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勞煩會賬(第一更)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雁九字數:3352更新時間:24/06/26 16:06:52
    太子離開的時候,耷拉着肩膀。

    康熙看着他出去,也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看出太子身上的不足,卻也不好直接訓斥。

    太子已經二十好幾,還要給太子保留體面。

    只是太子太冷情了。

    在他心中的家人,應該是毓慶宮上下,而不是包括這宮裏的其他人。

    怎麼能這樣呢?

    難道同父的兄弟不親,要跟遠支宗室相親?

    皇室與宗室,是相互制衡的關係,才能走的長久。

    皇室重了,失了臂助;宗室重了,威脅皇權。

    扶持近支去制衡遠支,從世祖皇帝時就是如此。

    自己也是這樣應對的。

    太子居然看不到……

    太子之前對赫舍裏家的人,可沒有這樣疏離。

    康熙有些失望,太子並不像他之前認爲的那樣十全十美。

    等到用了膳,康熙沒有叫輦,而是步行去了宜妃所在的回芳墅。

    這邊已經得了消息,曉得康熙翻了牌子。

    宜妃有些失望。

    大熱天的,不愛伴駕。

    要不然的話,就可以支局打牌了。

    打不了牌,百無聊賴,她就叫人抱了十七阿哥,給十七阿哥開蒙。

    說是開蒙,就是教國語。

    小孩子這麼丁點兒大,正是學說話的時候。

    也沒有個具體規劃,就是指了什麼教什麼。

    “荷葉……”

    “鳥……”

    康熙進了屋子時,就看到這一幅宮妃教子圖。

    ”汗阿瑪……”

    十七阿哥的聲音清脆。

    在宜妃的耳提面命之下,他已經能分辨人了。

    這園子裏能見着的男人,系了黃帶子的,還留着鬍子的,就是汗阿瑪。

    宜妃溫柔的摸着他一把,道:“咱們十七可真聰明!”

    康熙卻看不過眼,搖頭道:“都三歲了,該學規矩了!”

    宜妃道:“不是離上書房還早嗎?”

    她這樣一說,康熙想起了十六阿哥。

    十六阿哥比十七阿哥大兩歲,今年已經五歲,轉年就六歲,該到上書房的年紀。

    還有九阿哥提及的幾位皇孫,年歲也在十六阿哥與十七阿哥之間。

    他們這一波叔侄,能相伴着長大。

    應該不會有如阿克墩那樣不顧尊卑的,敢欺負叔叔的皇孫阿哥了……

    “抱下去吧!”

    康熙吩咐着,而後在炕邊坐了,看着宜妃道:“不能太慣着,好好的阿哥,都給慣壞了。”

    宜妃笑道:“陳貴人恭謹,十七阿哥也教的好,乖巧着呢,不是跋扈的性子。”

    康熙道:“也不能太老實,省得往後被人欺負。”

    宜妃挑眉道:“他是皇上的阿哥,只有欺負旁人的,還能被旁人欺負了?”

    康熙想了一想,也是這個道理,道:“是啊,只有他欺負旁人的!”

    提及兒女經,康熙想起了十八阿哥,道:“將十八阿哥送兆祥所,你也放心?”

    宜妃笑道:“有惠妃姐姐在,有什麼不放心的?說來我還是佔了大便宜,月子娃送過去,再接回來時都滿地爬了,多省心?”

    康熙神色稍緩。

    宮裏這麼多個妃嬪,惠妃與宜妃都是難得的心正之人。

    只兆祥所平安養大那麼多皇子與皇女,惠妃就當得起一個貴妃。

    宜妃產育有功,也有資格再升一升。

    可惜的是,礙於太子,四妃都不好再升了……

    *

    馬場的事情,發生在衆目睽睽之下,立時傳遍了八旗。

    都在侍衛與護軍眼皮子底下,大家知曉的更詳細些。

    之前的時候還以爲是九阿哥理虧,過於囂張,打毓慶宮的臉。

    而後知曉了內情後,大家才曉得有前因在,是毓慶宮大阿哥無禮。

    這位毓慶宮大阿哥這半年來,可是出了不少新聞,一樁連着一樁。

    不過九阿哥也是讓人刮目相看一把。

    之前的時候,大家跟這位阿哥爺打交道,還覺得是個比較好相處的人。

    並沒有“禮賢下士”的模樣,可是也讓人舒坦,是個大方豪氣的。

    至於小心眼、愛記仇、愛收拾包衣什麼的,那不是毛病。

    換了其他主子,被奴才冒犯了,也不會輕易饒過。

    旁人只是看個熱鬧,馬齊卻坐不住了。

    那是自己的弟子呢……

    即便是心不甘、情不願認下的,也是認下了。

    毓慶宮是儲君,就這樣硬碰硬,太傻了。

    次日,九阿哥告了假,沒有去值房辦差,馬齊就親自過去四所一趟。

    舒舒得了消息,親自出來,迎了進去,道:“昨晚夜裏起了熱,折騰了半宿,五更才睡下……”

    連帶着太醫都跟着折騰一趟,幸好早上退燒了,要不然真嚇人。

    馬齊聽了,道:“如此就多休養幾日,不必急着去衙門……”

