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念頭(第二更求月票)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雁九字數:3317更新時間:24/06/26 16:06:52
    倒不是不信任七福晉,而是這話傳來傳去的容易走樣。

    舒舒就斟酌着,將陰謀算計之類的都不提,只提了東圍場皇子遇熊之事。

    七福晉聽得白了臉,捂着嘴巴道:“天呢,天呢,那可是熊瞎子……這也太險了……”

    “五爺的傷得養一陣……等後天拔營,他們多半是留在這邊……七嫂要是想過去探病,還得儘早……”

    舒舒建議着。

    別說是親密的小妯裏,就是不怎麼往來的,得了消息,不探病也說不過去,否則就是失了禮數。

    七福晉點頭道:“是啊,這會兒是下晌了,倒是不好過去……海棠、海棠……你去五福晉處問問,就說我想要明早過去探病,方便不方便……“

    海棠應了一聲,轉身要走。

    舒舒開口喊住:“等等……”說着,吩咐核桃:“你也跟着去一趟,我明兒也該過去的……”

    核桃應了,跟着海棠出去。

    等屋子裏沒人了,七福晉摸了摸自己的臉,小聲道:“真是毀容了?這往後可怎麼好……”

    舒舒篤定道:“應該是一切如常,皇上待皇子們素來慈愛寬厚……”

    尤其是對幾個年長的皇子,說是兒控也差不多了。

    換做尋常臣子,毀容後也斷了仕途,有礙觀瞻。

    可是皇子阿哥,親阿瑪還能嫌棄不成?

    還有太后呢,也不會允許自己疼愛的寶貝大孫子被嫌棄。

    七福晉點點頭:“也是,皇子阿哥,就算面上有疤,誰還敢瞅到臉上……換了咱們皇子福晉試試?即便還佔着福晉位兒,怕也是養病不出的下場……”

    舒舒端了杯茶給她:“兒媳婦就是兒媳婦,得有自知之明,非要跟兒子比,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

    七福晉嘆了口氣:“就是這個道理……”

    舒舒見她悵然,不由奇怪:“好好的,又是怎麼了?”

    之前不是盼着夫妻團聚,如今也在一處了,正是加緊造娃的時候。

    七福晉掰着手指頭:“還有三、四個月,就是三十八年,我進門三年了……要是再不開懷,怕是攔不住請封側夫人……”

    沒有嫡子,庶長子就金貴。

    不提七阿哥與那拉格格的情分,就是爲了小阿哥出身好聽些,生母位份都不宜太低。

    舒舒素來不愛在旁人家事上開口,這樣容易裏外不是人。

    不過她想了想,還是換了角度安慰道:“只看好的,貝勒就一個側夫人位,要是這位佔上了,總比八旗貴女賜下來強……”

    就算不是上頭賜的,等七阿哥分了左領下來,其中有高官顯宦人家,想與領主聯姻的,接受還是不接受?

    接受了,若對方父兄得力,七福晉這個主子福晉都會束手束腳。

    七福晉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我只盼着懷上,不拘男女,都能容我喘口氣……”

    不能生,與生不出阿哥是兩回事兒。

    大福晉生了四個小格格才生下嫡子,落在旁人眼中也是好的。

    可是自己要是一直不開懷,那底氣會越來越不足。

    只是她性格闊朗,愁眉苦臉不到兩刻鐘,就開始惦記玩小兔子:“走,咱們去瞅瞅……毛絨絨的,惦記半天了……”

    小兔子養在廂房。

    妯裏兩個過去看了。

    屋子裏開着窗戶,倒是沒有味道。

    籠子也是有人打掃過,裏外都乾乾淨淨的。

    七福晉拎出來其中一隻,放在臂彎中,剛要摩挲,就察覺出不對來。

    “啊……”

    她差點將手中兔子丟出去。

    還是舒舒反應快,馬上接了過來。

    兩個花生米大小的糞球,因爲是剛拉出來,沒有那麼幹,直接粘在七福晉的衣襟上。

    “這……”

    七福晉一下子紅了眼圈,人已經僵住了。

    舒舒忙將兔子遞給小松,拿帕子墊着,幫她將兩個小糞球取下來:“沒事兒……沒事兒了……”

    因爲自小認識,舒舒曉得七福晉有些潔癖,人也嬌氣。

    七福晉卻受不住,忙道:“不行,不行,髒死了,我回去洗澡了……真是的,這是招了誰惹了誰了,上回是尿,這回直接是屎了……”

    說着,她腳下不停,匆匆離去。

    舒舒覺得這個巧合也是讓人無語了。

    她看了小松懷中的小兔子:“這是雌的,還是雄的?”

    小松把小兔子肚皮一翻,看了看:“是個雄兔子……”

    舒舒默默。

    要是真是孕兆就好了。

    希望七福晉心想事成。

    等到晚膳擺上來,七福晉還沒有回來。

    舒舒打發核桃過去探看。

    這一位原本說要留在這邊吃小竈的。

    等到核桃回來,舒舒才曉得七福晉還在洗澡呢。

    “都大半個時辰了……”

    舒舒很是擔心,站起身來,打算去看看:“這不是胡鬧麼?泡這麼久?”

