    “象徵家的改變,你已經做到了。”

    奧默看到了象徵家的損失,大減員已經不足以概括那些位高權重者死亡的重大意義,可以預見象徵家的運營方針必然會改,而家族風氣——

    已經不見反抗的魔人,扭頭看向了遠方的一老一少。

    鹿毛的年邁馬娘,與鹿毛卻又三色,額前月牙彎彎的馬娘,都在看着這邊。

    她們爲什麼會看這邊?

    想想月馳象徵記憶中的侄女與母親。

    重點是母親。

    那位速度象徵會因爲什麼理由特意來看月馳象徵的‘之後’?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固化僵滯的環境常是被血衝開。”

    奧默心頭已有計較。

    “今日也是一樣。”

    “所以你確實是成功了。”

    憑着這一點,也憑着那些記憶,本是打從心底厭惡排斥着月馳象徵的他,也不免想着,在打算的最後稍作修改。

    畢竟,看着這樣的對方,他也更加確定了自己的位置。

    月亮總是映着太陽的光亮,更以地球確立自己的航道。

    一直觀察着旁人的奧默,也在找着自己的太陽與地球。

    但偶爾也會有這種時候啊……

    本該是和平共處的雙月,卻要眼睜睜的看着一方暗澹,甚至要主動出手令對方崩毀。

    這也是『月亮』常見的一種結局。

    沒有找到恆星,便會落入黑暗。

    沒有找到主星,就會迷失航道。

    “……成功了…”

    陡然的失重,源自龐然大物的大幅倒下,四翼伸展,仍懸於空的魔王合成獸,握住雙拳,揮懸於胸前。

    他的胸前是寸寸延伸的裂紋,簇擁着蒼白的晶體,以新月般的彎弧,於此刻放射出銀白的粒子流。

    “誒誒誒你別動手啊!”茜陡然驚叫道,令奧默微微一怔。

    可這一怔卻不妨礙新月粒子的放射,直接覆蓋了巨獸那寸寸崩裂的雙眼,更刺激了那巨獸身軀本身紊亂至峯值的能量。

    “啊啊!

    !”

    “嘶——!”

    於是在新條茜尖銳的悲鳴與奧默的倒吸冷氣聲中,那巨獸炸了。

    炸得很宏大。

    讓奧默毫無勝利者的矜持,立馬就朝着爆炸火光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