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從重從輕(打滾求月票)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雁九字數:3689更新時間:24/06/26 16:06:52
    九阿哥覺得,要不是前三等人蔘數量有限,不好太顯眼,說不得被替換的更多。

    不過看賬冊就曉得,有資格領用三等以上人蔘的人不多。

    所以這人蔘替換過來,也多半會壓在這裏,等着年份高了再次報損毀。

    沒有人真的敢將陳人蔘拿到御前或拿到太后宮,兩處的御醫也不是瞎子。

    九阿哥是當局者迷,一時沒有想到這個。

    這些人替換人蔘,是爲了賺銀子,不是爲了送命。

    康熙能想到這些,可是依舊不能容忍。

    就跟十二阿哥與平郡王的茶葉被替換一樣,這宮裏多少主子的人蔘被替換了?

    蘇麻嬤嬤平日按照太嬪的例供應,還是有資歷的老人,他們都敢怠慢,那其他人呢?

    宮裏人身份有別,那是對內;對外的話,都是主子。

    就是常在、大答應,那也是主子。

    外頭的人,別說是包衣,就是王公大臣那也是奴才。

    尊卑不可亂。

    嬪妃也好,皇子皇孫也好,都是依附自己這個皇帝而存在。

    輕賤他們,也是在蔑視皇權。

    趙昌是跟着康熙過來的,跟樑九功一起,在他身後站着。

    康熙望向趙昌道:“茶庫副司庫以上,盡數抄檢,當期、上任、上上任都要按照冊子抄檢到,但凡有俸祿與產業不相符者,統統拘押!”

    “嗻!”

    趙昌應着,望向九阿哥。

    這相關人事冊子,還要本堂衙門這裏提供。

    九阿哥道:“高衍中在衙門,總管過去拿名單就是!”

    趙昌帶人往內務府衙門去了。

    九阿哥也覺得抄檢是最快最好的法子。

    人蔘偷換出去,是自己留着,還是置換了銀錢,都有跡可循。

    他垂下眼,告誡自己別衝動。

    實際上,他覺得廣儲庫六庫,皮庫跟茶庫出了弊情,那剩下四庫也清白不到那裏去。

    畢竟四個總辦郎中、四個郎中,分成兩組,每組負責監管三庫出納。

    想要要查廣儲庫,就該都查一遍才安心。

    只是他看出康熙不高興了,也少了幾分放肆。

    查蛀蟲他是覺得痛快了,可是也傷皇家體面。

    九阿哥前幾天才跟十二阿哥提過自己心裏有數,今日就有些衝動。

    如今在冷屋子裏待了一個半時辰,都透心涼,他腦子也就清明了幾分。

    這樣想着,九阿哥就覺得鼻子癢癢,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康熙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緊了緊身上衣裳,帶了幾分關切,道:“這邊屋子不通地龍,屋子裏陰冷,兒子身上都覺得凍透了,汗阿瑪也要保重……”

    康熙神色稍緩,也曉得九阿哥的小身板挨不住這個。

    他看了眼十二阿哥,目光在十二阿哥身上頓了頓。

    十二阿哥依舊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老實模樣。

    康熙又看了眼自己帶來的人,樑九功也上了年歲,馬武也不年輕了。

    他就吩咐魏珠道:“你帶兩個人留在這邊,跟着太醫清點。”

    想要將兩間人蔘庫都查一遍,且得熬時間。

    魏珠躬身領命。

    康熙這才吩咐九阿哥道:“行了,別在這裏熬着了,你們也回去吧,多喝些薑湯發發汗!”

