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小鐘的故事(第一更)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雁九字數:3642更新時間:24/06/26 16:06:52
    二所。

    晚點擺上來,就是舒舒念念不忘的“一魚三吃”。

    十阿哥過來,也帶了歡喜。

    夏天的時候還好,御膳房偶爾會備着新鮮河魚,花了銀子,還能吃上一回兩回。

    過了季節的,在宮裏想要吃一回魚肉可不容易。

    所謂“一魚三吃”,就是一條魚三種做法。

    魚頭是豆腐魚頭煲,魚尾做紅燒魚尾,魚身做成香辣烤魚。

    即便是挑了一條最小的,也有五、六斤重,每份菜量都不小。

    就只加了一道醋溜白菜,沒有加旁的。

    膳桌擺上,三人埋頭苦吃。

    香辣烤魚吃了個乾淨,紅燒魚尾剩下一半,魚頭煲也吃的七七八八。

    醋溜白菜也去了大盤子。

    等到膳桌撤下去,看着兩人意猶未盡模樣,舒舒笑着說道:“今兒時間太趕了,要不然挑一條大的,能做一桌子。”

    什麼蒸魚頭、宮爆魚丁、魚丸、魚鱗凍什麼的。

    十阿哥道:“已經夠解饞的,烤魚真好吃,吃着更鮮嫩。”

    九阿哥則想了想,道:“這些菜式,現做現吃還行,做了年菜再吃是不是就走味兒了?”

    年菜是要加熱吃的。

    大肉什麼的沒什麼,魚肉到時候熱一遍,就沒有這麼鮮嫩。

    舒舒下午已經跟小棠商量了一回。

    二所是做過酥魚的,醃製、油炸、油浸,就能保持很久。

    吃的時候想要加熱也行,直接涼吃也好,味道都好,味道更後世的魚罐頭相似。

    她就道:“留一條年前還能再吃兩回,剩下魚肉做成酥魚,魚頭與魚鱗做成魚凍,到時候當冷盤,味道就不會變了。”

    十阿哥在旁,道:“九嫂,做一半香辣口的酥魚,更好吃些。”

    舒舒應了。

    入更了,十阿哥回三所去了。

    舒舒與九阿哥也洗漱。

    九阿哥想了想,道:“食譜既要送出去,那往後的敬菜就減減,一個月一回就行,要不還是太惹眼了……”

    就跟今天賜下的東西似的,只有二所與毓慶宮得了,讓人側目。

    要知道宮裏各處宮室,都有自己的內膳房。

    這回二所越過其他妃嬪的內膳房,得了這些賞賜,估摸着不少人眼紅。

    毓慶宮那邊不會將此事放在心上,因爲那邊的日常供應就是排在前頭的。

    從不缺這些東西。

    就像二所得到的橘子,只有兩盤子,毓慶宮卻直接能得兩筐。

    毓慶宮習以爲常,宮裏其他人也習以爲常。

    可要是二所得了兩筐橘子,怕是嬪妃們心裏就不會舒坦。

    舒舒點頭道:“年前就一回了。”

    東西賜了這麼些下來,二所也要知趣些,送些年菜敬過去。

    接下來的兩天,二所膳房就是加緊了預備年菜。

    六個竈,幾乎都不閒着,從早到晚。

    九阿哥不用去內務府了,夫妻倆都閒下來。

    兩人就結伴去了趟景陽宮,還回了《新唐書》,又借了一套《資治通鑑》回來。

    《新唐書》六十六冊,六月底大婚後借的,陸陸續續的,現在才看完。

    九阿哥是將這個當成話本子看了,最喜歡的就是英國公李勣。

    因爲他有開疆擴土之功,且鮮有敗績。

    哪個少年心中,沒有個大將軍夢?

    換了《資治通鑑》後,他沒有從頭看,而是從唐紀開始看,從裏面找關於英國公的事蹟。

    舒舒則是從頭看起。

    《資治通鑑》的開篇,是“三家分晉”,是春秋與戰國的分界。

    這一段歷史不像秦漢隋唐元明清這種大統一史,讓後世民衆耳熟能詳。

    挺新奇的。

    就是文字晦澀了些,信息量太足。

    舒舒看了兩頁,腦子裏就有些亂,眼睛也花了,就撂下了。

    她有些懷念外頭的話本子。

    現下話本子雖然還不是白話,可是差不多就是《紅樓夢》那種風格,閱讀感好多了,簡單易讀的,腦子也不卡頓。

    這樣每天就是吃飯看書的日子是不是太悠閒了?

    好像沒有什麼意義。

    就算小榆寫着胭脂鋪子的計劃書,外頭的生意明年也會陸續鋪陳開來,可是舒舒好像還是混沌度日似的。

    舒舒擡頭,看見了書桌上放着的鎏金小立鍾。

    鐘面不過小兒拳頭大小,看着十分精巧,後面還嵌了巨龍環繞金色太陽的圖案。

    就是這龍的形狀明顯是西方樣式,看着像個長了翅膀的蜥蜴。

    這個不是內造的,是法蘭西產的,是九阿哥十歲生日上賜的。

    外邊的世界,已經是工業化進程。

    大清還是農耕,沒有解決溫飽。

    舒舒看着這個,想起一本童書故事,是上輩子一個老師推薦過的,叫《門牙阿上小傳》。

    整個故事充滿了童趣,就是從門牙阿上的視角,講述了它艱難與溫暖的一生。

    自己不好寫別的,露了思想在裏頭,都是禍根。

    那是不是也可以寫本童話?

    寫個例如《小鐘漂洋過海五十年》的故事?

