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窮舉

    儘管占卜的結果很驚人，但冬晝依然是那副冷靜的模樣。

    “另一個我，你還可以繼續占卜嗎？”她問。

    “當然可以，你想占卜什麼？”

    “請幫我再占卜一下，如果我現在立刻銷燬一切試驗數據，裝作從來沒有發現過‘黃昏’，最終會是什麼結果？”

    “好。”

    城主用指尖沾了沾“墨水”，在新的白紙上寫下冬晝所說的內容，占卜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結果還是一樣，沒有任何變化，所有人都會死……”這下子連她也驚訝了：“你到底發明了個什麼鬼東西？！”

    “一種新材料而已，雖然有點特別，但我也想不出爲什麼它會毀滅人類。”冬晝答道，“另一個我，可不可以再……”

    “說吧，伱還想占卜什麼？”

    “如果我把我的成果‘讓’給我的教授，讓別人都以爲他才是‘黃昏’的發明者，會有什麼結果？”

    占卜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和前兩次相比，依舊沒有變化。

    “這次還想占卜什麼？”城主主動問到，“這麼大一鍋墨水，夠你占卜好多次了。”

    可這一次，冬晝沒有再急着說出新的假設，她沉思了好一會，才道：

    “請幫我占卜一下：人類是否會在大約兩年後滅亡？不附帶任何其它條件。”

    這一次，占卜的結果只有一個魔女文字符，城主看了一眼，告訴她：“是。”

    冬晝：“這就對了！”

    城主：“哈啊？”

    “我的意思是說，恐怕人類會在兩年後滅絕是因爲別的原因，和我是否發明了‘黃昏’，以及接下來做什麼都關系不大。嗯……麻煩再幫我占卜一條內容。”

    “你不是說無論你做什麼人類都會滅絕嗎？還要占卜什麼？”城主奇怪地問。

    “人類滅不滅絕我都無所謂，我只在乎哥哥。”冬晝依舊是那副冷靜的語氣，“請幫我占卜：如果我現在就將‘黃昏’告訴他，並由他來決定如何使用這個成果，最終會怎樣？”

    “我不是說過了嗎，那樣的話你會死。”城主嘀咕了一聲，但還是按照冬晝的要求，將占卜的內容寫在了紙上。

    答案很快浮現而出，城主掃了一眼，不由得發出驚呼：“啊！”

    “怎麼樣？”冬晝問。

    “你會死，人類也會滅亡，但……你哥哥可以活下去。”

    冬晝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怎麼意外：“時間呢？我什麼時候死？人類什麼時候滅亡？”

    “……你會在六天後死去，人類會在大約兩年後滅亡。”

    “我明白了，另一個我，請把身體的控制權暫時還給我吧。”

    “你要做什麼？”

    “給哥哥發信息，我今晚就把‘黃昏’的信息告訴他。”

    “可那樣你六天後就會死！”

    “就算我不那麼做，兩年後也一樣會死，如今這種做法至少能讓哥哥活下去。”冬晝冷靜得彷彿在談論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

    城主張了張嘴，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如果摒棄一切不理性的因素，冬晝的做法無疑是正確的，更何況，這本就是她的身體，她有權決定自己的生死。

    沉默了好一會，城主默默地讓出了控制權。

    冬晝立刻拿起手機，向夏夜發出信息：“哥哥，今晚可以早些回家嗎，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幾乎沒有等待，她就收到了夏夜的回信：“好，我現在就往回走。”

    ……

    當天晚上，冬晝拿着“黃昏”的試驗數據和樣本回到了家中，告訴夏夜自己合成了一種特殊的新材料。

    而城主自始至終都沒有再出現。

    時間流轉，太陽升起又落下，轉眼間5天過去了，“亞太電力”統治下的人們在祥和又喜慶的氣氛中迎來了新的一年。

    1月1日，哥哥在公司加班，冬晝呆在家中，難得地沒有再做那些彷彿永遠都做不完的數據分析，如果城主的預感和占卜沒有出錯，大概明天自己就會死了。

    少女望了望窗外，外面一如往常，她總是忍不住去想，自己到底會因爲什麼而死？

    突然疾病？可自己的身體很健康。遇到兇徒入室搶劫？這種事情在“亞太電力”的治下很少發生。難道是天上掉下來一顆隕石剛好將自己砸死？Emmm……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猶豫了一下，接了起來。

