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五車(打滾求月票)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雁九字數:3864更新時間:24/06/26 16:06:52
    五貝勒府,正房。

    五阿哥從外頭回來,身上穿着素服,今天他去鎮國公蘇爾發府上弔唁去了。

    蘇爾發是信郡王府的旁支,是信郡王的堂弟。

    蘇爾發之父曾過繼給多爾袞爲嗣子,後來歸宗,跟多鐸的其他孫輩一樣,都在正藍旗。

    五阿哥現在是鑲白旗領主,跟蘇爾發家有走動是其他原故。

    蘇爾發的長子塞勒,曾是七阿哥的伴讀。

    因此今天除了他之外,七阿哥也去弔唁。

    想到七阿哥是帶了福晉去了,五阿哥就曉得他跟塞勒的關係比看起來的更親近。

    想着蘇爾發的年歲,比皇父小了十歲,這說薨就薨了,他心裏也怪怪的。

    宗室長輩,長壽者少。

    五阿哥就對五福晉道:“鎮國公府那裏,往後多走動些,不看旁人面子,也要看老七面子,這個時候能拉一把就多拉一把。”

    宗室這麼多鎮國公,這一支到底不同。

    世祖皇帝除了多爾袞爵,可是八旗明白人都曉得,多爾袞與國有功。

    還有多鐸,即便信郡王那一支這幾年沉寂,可真要論起來,當爲開國功王之首。

    可是因蘇爾發他阿瑪曾爲多爾袞嗣子的緣故,宗室對他們這一房也敬而遠之。

    五福晉聽了,有些懊惱道:“我是不是今兒不當去園子?應該跟爺一起弔唁?”

    五阿哥搖頭道:“不差這一天,往後府裏再有什麼事兒,記得往那邊派帖子就好。”

    蘇爾發是長輩,塞勒這裏就是平輩的族兄弟。

    五福晉遲疑了一下,道:“那信郡王府那邊呢?”

    五阿哥道:“還跟先頭一樣,除了婚喪嫁娶這樣的大事兒,平日裏不必走動!”

    信郡王是旗主,就又如何,現在八旗跟早年不同。

    他們敢欺負自己的弟弟,自己還要跟他們親近,那成什麼了?

    五福晉點頭,也記得前頭的恩怨……

    *

    乾清宮廣場,南書房。

    三阿哥揉了揉眼睛,而後從炕上起來,伸了伸腰。

    萬萬沒想到,這一日需要看的奏摺,足有三、四尺高。

    這些摺子多是地方摺子,一部分是地方將軍、總督、巡撫、提督、學政、鹽政等所擬,爲分題本與奏本,題本是稟告公務,奏本是請安摺子之類的。

    這些摺子先承內閣,由大學士票擬,再送南書房分了輕重緩急,呈上,等到御筆硃批後再發下六科,由相關部院衙門執行。

    至於六部九卿衙門的摺子,有些經內閣,有些則是直接呈御前,由御筆親批。

    這些年,地方將軍、總督、巡撫的奏本,也開始不經內閣,直接密匣專遞,直送御前。

    今日是三阿哥與八阿哥排班,入宮當值。

    跟兩人想象的不一樣。

    他們能做的,就是選擇將哪些摺子送兵部車馬司,哪些摺子可以暫緩,不必送抵禦前。

    其他的,每一環都有負責,壓根也不用他們插手。

    什麼事情急呢?

    能遞到御前的題本,都是等着處理的政務。

    兄弟兩個也怕出疏漏,三尺半高的摺子,最後選出來六成,覺得不好耽擱,要儘快處理的。

    這部分,就由侍衛處的人與兵部的人一起帶走,今天就快馬送往御前。

    三阿哥看着八阿哥,見他眼睛也泛紅,就曉得也辛苦了。

    他看着剩下的一尺半摺子,唏噓道:“不敢想,汗阿瑪在宮裏,每天要處理這老些政務。”

    八阿哥也有些戚戚然。

    除了處理奏摺,還要聽政。

    從記事開始,汗阿瑪就是如此勤政。

    三阿哥有些擔心明天了。

    那些摺子到了內閣,在大學士票擬之前,還有些漢文跟滿文節略。

    要不然的話,只看摺子,有些冗長難懂。

    饒是如此,只看這些節略,想着其中的意思,都看的他跟八阿哥頭暈眼花的。

    五阿哥怎麼辦呢?