    他也不是狠心的,雖想要訓斥九阿哥,也不會在這個時候。

    九阿哥應着,卻沒有立時就走,而是等到康熙上了輦,聖駕離開,才帶了十阿哥與十二阿哥回內務府衙門。

    一進內務府值房,屋子裏的熱氣就迎面而來。

    一冷一熱的,九阿哥打了個哆嗦。

    “九哥……”

    十阿哥見狀,不由擔心。

    十二阿哥也滿眼關切。

    九阿哥又打了兩個噴嚏,何玉柱已經泡了幾杯紅糖薑茶端上來。

    這都是舒舒提前預備的,何玉柱每日帶着,就是擔心九阿哥着涼。

    九阿哥端了一杯熱茶,心裏也跟着暖和了,示意十阿哥跟十二阿哥也喝。

    跟九阿哥不一樣,十阿哥與十二阿哥只是看着瘦罷了。

    兩人都好好的,不過薑茶已經泡上,也就聽話拿了。

    十阿哥看了眼九阿哥,又看了眼十二阿哥,道:“今日冬至,頭九第一天,確實冷……”

    十二阿哥看了眼身上端罩跟腳下的牛皮靴子,這都是今年新制的,暖和着呢。

    今天上午,他主要是心冷。

    他一個光頭阿哥,與家與國無功,平日裏簡樸些也就簡樸些,並不計較吃穿用度這些,可是嬤嬤年歲在那裏,資歷在那裏,不該受到怠慢。

    九阿哥附和十阿哥道:“是啊是啊,不僅外頭冷,沒點地龍的屋子更冷,這些東西不怕上凍麼?茶葉跟人蔘應該是不怕凍的,不知道沉香什麼的,能不能凍……”

    他還是頭一回見茶庫,難免好奇,就在各個倉室門口轉了一圈。

    十阿哥道:“真要怕凍的東西,應該會放在棉箱子裏。”

    九阿哥想想也是。

    十阿哥小聲道:“九哥您別逞強了,既是着涼了,還是早點回家休養吧!”

    兄弟兩個心意相通,一聽十阿哥的話,九阿哥就曉得他的意思,這是讓自己“病遁”。

    要是單九阿哥一個,九阿哥肯定立時點頭,可是還有十二阿哥,總不能他這當哥哥的跑了,留着十二阿哥頂缸。

    他的擔當,不只是家中,也在差事上。

    九阿哥想了想,就對十二阿哥道:“你打發人從嬤嬤那裏拿了人蔘,嬤嬤定會打發人探看你的,你也回阿哥所吧,傳個太醫,開個太平方子,好好歇幾日,要不單留你一個,爺不放心!”

    十二阿哥遲疑道:“九哥與我都不在,那日常庶務?”

    九阿哥道:“有高衍中跟張大人,不用你操心這個,下頭各部門都有管事郎中,留兩位大人盯着就夠用了。”

    十二阿哥點頭,不再囉嗦。

    九阿哥將手中涼的差不多的薑茶一飲而盡,就跟十阿哥出宮去了。

    身上發冷,肚子裏空落落的,居然讓他有飢寒交迫的感覺。

    等到上了馬車,九阿哥才想起來還有李炆這個人。

    他就囑咐何玉柱道:“你去趟慎刑司,跟都統說一聲,李炆今日曾將功贖罪,要是查出來他涉案不深,就從輕發落。”

    何玉柱應着,往慎刑司衙門傳話去了。

    十阿哥聽着這個名字耳生,道:“那是誰?”

    九阿哥道:“一個七品司庫,蘇州織造李煦的庶弟……”

    因九阿哥的緣故,十阿哥對內務府世家也曉得個大概,曉得李家和曹家一樣,都是皇父的心腹人家。

    不過曹家人口單薄,曹寅的弟弟是個混日子;李家那邊人口倒是多些,可是除了李煦,也沒有拿得出手的人才。

    他想到了金家,對九阿哥道:“內務府這樣查下去沒有用,內務府的弊情,主要是因爲世官的緣故,要是跟前朝的官員似的,三年升轉,會少大半弊情……”