    那樣的話,將此事含湖過去,省得引人矚目。

    這是老師呢,不是旁人。

    起碼面上不是旁人。

    舒舒就直接引到正房稍間。

    九阿哥正在高睡,眼下有些青黑。

    瞧着樣子乖巧可愛。

    馬齊見狀,也是無語。

    都忘了自己這個弟子還是個“美人燈”,從去年開始這藥就沒斷過。

    怪不得這回皇上沒怎麼訓斥。

    不用訓斥,都將自己折騰的臥牀了。

    他袖口裏放了一部《忍經》,想了想,還是拿了出來,遞給舒舒道:“阿哥要學禮,也要學人情世故,等阿哥好了,可以讓他抄這本書,就抄一百遍吧!”

    舒舒雙手接了,道:“勞煩您跟着費心了!”

    馬上就要封閣拜相的人,多少國家大事要忙,還得操心九阿哥,怪不容易的。

    馬齊擺手道:“我頂多就是提點一二,往後如何,還得阿哥自己去走。”

    他身上兼的差事多,忙的政務也多,看過九阿哥就走了。

    舒舒親自送到四所外。

    少一時,齊錫來了。

    他這個滿洲都統要在御前輪班的,今日正好當班,聽說女婿這邊有事故,就趁着中午得空的時候過來。

    九阿哥還在睡着。

    齊錫安慰舒舒,道:“不用擔心,這回阿哥佔理……”

    舒舒親自奉茶,道:“阿瑪放心,女兒不擔心!”

    要是得罪四阿哥,舒舒估計自己會擔心一下,不過也不會太多。

    誰叫現在才是三十八年,離六十一年還有二十四年。

    這皇子還是個穩當差事,沒有說誰上誰下的。

    至於太子,得罪就得罪了。

    齊錫見她如此,又不安心了,道:“人前還是要顯得恭敬些,那是儲君呢!”

    舒舒磨牙道:“還要怎麼恭敬呢,處處捧着了,也沒有落好!”

    想起來,她都後悔之前的半車西瓜。

    怕是討源書屋收了就收了,壓根沒想着什麼“禮尚往來”,只當成了孝敬。

    否則的話,壓着阿克墩來道歉又如何?

    那是侄子,還是做錯了事情的侄子,給叔叔道歉怎麼就彎不下腰了?

    父女倆正說着話,何玉柱進來道:“福晉,毓慶宮打發人來了……”

    舒舒沒有起身,道:“來的是什麼人?”

    “是個年輕的太監……”

    何玉柱道。

    舒舒的臉立時耷拉下來,道:“帶進來吧!”

    毓慶宮出來的人,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

    真要說起來,跟二所這邊沒有什麼區別。

    像齊嬤嬤跟崔總管這樣的,主母的保姆與諳達太監,不用說,就是一等的人。

    年歲大、資歷高,也有資格代表主子在外行走。

    這年輕的太監,算什麼?

    這太監倒是典型的毓慶宮人,腰桿子直得很,眼見着舒舒沒有起身,九阿哥面都沒有露,臉上的笑容也收了收,帶了正經道:“太子爺打發奴才來給九爺送東西……”

    所以正主呢?

    舒舒擡了眼皮,看了那太監一眼,道:“太子爺發話了,說了讓我們爺跪着領賞了?”

    那太監嚇了一跳,忙道:“那倒沒有……”

    舒舒不冷不熱道:“那我這皇子福晉不能代阿哥收禮?”

    那太監見她不按照常禮說話,也不敢傲了,道:“這是禮單!”

    舒舒直接讓何玉柱接了,轉給自己,打開來看了。

    和田玉青馬鎮紙一對,驅暑人丹兩盒、珊瑚朝珠一掛、寧緞衣料兩身……

    這是湊的什麼亂七八糟的禮?

    舒舒看着那太監道:“這是太子爺代毓慶宮大阿哥的賠罪之禮?”

    那太監面色僵硬道:“太子爺預備了兩份禮,一份是給五爺的,一份是給九爺的……”

    那意思還不明顯麼?

    就是代大阿哥預備的,直接收了,彼此有了臺階就算了?

    “毓慶宮大阿哥呢?跟我們九爺似的,也病的臥牀了?”

    舒舒道。

    那太監訕訕說不出話來。

    大阿哥,自然是在暢春園讀書。

    舒舒冷哼道:“這禮物太貴重,我們受不起,勞煩你跟太子說一聲,將我們的半車西瓜還回來,要是吃了,那就按照銀子會賬!”

    那太監還要再說,舒舒看着何玉柱道:“送客!”

    何玉柱送了那太監出去。

    齊錫看着舒舒,道:“舒坦些了?”

    舒舒輕哼道:“連我都要氣死了,更別說九爺,真是的,就毓慶宮的人金貴不成,皇孫的臉面是臉面,皇子的臉面不是臉面了?”

    齊錫道:“送的什麼?”

    舒舒就將禮單上的四樣說了,道:“也太小瞧我們爺了,打個巴掌,給個甜棗,也得是正經甜棗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