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再見（感謝破滅之刃打賞的盟主）

    就在現場一片混亂的時候，城主大人帶着黑面具闖了進來，她們本該是來收拾殘局的，但當城主看到夏夜大人的屍體時，局面頓時滑向了失控的方向。

    我永遠也忘不掉她那時的表情。城主大人呆立在那裏，先是驚訝、愕然、難以置信，最後，彷彿要焚盡一切的悲傷才隨着淚珠緩緩淌了下來……

    周圍的空氣忽然變得炙熱無比，驚叫聲響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我扭過頭，發現有人的衣服燒了起來——不是普通的火，是黑色的魔女之焰。

    緊接着，不只是人，地面上、設備上、甚至空氣中都憑空燃起了黑色的火苗，當一個人的情緒波動過大時，她的契約能力有可能發生“外溢”，但在那一刻，沒有人知道城主究竟是無意的外溢，亦或是有意地不控制自己……

    大家只知道一點，如果再沒有人出來阻止她，所有人都會死。可在場的有實力阻止城主的人，只有夏夜大人和維多利亞，巴琺麗雅雖然也是8級以上的大魔女，可向來不以打架見長。

    但如今這兩位一個已經變成了沒腦袋的屍體，一個則剛剛失去了自己簽訂的所有契約。而就在此時，城主忽然扭過了頭，視線緩緩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當我看到那雙紅色的眼眸時，心中不由得一緊，彷彿有一隻手攥住了我的杯子。

    這不是比喻，因爲下一秒，一聲慘叫便在身後響起，緊接着就是“噗”的一聲悶響，我回過頭，恰好看見一具屍體落在地上。

    這個倒黴蛋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壓力太大失去了理智，竟然試圖逃走，結果就是，她的杯子被一隻黑色火焰凝聚成的手抓着，從身體中扯了出來。

    下一秒，杯子被黑焰燒成了灰燼，緊接着她的屍體也燃燒起來，變成了一堆稍微大一點灰燼。

    身體中攥着杯子的力量又大了幾分。

    在那一刻，我真的以爲自己要死了。我過去一直以爲自己不怕死，只要有“以太勘探”那些高高在上的大魔女一起陪葬，但如今夏夜大人已經死去，我才發現，我還是怕的，而且怕得不得了，我的身體抖得如同實驗室裏的自動篩分機。

    就在我的神經瀕臨崩潰的時候，上方傳來了尖利的破空聲，大家愕然擡頭，只看見一柄巨大剪刀從天而降，朝着城主所在的位置筆直落下。

    城主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望向天空，但由魔女之焰凝成的巨手瞬間出現，準確地抓向那把剪刀。

    下一瞬，巨手潰散，剪刀繼續落下，速度甚至還快了幾分。

    更多的黑焰巨手攔截了上去，但在那柄足有十多米長的裁縫剪刀前，全都一觸即潰。最終，隨着“嚓”的一聲輕響，鋒利的刀刃插在了城主身側，距離她僅僅不到半米。

    城主終於擡起了頭，望向站在剪刀手把上的維多利亞，後者與她對視了一眼，輕飄飄地跳了下來，落在她的面前。此時的維多利亞仍舊是那副少女模樣，看上去甚至比城主還要嬌小兩分，她微微仰頭，直視着城主，只說了一句話：

    “如果現在就將她們全都殺死，就徹底無法調查你姐姐死去的原因了。”

    經過一段令人難以忍耐的沉默，城主終於點了點頭，體內攥着杯子的力量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場響起此起彼伏地喘息聲，大家都知道，自己暫時撿回了一條命。

    ……

    439年9月10日

    這就是8月17日發生的所有事情，之後由於被隔離審訊，我再也無法得知後續發生的事。

    一直到重新獲得自由後，我才從各種渠道收集到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道消息。

    例如，夏夜大人是城主的姐姐——怪不得那天維多利亞對城主說“你姐姐死去的原因”，夏夜大人此前一直對我們隱藏着她的身份，直到現在，答案才終於被揭曉。

    又比如，無論是“以太勘探”還是城主，在那天的意外發生前，都對夏夜大人的實驗毫不知情。這個項目從頭到尾，都是夏夜大人動用自己的資源祕密推進的。

    又比如，夏夜大人口中的所謂“蛾災”純粹只是個妄想，這個妄想她過去也在“以太勘探”的董事會中宣揚過，“以太勘探”絲毫沒有輕視，曾多次派人到穹頂之外探查，儘管根本沒有發現任何可以支持“蛾災”這一說法的證據，但夏夜大人依然堅持着她的想法……簡而言之，如果用一種不太客氣的說法——夏夜大人的腦子或許有點問題。

    ……

    總而言之，整個項目都是一場鬧劇，除了耗費了巨量的人力物力，並導致了夏夜大人本人的死亡外，幾乎沒有任何成果。

    對我而言，或許我更應該擔心的是，即將到來的失業。

    ……

    439年9月15日

    出乎意料，“以太勘探”並沒有將我辭退。

    相反，我接到了一項特殊的任務：研究一顆“腦袋”。

    今天，在“以太勘探”專門安排的實驗室中，我再一次見到了“夏夜大人”。

    準確地說，是她的頭和她的身體，其中前者是“以太勘探”要求我研究的重點，當我對它進行了簡單的檢測後，我立刻明白她們讓我這麼做的原因。

    它也變成了一顆“腦袋”，性質與那144顆腦袋一模一樣的腦袋。

    無法探測內部，無法被破壞，緊閉着雙眼，無論我用什麼辦法，也無法讓它睜開。

    同時，它依舊保持着夏夜大人的容貌。夏夜大人是一位極美麗的大魔女，也因此，它也是一顆極漂亮的腦袋，和其餘的144顆放在一起，也毫不違和。

    而且，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它相比夏夜大人生前的樣子變得更加完美了，如同其餘腦袋一樣，有一種令人心神敬畏的無暇感。