    七阿哥那裏倒是不擔心,可是一個人看,當天這些摺子能看完分派好麼?

    不是說分班了,就真的責任分開了。

    真要有疏漏的話,他這個領頭的皇子逃不過干係。

    兩人眼睛累,心裏卻不累,反而隱隱多了亢奮。

    三阿哥想的是,這些細碎的活計太子能幹,可大阿哥不能幹。

    老大有短板。

    蒙古安定以後,八旗暫時不用出兵了,對老大來說,就少了一個優勢。

    這回真要安排老大值南書房,他能處理好這些麼?

    怕是處理不好。

    自己這個三阿哥,有沒有可能後來居上呢?

    八阿哥想着那些不經內閣的奏本,比例越來越多了。

    早先只有督撫大員有這個恩典,現在學政跟鹽政也有這個資格了。

    這是給地方督撫上個弦兒,告誡他們別想着一手遮天。

    除了科道御史,還有其他人盯着他們。

    等到御前得了消息,這消息的渠道,會不會讓這些大員們警醒。

    除了自己,誰都有可能告狀。

    八阿哥佩服的不行,這就是帝王心術了……

    *

    次日,是五阿哥跟七阿哥輪班。

    兄弟兩個也表現不錯,辰初就在宮門口碰上了,一起入宮。

    五阿哥還有心情說閒話,小聲道:“蘇爾發造墳立碑祭兩次,這都是旗主王爺的待遇,汗阿瑪會恢復睿親王爵位麼?”

    七阿哥搖頭道:“不會,閒散宗室太多了,會控制的……”

    革了的爵不會給,降封的除非有功勞,否則也升不上去。

    除了各旗旗主王爺之外,其他的宗室,往後差不多都要降襲了。

    功王之後尚且如此,更不要說裕親王、恭親王這樣的恩封王爺。

    五阿哥聽了,有些失望,道:“那小福鬆那邊估計也恢復不了宗籍了。”

    福鬆是九皇子府司儀長,這幾年才代表九皇子府出面,能力出衆,還是親戚,五阿哥就盼着他早得恩賞,恢復宗籍,省得身份尷尬。

    七阿哥道:“應該不會開這個先例。”

    八旗軍功最重,其他都是次一等。

    除非有拿得出手的軍功,福鬆才會恢復宗籍,否則輕易開了口子,還有那些多除宗籍的親族。

    前幾十年八旗除了對外征戰,內部也是一團混戰,摺進去不少宗室。

    不過國姓就是國姓,是顯祖血脈,皇上應該也會想法子給恩典,不許讓他們淪爲尋常旗人,讓旁人欺負踐踏。

    兩人說着話,到了南書房。

    倒是百無聊賴,等到辰正,內閣的摺子轉過來,七阿哥波瀾不驚,五阿哥已經摸着太陽穴了。

    他看了兩個題本,就不想看了。

    頭疼。

    這怎麼分輕重緩急?

