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換個人不得坐地上。

    經過1800米，用時大幅延長。

    展開更新流程圖——有提高現有速度的必要。

    切裂狂風，撕裂大地。

    儘管有着城市溫控系統努力發揮着作用，那正午時分的烈日也仍是毒辣。

    可即便是如此，那草地上仍然奔馳着一道慄紅色的身影。

    不同於遠方那兩兩奔馳，互相競爭的隊伍，不同於賽道外側那正在彼此爭先的賽場預演，慄紅色的身影在猛然提速中模糊，那有力且沉重的腳步前方空無一人，她只是在追逐自己曾經通過的影子，在跑道中掀起新的狂風。

    經過2100米，用時與上輪相符。

    耐力有餘，技能：G00 1st.F∞難以觸發。

    暫停。

    額頭全是汗水的馬娘停下腳步，進行着短暫的‘數據更新’。

    沒有找到正式的訓練員，也沒有來得及熟悉新簽約的代理訓練員，林頓先生有今日在籤訂契約的正式擔當，推斷暫時沒有餘暇關注這裏，於是少女決定繼續自己的步調。

    她是以極端的自律與苛刻訓練而聞名學院的賽馬娘，不懼苦勞，並以一貫的‘日常試跑’來進行狀態保持。

    今日的狀態也很穩定，雖然初時有些誤差，但中途想起了契約，反而爆發超常發揮。

    確認爲心情帶來的增益結果，准許記錄。

    美浦波旁站在原地，腦中飛速進行着比起人類更靠近機械運算的思路。

    再加上這一旦進行思考便一動不動，哪怕是被人戳臉，哪怕是天下暴雨也不會動搖的表現

    就算她對旁人說，這是小時候缺乏交流所致，恐怕也難以令人信服。

    太機械了，上一位訓練員便是如此評價過她。

    稱她比自己記憶中的美浦波旁還要機械。

    美浦波旁不確定那是辱罵還是讚美，只是看對方那不滿意的表情看來，自己大概是令其失望了。

    心頭不免有些失落，但最失落的時候，恐怕還是那場負傷的訓練。

    被對方以無比失望的目光注視着的美浦波旁，非常直接的感受到了內心的死寂。

    目標是迴應父母的期待，同時也是自己憧憬的夢想，賽博馬娘努力的朝着三冠邁進，與那主動邀請自己的訓練員一起。

    皐月賞、極東德比，距離經典三冠就差一道‘菊花賞’的桂冠，而在此之前，在粉絲數尚有不足的美浦波旁還需參加一場短途賽事來爲自己掙得優先出場資格。

    否則就只能通過累計生涯獎金與粉絲數量來謀取資格抽選——這其中有看運氣的要素，畢竟是‘抽選’。

    短途訓練，美浦波旁有足夠的信心，但訓練員卻不這麼看待。

    他只想訓練她在長途賽事的成果，而不是在本就不夠受重視的‘短途’賽事上浪費時間。

    ‘抽選’也沒什麼不好，再跑一趟中長賽事積累獎金和粉絲數就行，再順便去參加一次綜藝也就差不多穩了，前訓練員是這麼說的。

    可慄紅長髮的馬娘很清楚，他只是不信任自己的能力。

    他是資深訓練員，手下有好幾位賽馬娘，會邀請自己只是因爲自己叫美浦波旁，甚至只是因爲自己長得足夠‘美浦波旁’。

    他似乎在自己身上尋覓着另一道身影，儘管他從未明說，但笨拙的賽博馬娘非常諷刺的唯獨直覺非常敏銳。

    距離‘機械感’最遠的『直覺』，早已化作了訓練員與賽馬娘之間的距離，更令後者的心一點點的封閉。

    然後就在這一年的五月，在那一天的泥濘之中。

    那份愈發繃緊，愈發纖細，被拉得愈發漫長的‘距離’之線，終於是繃斷了。

    沒有改變兩者的位置，只是單純如斷線的風箏般遠去。

    他被憤怒的理事長發配到地方，而她在室友和對手的安慰下回到了最初的生活。

    最初剛來中央特雷森時的生活。

    還有機會，還有重頭再來的時間。

    女神已然降下神諭，通常要上百年才有一次的夢之杯進入籌備階段，這一年的賽馬娘都格外幸運，能夠有幸見到最傳奇的賽場，同時這一年的賽馬娘也將格外艱難，她們將迎來純度遠比前幾屆更高的競賽壓力。

    ——理事長曾經道出的話語喚醒了美浦波旁在解約後消失的鬥志，更給了她無與倫比的緊迫感。

    然後便是與代理訓練員的相遇——

    順序推進的思緒到此爲止，她聽到了一道清脆的‘噼啪’聲，就在不遠處，令她下意識的擡手摸向身後的尾巴。

    戳臉都無法動搖、淋雨也無法驚醒，宛若真實機器人的賽博馬娘，唯獨對雷聲敏感，只因幼時相信了那針對馬娘的玩笑話。

    ‘打雷就會被偷走尾巴’

    在這座學校裏，至今都對這句話心有餘悸的馬娘，恐怕只有她一個。

    甚至緊張到會對單純的電流聲起反應。

    而當她這麼做了之後，方纔注意到眼前那似乎跨越了護欄的代理訓練員。

    人正站在身前，一手拎着瓶礦泉水，一手還停留在打響指的動作上。

    而那手邊的空氣，還殘留着瞬間的電蛇。

    “抱歉，嚇到你了。”是叫奧默.林頓的代理訓練員，有些歉意的收回了打響指的手。

    沒料到自己剛纔想到對方，下一秒就看到對方出現在眼前，美浦波旁登時陷入了明顯的僵滯，宛若斷了電的機器，整個人都陷入了片刻的‘未響應’。

    “因爲剛纔叫你、拍肩都無法將你喚醒，而且站在跑道中也蠻危險的——”奧默剛說着便眼疾手快，一把將美浦波旁從邊上拽過，方纔避開了一道與同伴並行疾馳的白色閃電。

    ——這正是他出此下策，哪怕是要嚇對方一跳也要驚醒對方的原因。

    衝着那位能認出身份，正在減速的小個子馬娘擡手，比出個‘ok’的手勢示意其不必擔心，奧默便見對方重新加速遠去。

    似乎開口含糊道了句抱歉，但與一旁馬娘的對抗仍在繼續，於是她也沒有停下。

    鬥爭心永遠是這羣馬娘的主旋律，不論年齡長幼，也不論個子大小，奧默對此並不討厭，但若是因此撞了自己負責的馬娘就會是另一回事了。

    好在一切並未發生，他扭頭看向表情略微僵硬的美浦波旁，比起自己忽然能從對方臉上看出第三種表情的驚疑，顯然還是先鬆手更好一些。

    他甚至順便重新翻越了圍欄，招呼着對方也過來。

    “這樣安全點。”他說。

    然後便見對方高躍而起。

    光自周身凝聚於鐵靴，反向噴流，使其得以更快墜下。

    以此重踏大地。

    “……”

    這一刻，近前的代理訓練員，在拂面的勁風中，清晰察覺了地面的震顫。

    因而一時失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