    從它的誕生地法蘭西說起,從城市邊緣的作坊到商品的集散地,從首都到碼頭。

    從遙遠的歐洲大陸,一路上漂洋過海,到達神祕東方的廣州港。

    再從廣州港到了京城。

    她的心裏“砰砰”直跳。

    康熙做了三十多年帝王,思想已經固化。

    一年年的,越是衰老,日暮西山,越是求穩,不喜歡改變。

    九阿哥這一代的皇子阿哥,人生觀已經形成,很難撼動。

    那麼皇孫輩呢?

    除了毓慶宮的大皇孫之外,其他的都是奶娃娃,都沒有開蒙。

    即是童話故事,簡單易懂爲主,就不用去考證鐘錶製造史什麼的。

    只要曉得個大致的歷史線就好。

    算一下時間,現下的法蘭西,正好是漫長的太陽王統治時期,相對比較穩定。

    舒舒就提起筆,用小鍾的口氣,開始講述了故事。

    它出生在巴黎郊區的手工鐘錶作坊裏,是老匠人打磨出來的。

    剛出生的時候,看着平平無奇,與其他八個兄弟沒有什麼差別。

    老闆高聲闊論,跟匠人說着神祕的、遍地是黃金的東方古國。

    “它們在巴黎值十個銀幣,運到中國,能賣一百個銀幣……給它鎏金,它就能值三百,加上龍,傳說中那是巨龍守護之國度,再加上太陽,刻印上宮廷匠人製造,哦,咱們賣一千銀幣……”

    小鐘陷入沉睡,等到它再次醒來,就不是那個平平無奇的小鐘,而是金壁煌煌,差點閃瞎它自己的眼,看起來就很昂貴不凡。

    爲了文字不那麼特殊,舒舒摒棄了“的地得”。

    看着雖然還是白話,卻簡潔許多。

    舒舒寫的很歡快,臉上不由自主的帶了笑。

    果然保持童心很重要。

    她腦子裏有了個天真蠢萌的小鐘模樣。

    不知道爲什麼,讓她不由自主的代入九阿哥的模樣。

    從西方到東方,它會成長爲一個有見識又博學的小鐘。

    在適當的時機,告訴新一輩的皇孫們,這個世界的遼闊與外頭的迅猛發展。

    等到舒舒寫了幾頁開篇,手腕酸了,撂下筆時。

    就聽到九阿哥道:“後頭呢?”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看的津津有味的。

    舒舒攤手道:“還沒想呢……”

    九阿哥追問道:“那得去碼頭了吧?上船……”

    舒舒笑道:“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想到這段就寫到這兒……”

    至於接下來的劇情,她還沒想。

    九阿哥看着總共就三頁紙,幾百個字的模樣,搖頭道:“你也就是給爺做了福晉,要是寫書,都得要飯去……”

    舒舒伸出手去,道:“那手腕酸怎麼辦?”

    九阿哥拉過來,幫她揉了揉,道:“汗阿瑪那邊有西洋來的羽毛筆,回頭爺去討兩盒……”

    舒舒忙道:“不用不用,回頭用眉筆做筆芯寫字也行的。”

    九阿哥的目光還黏在那幾頁紙上:“怎麼想起寫這個?給爺看的?到時候羊絨呢出來,咱們也跟着學,多弄些花樣翻倍賣到法蘭西去……”

    說着,他搖頭道:“怕是不能,青出於藍勝於藍並不是容易事,更適合就近賣到南洋或俄羅斯、蒙古這些地方……倒是咱們獨有的瓷、綢緞,可以加大銷量,多賺些銀子回來……”

    舒舒指了指旁邊的《資治通鑑》道:“就是覺得那個看着費勁,想要寫個簡單好玩的小故事,回頭哄小六他們去……”

    九阿哥帶了不樂意道:“費那個心思做什麼?寫字手累……”

    舒舒輕聲道:“閒着也是閒着,打發時間罷了,要是咱們有了小阿哥,也給小阿哥看……”

    九阿哥不吭聲了。

    莊親王府就是前車之鑑。

    沒有兒子,就被堂親當成了肥肉,多少人盯着那邊。

    自家往後真生不出,那就早定嗣子,也能省了是非。

    他道:“那爲什麼從法蘭西寫起,直接寫大清的不是看着更簡單?”

    舒舒指了指書桌上的太陽龍座鐘,道:“不是看到它了嗎?”

    九阿哥又拿起來,重新讀了一遍,搖頭道:“看着太淺白,難登大雅之堂,要不爺幫你潤色潤色?”

    舒舒搖頭道:“又不拿出去刻版,不用潤色,就是孩子書,寫着玩的……”

    九阿哥想了想,道:“也好,咱們不稀罕才女的名頭。”

    現下是有才女的。

    也被文人追捧。

    可是出身都不大好,多是交際場中人。

    例如已逝才子納蘭容若,就有一妾是江南才女沈婉,是個女詞人。

    有些良家,多是寡婦之類的身份。

    舒舒失笑道:“爺也太高看我,哪裏是正經書?”

    現下人看重的是詩詞歌賦,本來就不是正統。

    更不要說舒舒這個淺白到令人髮指的童書。

    就算真的叫大儒看了,也只會噴的一無是處,估摸會被當成不學無術的代表。

    九阿哥想的多些,看重舒舒的博學,並不將這個當成純粹的孩子書,指了指其中一段道:“可這裏面還有買賣經,要不改改?別讓外人看了去!”

    舒舒只是想要藉着“小鐘”潛移默化下一輩皇孫們,對於其他反而不太在意。

    她就點頭道:“家裏留的就不改了,其他的,爺覺得不妥當的就都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