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 距離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雁九字數:2738更新時間:24/06/26 16:06:52
    和嬪沒有直接提茉莉粉,而是在雲收雨歇之後,指着手指間隙的小水泡,提及了溼疹之事兒。

    “太醫院有薄荷膏子,卻是不大頂用……”

    不止手上,還有腋下跟私密處,也不大舒坦。

    康熙聽了,低頭仔細看了兩眼,不免心疼,道:“是帳子潮麼?”

    和嬪靠着康熙,柔聲道:“這幾日用了羊毛氈,還好,就是整日裏溼乎乎的,身上起疹子不說,連帶着頭髮裏都捂出了疹子,癢癢的厲害……”

    康熙聽了,垂下眼,道:“朕這有幾匣茉莉粉,挺不錯的,用着梳頭跟擦身上能使得,明兒你先拿一匣用,回頭再讓太醫炮製。”

    和嬪莞爾一笑,道:“謝皇上賞賜,皇上說好的,那指定是真好。”

    康熙輕撫着她的後背,沒有說什麼,心裏念的不是茉莉粉,而是念着“羊毛氈”。

    這次出巡,帶了不少羊毛氈,可那是備着返程的時候用的。

    眼下,還沒有到廣泛使用的時候。

    次日,等到和嬪出了行帳,康熙就吩咐樑九功道:“去問問,羊毛氈是怎麼分派的?阿哥們可都有……”

    樑九功安排人去打聽了。

    聖駕拔營,繼續出發。

    等到中午休整的時候,樑九功就打聽的差不多了。

    羊毛氈除了御前與太后處,就是德妃、和嬪、敏嬪跟王貴人處,其他人沒有。

    “皇上跟太后處,是德妃娘娘叫人送的,幾位娘娘跟貴人處……是太子囑咐了人送的……”

    樑九功硬着頭皮仔細稟告着。

    康熙眯着眼睛,心中“騰”的一下,竄起了一股火!

    德妃、和嬪、敏嬪跟王貴人……

    和嬪素來知趣,並不是多話之人,這樣在自己跟前提了一回,也是存了不安。

    還真是孝順的太子,曉得照顧庶母,眼中卻沒有兄弟。

    其他的皇子還罷了,年歲都大了,可還有尚在稚齡的十五阿哥與十六阿哥。

    太子沒有半點仁愛之心去照顧幼弟,自己又怎麼放心將江山跟兒女託付?

    和嬪二十歲……

    敏嬪跟王貴人也比太子大不了幾歲……

    他不想多想,不想要將太子想的污穢,卻曉得對男人來說,這情慾有時候不講道理。

    雖說如今移風換俗,可是這自古以來,皇家的污穢之事就沒有斷過。

    康熙吐了口氣,看着樑九功道:“過兩日去行在值房傳話,叫內務府那邊將皇子們的羊毛氈也送過去備用。”

    這回內務府跟着來的僚屬有不少人,不過總管馬斯喀沒有過來,而是先一步往熱河行宮鋪陳去了。

    如今隨扈的,是一個新補上來的郎中。

    樑九功應着,記下此事……

    過了兩日,九阿哥跟舒舒就分到了羊毛氈。

    用來鋪帳子,確實比油紙更好,隔絕潮氣,帳子裏也沒有那麼難受了。

    夫妻兩個站在帳子前,看着外頭的細雨朦朧,覺得身上都要長毛了。

    偏偏因下雨的緣故,前頭的官道沖毀,只能繞路,就不能在沿途行宮駐蹕,多要扎行帳。

    透過細密的紗門,九阿哥望向御帳方向,納罕道:“怎麼回事兒,這兩天咱們的帳子好像離御帳越來越遠了?”

    之前的時候,皇子駐地在御帳西邊,距離御帳也就是十幾丈的距離,眼下遠了將近一倍。

    出巡隊伍紮營的時候,御帳在正中,挨着的是東側太后跟嬪妃的帳子,西側是皇子們的。

    如今皇子們的帳子跟御帳之間,空地多了,有侍衛跟護軍或是站崗,或是巡邏。

    舒舒眯眼眺望了一下御帳後頭的帳子,那裏是太后跟宮妃的帳子。

    那邊安排的侍衛跟護軍,就沒有皇子行帳駐地這邊的密實。

    這是在戒備太子?