    他瞧着都重,都急……

    沒必要過一手,都送御前就是了。

    他坐不住了,渾身直冒汗。

    所謂南書房,就在乾清門西邊排房,這是倒座房,通風一般,就有些悶熱。

    偏偏現在開不是供冰的時候。

    五阿哥難受,起身道:“我去更衣……”

    七阿哥看着他放下的兩個題本,心中無奈,點了點頭。

    五阿哥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他沒有去淨房,就是坐不住了,直接出了乾清門,往內務府衙門去了。

    他曉得九阿哥不在,打算找十二阿哥喝茶。

    這個小弟弟在內務府一年半了,聽話懂事。

    說來也巧。

    張保住從杭州回來了,昨天晚上到的通州,就直接住在通州,一早回城,直接來內務府衙門這邊了。

    結果九阿哥不在,撲了個空。

    內務府衙門這裏,只有十二阿哥在。

    十二阿哥雖沒有掛總管,可皇子身份,張保住也當成上級,說起自己南下這半年見聞。

    在杭州的日子也就三個月,剩下三個月在路上。

    “接到九爺的信半個月,孫大人就到了,從京城到杭州,他只用了三十五天,奴才北上,還比不得孫大人快,用了四十天……”

    十二阿哥最遠只去過通州,好奇道:“走運河,水路多少裏?”

    張保住道:“兩千二百多裏……”

    十二阿哥道:“這麼遠?那每天七、八十裏了,那坐船比騎馬還快。”

    張保住搖頭道:“要是民船估計要兩月,奴才乘坐的是內務府的貢船,一路關卡暢通,速度就快了……”

    五阿哥溜達過來,見張保住在,忙帶了幾分恭敬道:“岳父。”

    張保住忙躬身回禮:“見過五爺。”

    他年將不惑,本就不是旁人,有些清瘦,眼下看着更單薄了。

    不過江南的水土養人,看着白皙了不少。

    五阿哥也曉得他出長差,道:“您這瞧着怪辛苦的,也當好好歇陣子。”

    張保住道:“奴才想着跟九爺回了差事再告假。”

    結果,九阿哥不在,那要去海淀一趟?

    張保住還在遲疑。

    十二阿哥道:“九哥說了,大人回來不用去海淀,他每隔兩天會過來一次,到時候再見就是了。”

    張保住出發之前,給九阿哥來信了,提及了登船日期。

    九阿哥估算着他端午節前也要到了,就交代了十二阿哥一句,省得張保住還要折騰到海淀去。

    張保住從杭州出來之前,金依仁還沒有問罪。

    他對內務府的消息,還是從孫文成嘴裏聽說的那些,就是金依仁任內務府總管,站穩了腳跟。

    聽了十二阿哥的話,張保住道:“那金總管那裏呢?不用見麼?”

    十二阿哥:“……”

    “三七”都過了,應該沒地方見了。

    他還想着用什麼說辭,五阿哥已經道:“絞立決了,兄弟侄兒有頂戴的也全都開革,貪墨貢品,大不敬之罪,金家也抄了。”

    張保住聽了,嚇了一跳。

    五阿哥是想起張保住南下時候,他他拉家那邊安排了族人子侄跟着,有些不放心。

    杭州繁華之地,真要張保住在織造府斂財,那丟的不單單是自己的臉,還對不住九阿哥的提挈,所以說了金家的下場,算是提點一下。

    他對張保住這個岳父沒有惡感,卻不怎麼喜歡性子怯懦的岳母,還有虛張聲勢的伯岳父、伯岳母。

    張保住聽了,心下警醒,從袖子裏掏出厚厚的摺頁來,遞給十二阿哥道:“九爺既吩咐不讓奴才過去,那勞煩十二爺打發人轉呈,看九爺怎麼吩咐。”

    他雖是委署了杭州織造,可身份在這裏擺着,有個侍郎阿瑪,還有個皇子女婿,杭州是省城所在。

    中間又是有一個過年,就有不少人送了年禮。

    張保住不好拒絕,也不敢收了,都登記造冊,打算聽九阿哥定奪。

    這次從通州回來,沒有回家,就來了內務府衙門,就是爲了那幾車東西。

    怕拉到家中,母親嫂子等將那五車財物入了公賬,到時候說不清……

    *

    月底了,這個月太不爭氣了,每天想三更,每天大磨蹭,淚奔。

    下一更8月29中午12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