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講道理(求保底月票)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雁九字數:3245更新時間:24/06/26 16:06:52
    北五所這裏,正準備用晚飯。

    現在天黑的晚,不過夫妻兩人將晚飯往前挪了。

    海淀的泡子密佈,草木繁盛,等到日落之後,外頭的蚊蟲烏央烏央的。

    夫妻兩個就打算早些吃完,飯後趁着天光大亮,去西花園那邊的御稻園轉一圈,好消消食兒,順帶看看自己放置在那邊的兩個蜂箱。

    前陣子御稻抽穗開花,舒舒跟九阿哥就叫人從莊子上拿了兩個蜂箱過來,做個小試驗。

    要是試好了,內務府可以多買些蜂箱放在御稻園。

    兩口子都不愛吃苦味兒,可九阿哥昨天去通州折騰一天,有些累到了,就有些上火的症狀,早上起來嗓子發緊。

    舒舒除了叫人泡了蓮子芯茶,晚膳還叫人叫人做了蜂蜜苦瓜。

    結果馬上要擺飯桌了,御前打發魏珠過來。

    九阿哥心裏沒底,問魏珠道:“這……都要到飯口了,汗阿瑪怎麼想起爺來了?”

    魏珠道:“奴才也不曉得,就是瞧着皇上放下摺子,就吩咐奴才過來了。”

    九阿哥看看舒舒,臉上透着心虛道:“不會是叔王遞摺子告狀了吧?”

    舒舒起身,幫他彈了彈後背的褶皺,道:“爺想多了,我瞧着王爺那邊對小輩素來仁和慈愛,不會跟爺計較這些的……”

    九阿哥還是不放心,跟着魏珠走到前頭,就停了下來,吩咐何玉柱道:“去膳房將那盤苦瓜提上,爺敬上去。”

    何玉柱應聲去了。

    魏珠看着九阿哥,很是佩服他這個反應。

    九阿哥小聲跟魏珠道:“萬一汗阿瑪上火呢,先敗敗火。”

    省得跟吃了火藥似的,想要罵兒子。

    九阿哥剛被誇過,還想要乖巧些日子,不想捱罵。

    等到何玉柱提了食盒出來,大家出了阿哥所,進了暢春園。

    康熙這裏,問完樑九功應對暑熱的反應,也問起其他宮人。

    樑九功道:“現下還好,沒到最熱的時候,等到入了伏,宮人每日還有一顆西瓜的例,用來解暑,大前年開始,膳房也供應綠豆湯……”

    海淀比宮裏涼快多了。

    這邊的屋子周邊也有樹木遮陰。

    至於宮裏,就要差的多,年年夏天都有熱死的。

    生老病死。

    內務府已經有各種降暑措施,還扛不住的,不是老的、就是病的,抗不過去就沒了。

    那也是沒有法子之事,不必拿到御前說了。

    不說宮裏,外頭百姓人家的老病之人,三伏天也是生死關。

    樑九功就在御前守着,曉得皇上現在聽不得“老”字,就盡量避免提及這個。

    不單是皇上聽不得這個,連他也不愛聽。

    人過三十天過午,人到五十,那就是日落西山。

    魏珠那小子,壓不住了。

    不過還好,他才十七,再機靈年歲也在那裏擺着,跟自己歲數也差得遠,不必放在心上。

    這會兒功夫,魏珠帶了九阿哥進來了。

    九阿哥親自提了食盒進來,請了安後,帶了幾分討好,道:“兒子跟汗阿瑪真是心有靈犀,正想着敬菜呢,您就傳兒子過來……”

    “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這是心虛了?”

    康熙見他的反應,毫不留情,一針見血道。

    九阿哥訕笑兩聲,道:“什麼都瞞不過汗阿瑪去,兒子就是一時惱了,沒想那麼多,好像是有不大對的地方……”

    康熙白了他一眼,道:“你今年十九,不是九十,怎麼就不曉得長記性?”

    這說的是去年時他打發人莊親王府問罪之事。

    九阿哥訕訕道:“恭親王府是親叔叔家,也不是旁處,兒子就沒有將王叔跟海善擱在一塊想,王叔素來慈愛,應該也不會跟兒子計較這個。”

    康熙曉得九阿哥確實不是周全人,可依舊是不滿意,道:“疏不間親,你是侄兒,還能親過兒子不成?”

    九阿哥看了康熙一眼,道:“那兒子被海善欺負了,還不能收拾他?就爲了他跟王叔沒分家?那海善怎麼敢得罪兒子呢,兒子跟汗阿瑪也不算正經分家啊?他就不怕汗阿瑪偏着我,厭了他?”

    康熙:“……”

    人情道理沒學會多少,歪理倒是會掰扯了。

    要是前幾年就這樣會說話,也不至於在北城兵馬司輸了官司。

    九阿哥趁熱打鐵,道:“汗阿瑪,真不怪兒子惱,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好心沒好報了?他福晉跟我們也不熟,只是求到兒子福晉跟前,兒子福晉也曉得兩家血脈最親,才應了所求,爽快地送了竹子過去,結果他們一頓胡扯,將兒子跟兒子福晉都攪合在裏頭,好像我們摻和他們王府爵位爭奪似的……”

    “呸呸呸!不要臉,就是婚喪嫁娶能打個照面,私下裏從無往來,倒是給自己長臉,簡直是恩將仇報,兒子才不背這黑鍋!”