    “冬晝小姐，我們對您的新發明有些興趣。啊，在此之前，請容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來自Z公司的……”

    幾分鐘後，冬晝結束了與那個自稱“Z公司代表”的人的通話。

    所以，就是因爲這個嗎……

    在知道自己明天會死的前提下，對於這種突然出現的變數，冬晝很容易便想到，這多半就是導致自己死亡的原因。

    腦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喂！”

    是城主。

    “啊，這幾天你一直沒出現，我還以爲你消失了呢。”冬晝說。

    “我才不會消失！至少在你死之前不會！”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另一個我只是單純地不想理我。”

    “……”

    冬晝猜對了，城主這幾天確實在賭氣，雖然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這樣，但無論如何，她是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爲賭氣才不理冬晝的。

    “別說這些廢話，快把身體給我用一下。”城主說。

    “你要做什麼？”

    “占卜！”

    冬晝沒有再問城主想占卜什麼，爽快地交出了身體的控制權。

    一拿到控制權，城主立刻打開冬晝的揹包，從中找出一個保溫瓶——瓶中是幾天前沒有用完的“墨水”。接着，她找來一摞紙，立刻開始了占卜。

    “你是想占卜我應該拒絕還是答應Z公司嗎？”儘管冬晝看不懂紙上那些歪歪扭扭的魔女文，但她能猜到城主的想法。

    城主猶豫了一下，不情願地“嗯”了一聲。

    “結果怎麼樣？”

    “如果你拒絕Z公司的提議，明天就會死。”在城主回答的同時，顯示着占卜結果的紙也在黑色的火焰中化爲了灰燼。

    “哥哥呢？”

    “……她不會。另外人類還是會在兩年後滅亡。”

    “再占卜一下如果我答應Z公司會是什麼結果吧。”

    就算冬晝不說，城主也準備這麼做。她飛快地完成了占卜，很快得到了答案：

    “如果你答應他們……你跟你哥哥都會在大約1個月後死去。人類會在兩年後滅亡。”

    “嗯，大概這就是背叛‘亞太電力’的下場。”冬晝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看來，無論如何，我都會死呢。”

    “這才占卜兩次，說、說不定還有別的可能呢！比如、比如……”城主不甘心地說，但“比如”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假設來。

    “比如我假裝答應Z公司，再把這件事告訴‘亞太電力’，請他們想辦法來保證我的安全？”

    “啊，對！咦……”

    “如果有可能，我當然也不想隨隨便便就死掉啊。”冬晝知道城主在驚訝什麼，平靜地解釋道，“快占卜吧。”

    “哦……嗯……”

    占卜的結果很快出來了：兄妹兩人都會在大約半年後死去。人類會在兩年後滅亡。

    “……”看到結果，就連城主也感到了一股強烈的無力感。

    反倒是冬晝主動開口：“再占卜一次吧。假如我……”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裏，冬晝不斷地提出新的應對辦法，其中的策略越來越複雜，到後來城主已經完全無法理解她的思路，只能將冬晝所說的內容，原封不動地寫在紙上。

    但在所有的結果中，兄妹兩人都會死去，最長的存活時間也不過一年。

    “那個……”城主突然開口，打斷了冬晝的沉思。

    “嗯？”

    “‘墨水’用完了，我們再去試驗室裏製作一些吧，很快的。”

    “不用啦……”冬晝似乎輕輕笑了笑，“我也想不出什麼別的假設了。”

    “……哦。”

    兩人陷入了沉默，城主感覺自己正被一種熟悉的無力感淹沒，就如同她救不了自己姐姐一樣，如今又只能眼睜睜看着另一個自己走向死亡的結局。

    最後是冬晝開口打破了沉默。

    “那個……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哥哥穿越到你們的世界，變成了你的姐姐，對吧？”

    “她才不是我的……我、我是說……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我的姐姐，總之我本來以爲姐姐死了，結果又不知道爲什麼復活了，然後姐姐就變成了她……”

    “嗯。”

    冬晝又沉默了一會，說道：

    “另一個我，你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什、什麼請求？”

    “等我明天死去之後，等你和哥哥又回到了那個魔女的世界，你可以代替我，當他的妹妹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