    所謂世官,就是金家跟曹家那樣,老子在一個位置上做了一輩子,子一輩連上。

    本應該是流官的,卻成了家族勢力經營的世官。

    如此少了監管,就容易養大胃口。

    九阿哥搖頭道:“外頭的缺,不管是江南三織造,還是各地稅關,做流官都不方便。”

    至於京城各衙門,這幾年連消帶打的,戚屬人家清退了,世官的現象就少了許多。

    十阿哥道:“咱們能想到這個,汗阿瑪也會想到,外頭的缺不會動,京城這裏的缺,皇父怕是要重新梳理了,要不然的話,今日茶庫,明日什麼庫的,再一再二,也損了皇家體面。”

    九阿哥點頭道:“梳理吧,反正內務府閒置丁口多,還有不少等着考筆帖式的,人手富足着呢,就算是將眼下這幾千號人都替換了,也能找到替補的。”

    也就是這樣一說罷了。

    內務府負責整個紫禁城的運轉,哪裏會那樣大動干戈?

    今日只查一個茶庫,各宮就無法正常領用茶葉。

    真要各衙門都動了,那就要亂了。

    等到到了皇子府,十阿哥就道:“聖駕明日就要出京了,左右內務府也沒有什麼大事兒,九哥您就好好歇陣子。”

    九阿哥點頭道:“曉得了,本也打算明天開始就放懶的……”

    兄弟兩個分開,九阿哥回了皇子府。

    舒舒這裏還在等九阿哥回來。

    九阿哥之前本打算讓十阿哥回家的時候傳話,後來耽擱了,倒是忘了這一茬。

    眼見着都要未初了,九阿哥就對舒舒道:“往後爺要是正午時分還沒回來,你就先吃……”

    舒舒幫他揭了端罩掛好,道:“早飯吃的晚,還不餓……”

    冬日天短,不少人家都改成兩頓飯,只是舒舒跟九阿哥習慣了三餐,才沒有改。

    九阿哥臉色有些泛紅,道:“中午來碗湯,多多放胡椒粉,發發汗!”

    他樂意“病遁”,可也不樂意真的病懨懨的,自己難受不說,還要讓舒舒跟着擔心。

    舒舒摸了摸他額頭,已經燒起來了,示意白果去膳房傳話,又吩咐周鬆去請太醫。

    九阿哥見狀,也沒有攔着。

    舒舒道:“早上出門還好好的,怎麼又凍着了?”

    九阿哥在炕上歪了,道:“哎,爺一時沒忍住氣,去查茶庫了……”

    說着,他講了人蔘賬冊上的蹊蹺與去茶庫的見聞。

    “十二阿哥真是能忍,都到了內務府兩年了,五所的供給還是如常,他一句話也都

    沒提過……”

    九阿哥提及十二阿哥,也是唏噓,道:“不過爺也瞧出來了,他是個感恩念好的,對蘇麻嬤嬤是真心孝敬,平日裏恨不得躲着汗阿瑪走的人,今日跟汗阿瑪開口了,爲的就是蘇麻嬤嬤……”

    這麼孝順懂事的好孩子,汗阿瑪卻不入眼,只將十四阿哥那個混賬當成大寶貝,九阿哥還真是生出幾分不忿來。

    舒舒聽了,道:“怪不得家裏收了廣儲庫的厚禮,有個叫王有德的郎中,年禮比往年豐厚,多了三掛金項圈……”

    單獨金項圈十來兩重,下頭掛着金鎖也有四、五兩,這樣下來一掛就是十五兩金子,三掛就是四十五兩,折銀四百五十兩。

    另外荷包還多了五對,裏面都是一對大金魚,一對下來也有十兩金。

    只這兩樣,就是一千來兩銀子。

    九阿哥聽了,嗤笑道:“這人怕不是傻子吧?這是自己吃肉,讓爺這個皇子喝湯,怎麼想的?”

    這倒是現成的證據送上來了。

    九阿哥就喚了孫金過來,讓他將王有德的“年禮”直接送慎刑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