    忙活了許久之後，我並未在這顆“腦袋”上有更多的發現，反倒是檢查夏夜大人的身體時，找到了一些異常。

    身體中的杯子不見了。

    我詢問了助手，她表示自從夏夜大人的身體被運到這裏，就沒有人任何人動過，實驗室被不少於四名黑面具全天候看守，其中一名甚至是6級的大魔女，因此有人偷走了杯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又問她，有沒有可能在遺體被運到這裏之前，其中的杯子就被人取走了。助手告訴我，這具身體是城主大人親自押送到這裏的，如果有人取走了它，那只可能是城主大人本人。

    這倒也不是不可能……我暗想。

    考慮片刻後，我向“以太勘探”報告了我的發現，並申請使用“探針”契約檢查杯子所在的位置。

    沒過多久，答覆傳來，對方同意了我的申請。

    實驗室很快完成了準備，纖細的“探針”順着喉嚨進入了夏夜大人的身體，在杯子本應存在的位置上，我們反覆探查了幾遍，卻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痕跡。

    衆所周知，杯子與身體的結合是非常緊密、且非常牢固的，要想不留下任何一絲痕跡地將它取出，其難度不亞於將杯子從這裏偷走。

    當然，城主大人或許能辦得到，但我認爲她沒有這麼做。因爲，如果是她取走了杯子，“以太勘探”沒有必要、也不可能同意我們對夏夜大人的遺體使用“探針”。

    ……

    當確認自己再也無法找到其它線索後，我向“以太勘探”提交了報告，

    而她們似乎對我的工作還算滿意。我被強制要求簽訂了一份保密契約，從今以後，我無法將任何有關參與夏夜大人的實驗的事、以及今天發生的事，以任何方式告訴任何人。否則，在其他人得知的那一瞬間，保密契約就會奪走我的生命。

    接着，她們告訴我，我可以回去了，就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我可以繼續當“莫氏生物”的董事長，拿一份還算不錯的報酬，度過我的一生。

    我能理解爲什麼她們沒有抹去我的記憶，或者乾脆將我滅口——我還有些用處。“以太勘探”對那些腦袋的研究不會輕易停止，未來的某一天，或許我會被再次要求加入她們的研究隊伍。

    ……

    440年12月13日

    我本來以爲，自己再也不會寫這本日記了。

    距離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一年多。這段時間裏，我的生活平淡得甚至有些乏味，沒有任何異常，“以太勘探”也從沒有因爲公司日常業務以外的事找過我。

    “莫氏生物”最近一年都在研究穹頂麥，我還記得夏夜大人曾對我說過，過去正是因爲她的投資，那家發明出穹頂麥的公司才得以起死回生——不過，她們最終還是破產了，就在一年前。在“以太勘探”總部的協調下，我們收購了她們的業務，包括有關穹頂麥的所有研究成果。

    我們幹得還不錯，最新一個品種的產量在原來的基礎上提高20%。或許是因爲人總喜歡美化過去，如今我常常想，夏夜大人其實是一個蠻不錯的人，儘管她的妄想將包括我在內的一大堆人帶進了坑裏，可這並不是她的本意。

    她是一個溫和的人，她總是用道理和自身的魅力去說服她人，而不是倚靠權力與暴力。更重要的是，只要她承諾過的事，就一定會盡力去兌現，包括我這個董事長的位置，也完全來源於她的提攜，要是她沒有死，說不定如今我真的已經成爲“以太勘探”的中層。

    我寫下這些並非因爲一時興起，而是因爲，我今天遇到了一件應當說是……詭異？可怕？亦或是令人驚喜……的事。

    出於湊熱鬧的心態，今天白天的時候，我去現場觀看了那場演講，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件事，據說有一艘捕鯨船從以太海中捕獵回了一頭巨大無比的白鯨，爲了炒熱氣氛，將白鯨的鯨油賣個好價錢，那些人組織了一場演講，名字叫《我們選擇捕獵白鯨》。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名演講人，我被很幸運地安排在了距離演講臺很近的一個位置上，因此，當我第一眼看到她時，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儘管我從未見過她的樣貌，但我很確定，非常確定——我見過她的身體！

    我清楚記得，最後一次看到它，是一年又三個月前的339年9月15日。

    在“以太勘探”的實驗室中，我與這具身體，這具沒有頭的身體，待在一起超過16個小時！當時，爲了找到可能存在的蛛絲馬跡，我們對它進行了數不勝數的檢測，因此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它的模樣，它就像一個烙印，深深刻在我的記憶中。

    ——這是夏夜大人的身體！

    而如今，我再次見到了它。

    它就在不到十米之外，連接着一副我從未見過的美麗面孔，活靈活現地進行着演講。

    感謝破滅之刃的打賞，謝謝大佬讓這本書有了第一個盟主～

    這章將近4000字，勉強算加更了吧XD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