    現在已經是九月中旬,深秋時節。

    塞外天冷的早,早晚都要穿小毛馬甲了。

    這一直泡着,容易着涼感冒。

    核桃道:“福晉放心,不是泡澡,是洗了三回……七福晉說了,今兒敗了胃口,不過來吃了,讓主子自己吃……”

    舒舒又坐下了,看着滿桌子的雞蛋。

    糖醋荷包蛋、拔絲白果、雞蛋羹、雞蛋葫蘆絲煎餅、五香茶雞蛋。

    其中糖醋荷包蛋與拔絲白果是專門給七福晉準備的,都是甜口的。

    舒舒就指了這兩個菜道:“你們拿去分了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核桃端了菜下去。

    舒舒就着雞蛋羹,吃了半盤子的煎餅。

    一直到日暮時分,九阿哥才回來。

    他的臉色木然,沒有了昨日的憤憤,眼中有些迷惘。

    進了屋子,他就一把將舒舒摟在懷中。

    舒舒原還笑着出迎,此刻神情也凝固,聽着九阿哥“砰砰”的心跳聲。

    她沒有急着追問,等着九阿哥自己平復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九阿哥才鬆開舒舒。

    舒舒看着他的神色:“是查得不順?”

    九阿哥揉了揉太陽穴,冷笑了一聲:“正好相反,順當的不行……結桉了!”

    舒舒震得說不出來。

    這樣謀害皇子阿哥大桉,一天結桉?!

    開什麼玩笑?!

    “海拉遜自縊了,留了封遺書……”

    九阿哥有氣無力道:“是爺太笨了,早想到這個,許能攔下的……”

    舒舒不由擔心。

    不會是反咬一口吧?

    “遺書上,可是說了爺或者七爺的不好?”

    舒舒問道。

    九阿哥搖搖頭:“老東西聰明着呢,自然曉得疏不間親的道理……全篇就是一個意思,自己失察,使得兩位皇子遇險,愧對多年聖恩……”

    能在康熙手下做了三十多年內務府總管,從皇上親政就在這個位置上,一直沒有挪窩,揣摩聖意已經是基本技能。

    “那到底是不是他……”

    舒舒疑惑道。

    九阿哥搖頭:“不知道……就是汗阿瑪傷心了,蒙古王公那邊似乎也得了什麼消息,叫人打聽……”

    不僅是死了個心腹,還有傷了顏面。

    他信任提拔器重幾十年的人,或許另有主子。

    這個讓康熙怎麼接受?!

    舒舒拉着九阿哥的手:“爺也別惱,事關圍場安全,皇上只有更上心的……或許是顧着人多眼雜的,不好明着查了,才讓爺結桉……”

    “爺曉得家醜不可外揚,就是不甘心……”

    九阿哥滿臉憤憤,壓低了音量:“是爲了他的面子,還是怕查到最後傷了太子爺的面子?他們都是金貴人,面子比五哥的臉都重要?”

    他越說越氣,渾身直哆嗦。

    舒舒拉着九阿哥的手。

    這樣偏心眼的事情,還會繼續。

    夜半無人。

    舒舒疲得不行,九阿哥才安靜下來,將她抱在懷裏,低聲道:“當誰是傻子呢……爺去找過太醫院,海拉遜這些日子一直吃藥,老東西肺里長了瘡,本來就沒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這就是謀算。

    推一個要死的老總管出來,打着私仇的名義,去謀害大阿哥。

    “除了赫舍裏家,再沒有旁人……”

    九阿哥咬牙道:“汗阿瑪對老大的倚重,礙了人眼了……”

    尤其是今年的封王與入旗。

    看似大阿哥與三阿哥待遇一樣,都是郡王爵位,分的左領也是一樣。

    兩人爵位是郡王,分的左領數卻是從康熙十四年分封的恭親王與純親王例。

    滿洲左領六,蒙古左領三,漢軍左領三, 內務府滿洲左領一,旗鼓左領一,內管領一。

    就是分的左領,並不全是上三旗撥過去的,還有鑲藍旗的公中左領。

    八旗的社會結構,實際上是二級領主制。

    康熙這個皇帝,是大領主。

    這些下五旗王公,就是中間一層的小領主,與王屬左領人口是絕對的主僕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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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朝廷的大學士、尚書,下五旗出身,上頭有領主的,也要守着主僕之禮,逢年過節都要去給主家請安。

    主子家的婚喪嫁娶,大學士、尚書等人就要如同王府管事似的去執役。

    如果這些人宦海沉浮,問罪罷免,那也是發回所在領主處置。

    大阿哥分下的左領人口,就有大族顯姓,不乏京裏京外的大員。

    這些人以後都是大阿哥的助力。

    對於三阿哥那邊的左領人口,就沒有太出色的人家。

    “要是太子不是太子就好了……”

    九阿哥的聲音低不可聞。

    舒舒的汗毛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