    “這是……”

    九阿哥目光爍爍,也望向了宮妃的行帳,壓低了音量道:“這是在怕成年皇子衝撞了宮妃?才將兩處帳子安置的遠了?”

    舒舒想起了後世的家言,太子逼奸庶母,不過應該是杜撰。

    罪名要是實了,就算廢太子詔書中不提及,也不會有“二立太子”之事。

    不過瓜田李下的,再避諱也是應該的。

    帝王多疑,垂暮的帝王更多疑。

    之前九阿哥管理內務府,舒舒就再三提點他避諱後宮,省得旁人用這個來攻訐造謠。

    舒舒就道:“許是吧,即便在外,也不好壞了規矩。”

    規矩就是,除非是皇子生母或皇子養母,否則成年皇子跟宮妃之間,輕易不得見。

    九阿哥覺得不大對勁,道:“之前北巡扎帳子也沒這樣過啊……”

    他跟着北巡過兩次,對比之下,發現了這回的不同。

    舒舒沒有多話。

    九阿哥開始動腦了,就讓他自己想好了。

    她望向九阿哥,九阿哥果然做思考狀。

    好一會兒,九阿哥倒吸了一口冷氣,拉着舒舒回到帳子中間的榻上坐下,小聲道:“爺曉得緣故了……這回多了太子爺……”

    說到這裏,他眼神有些古怪道:“難道宮裏傳出來那些閒話不是捕風捉影,是真的?太子……葷素不忌……”

    舒舒沒有接話,心裏平靜如水。

    古往今來,詆譭攻訐一個人最簡單的方式就是男女之事。

    偏偏這種私密之事,還沒有辦法自證。

    太子受到的攻訐,只會越來越多。

    他們這些旁邊打醬油的,還是站的遠些,省得沾邊。

    見舒舒不開口,九阿哥閉嘴了,道:“這回出來,爺瞧着太子爺跟大哥都不大對勁兒……大哥怎麼想的?又開始酗酒了……”

    舒舒聽他絮絮叨叨,已經想着家裏的三個大寶貝了。

    幸好不是跟弘皙一撥的。

    跟弘皙一撥大的這些皇孫,下場可都不大好。

    歷史上弘暉是什麼時候夭折的?

    做了好幾年獨生子的弘時什麼時候出生?

    帳子裏安靜下來,只有炭盆偶有“噼裏啪啦”的爆炭聲,還有花生的香氣。

    九阿哥起身,去炭爐旁邊將花生抓了幾個,遞給舒舒,道:“烤好了……”

    舒舒用帕子接了,撥開兩個,露出幾顆紅燦燦的花生米,撿起兩個塞到九阿哥嘴裏。

    九阿哥吃着,道:“剛烤出來香……”

    *

    不遠處,太子行帳。

    看着地上的羊毛氈,太子臉上有些難看。

    他看着明升道:“打聽清楚了,汗阿瑪怎麼想起羊毛氈?”

    明升道:“打聽清楚了,皇上早上去過十五阿哥與十六阿哥的行帳,而後樑九功就找了內務府的人吩咐找了羊毛氈。”

    太子神色不變,心裏卻是鬆了口氣。

    前幾日內務府郎中過來請安,提及了太后處跟御前都換了羊毛氈,他想到了和嬪,就多吩咐了一句。

    因還有其他妃母、嬪母在,他當時很是坦然,沒有當回事兒。

    如今想想,卻是有不妥當之處。

    只是那個內務府的新郎中……

    “盯着那個郎中,孤要曉得他是誰的人……”

    對於這些包衣奴才,太子本就厭惡。

    這回自己行事不謹慎,有幾分後悔,更多的是惱怒。

    這是一個陷阱,出手的人用心不良!

    明升遲疑道:“這奴才的底細,前頭都清楚了,是富察家的外孫,是索大人的表侄兒……”

    太子冷笑道:“是孤疏忽了,聽着是叔外祖的親戚就失了防備,孤這也不是熱竈,一個拐了彎的親戚,避着孤還差不多,怎麼會巴結毓慶宮!”

    明升聽了,不知該如何相勸。

    這是不是疑心太重了?

    那人就是來投靠鑽營的,一個五品郎中,還敢謀算太子不成?

    明升想了想,就道:“太子爺,漢人重嫡長子,朝裏的漢大學士、漢尚書都是向着太子的……”

    太子看着明升,聲音帶了無奈:“可這朝廷是八旗的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