    “兒子福晉都嚇到了,見兒子非要打發何玉柱過去,還要攔着,被兒子給訓了,她也曉得錯了,說往後離不熟的人都遠些,還是跟家裏這些人親近吧,省得一不留神就被人坑了……”

    “王叔也糊塗,想要擡舉外家,怎麼不能擡舉,非要將爵位傳承給了?”

    “那長久以往,恭親王府是愛新覺羅家的王府,還是陳家的王府?”

    “要是汗阿瑪也跟他似的,那現在太子妃就是佟家出來的,佟妃母也早晉貴妃了……”

    眼見着九阿哥絮絮叨叨的,沒完沒了的,說完海善,又說到恭親王身上,最後都說到自己身上了,康熙呵道:“閉嘴!越發荒唐了,長輩行事,也是你掛在嘴上挑剔的?”

    康熙心中有些羞惱。

    他雖不喜恭親王的磨嘰,可是也能理解一二。

    他們幾兄弟,除了裕親王生母薨的晚,其他幾個都幼年喪母。

    父親這裏,是先帝,天子之尊,輪不到他們孝敬。

    生母這裏,想要擡舉外家一二,也是人之常情。

    就比如他讓孝懿皇后入宮,也允了佟妃入宮,還重用佟家堂親與族人,就是這個緣故。

    可是,他已經自食惡果。

    要不是查清楚佟家跟赫舍裏家不妥當,他應該會像九阿哥說的,給佟妃晉貴妃,就算不給她宮權,也會讓她位置清貴,居於宮妃之首。

    九阿哥閉上嘴巴。

    他說的哪一句不是實話呢?

    哎,忠言逆耳,莫過於此。

    汗阿瑪也開始學會自欺欺人了。

    見他不服氣的樣子,康熙更火大,還想要再訓,門口有了動靜。

    門口值守太監過來傳話,恭親王來了,在書屋外請見。

    九阿哥聽了,預感不大好。

    汗阿瑪爲了顯示公正,說不得還要再訓自己一回。

    他忙道:“哎呀,好久沒見王叔了,要不兒子去迎迎?”

    禮多人不怪,先去賠個不是。

    康熙見他這狗腿子模樣兒,很是看不過眼,道:“現在曉得怕了?”

    九阿哥忙搖頭道:“不是怕,就是敬仰王叔,王叔行事有俠氣,這一點兒跟兒子一樣一樣的。”

    康熙冷了臉,道:“好個俠氣?就是不守規矩罷了!”

    郭絡羅家勾連金家在江南私賣人蔘案,已經查得七七八八。

    不單安郡王府確實牽扯其中,正藍旗的信郡王府跟恭親王府也沒有落下,前後都被牽扯進去。

    恭親王不曉得此事違律麼?

    可依舊是跟着摻和的,爲的就是分得的人蔘紅利。

    那些銀錢,他倒是沒有自己昧下,多是貼補給烏蘭布統之役中戰死的將佐遺屬。

    可是,這是能私下貼補的事情麼?

    那些人不管是英勇戰死,還是潰逃時被準格爾斬殺,兵部都有議定,也有相應的待遇,或是撫卹,或是懲處。

    不是私人做人情的。

    慈不掌兵的道理都不懂,只曉得狗屁義氣。

    康熙窩火的不行,但凡恭親王有其他心思,他早罰了,可偏偏恭親王就是爛好心,沒有其他心思。

    什麼意思?

    襯着他這個帝王冷血無情似的。

    可要是一視同仁的話,才是真正失了公平。

    可以人才庸碌,到戰場上也可以不英勇,卻不能去拖後腿,那就是當軍法論處。

    無規矩不成方圓。

    真要縱容了潰逃,那往後戰場上,誰還會殊死搏鬥?

    想到這個,康熙心中對恭親王越發不喜,面上帶了不善,看着九阿哥道:“你去迎,朕倒要看看,恭親王是來問罪,還是來請罪!”

    九阿哥不敢貧嘴了,老實應了,出去迎人。

    這不像單純的護犢子。

    九阿哥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有些後悔嘴快了。

    迎個屁,明明該跪安回阿哥所……

    失誤了……

    恭親王站在清溪書屋外,神色有些沉重。

    九阿哥忙上前兩步,打千兒,道:“侄兒給王叔請安。”

    恭親王忙一把扶住,打量他兩眼,道:“阿哥沒遷怒叔叔就好……”

    九阿哥忙道:“您說這個就見外了,誰不曉得叔王最講道理,難道您是那幫親不幫理的人麼?”

    恭親王笑道:“都親,親上再講道理,我都問仔細了,反正都是海善那混賬的錯,對不住你們的好心。”

    九阿哥點頭道:“就是,就是,在侄兒心裏,除了親哥哥們,就是您家跟王伯家的堂哥們最親了,也是樂得親近,結果被閃了一下子,侄兒往後都不想再親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