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迴歸

    星孽仍在反抗，夏夜隱約看見，銳利節肢和觸手貫穿了少女，血從纖薄的身體中噴涌而出，但這種程度的傷並不足殺死唐玥，她反而將巨劍又推入了幾分，讓敵人徹底無法與自己分開。

    眼看母親與星孽距離自己越來越遠，唐璃再也忍耐不住，驅動巨劍，就要向唐玥的方向追去。

    “我們現在追過去，說不定還能將她接回星舟！”她對夏夜叫道。

    追過去容易，但已經不可能救回唐玥了，夏夜暗想。但她沒有阻止唐璃，就算救不回來，讓那兩人再見上一面也是好的。

    巨劍如同一葉飛梭，載着兩人飛向星孽，很快就追上了它。這並不困難，畢竟從絕對參考系的角度來看，兩人和星孽都在減速，而減速比加速要容易得多——但這同時也是問題所在，兩人即使救下唐玥，也不可能再追上星舟了，後者將在持續的加速中越來越接近光速，最終突破臨界速度，徹底擺脫黑洞的束縛；而自己、唐璃、唐玥還有星孽四者，將由於減速而無法再維持在目前的軌道上，最終落入黑洞。

    這是很容易想到的事，否則的話，星舟早已派人將唐玥救回去，也輪不到自己兩人來做這件事，只不過唐璃關心則亂，竟然忽視了這麼簡單的問題。

    但反正也沒什麼代價。按照之前唐玥的說法，自己和唐璃並非實體，只不過是依靠玉玦投射來的兩束意識，“死去”對自己而言，只不過是在這裏的遊戲結束。

    等等，如果這樣的話……

    夏夜心中突然冒出另一個問題，但還沒來得及想清楚，星孽就已經近在眼前。

    猙獰的怪物再一次展示出它的龐大。夏夜感覺飛劍彷彿正在向一顆星球的表面俯衝，俯衝的落點正是唐玥所在的位置，唐璃控制得很精準，按照這個軌跡，劍刃恰好可以斬斷貫穿了唐玥身體的觸手，當距離僅剩幾十米的時候，唐璃探出了身體，努力伸長自己的手臂，高喊到：

    “媽，抓住我的手！”

    聲音以劍意爲介質，順利地傳了出去，唐玥聽到了喊聲，卻沒有伸出手，反而對唐璃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來不及反應，劍刃已經一掠而過，但它沒有斬斷觸手，反而如同幻影一般，直接穿了過去。

    夏夜心中的問題頓時有了答案——果然，自己和唐璃已經徹底成爲兩隻“幽靈”了。

    之前星舟中的一切都處於量子態，而兩人扮演着觀測者的角色，因而能夠干涉它們；但此時所有都已坍縮爲實體，自己和唐璃甚至連觸碰它們都做不到了。

    巨劍拉出一個“V”形，飛離了星孽，接着又在半空中掉頭，重新向唐玥靠近。這一次唐璃乾脆停在了唐玥身邊，但周圍的觸手對兩人視若無睹，就彷彿她們不存在一樣。

    唐璃伸出手，想要觸碰母親的身體，下一秒，毫無意外地穿了過去。

    “傻瓜。”唐玥看着半透明的她，“你連這個都想不到，以後可真得好好學學我留在你體內的那些知識。”

    唐璃張了張口，她明明有好多話想說，卻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我們已經道別過一次啦……”唐玥繼續說道，“所以不要再擺出那副表情，少則幾年，多則幾十年，星舟就會找到你，到時候，希望伱已經成爲一個真正的劍仙。”

    唐璃紅着眼眶，用力點了點頭。

    “那麼，就此告別吧。”唐玥說着，手指輕輕一劃，唐璃的身影便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誒……？”

    看着夏夜的詫異表情，她解釋道：“我將她的意識提前送回玉玦了。”

    “……就算最終要分別，你不與你的女兒多說幾句嗎？”

    “不了，我不想讓她看見我哭的樣子。”

    夏夜看了看唐玥的臉，模樣稚嫩的臉蛋冷漠得沒有任何表情，怎麼也不像會哭的樣子，但她感覺唐玥說的是真話。

    她指了指自己：“那我呢，爲什麼我還在這？”

    “因爲我有東西要給你。”唐玥說着，擰動劍柄，用力一抽，一柄小劍竟然從貫穿星孽的巨劍中被抽了出來。

    她鬆開手掌，小劍飛向空中，盤旋了幾圈，當它再次落向星孽時，已經長大到了數百米長短，劍刃切開猙獰醜陋的外殼，在敵人的嘶吼聲中鑽進它的身體，數秒鐘後，它重新飛了出來，劍刃上託着一顆頭。

    在寬大劍刃的襯托下，這顆頭竟顯得十分袖珍，直到唐玥輕抖劍刃，將腦袋拋到夏夜身前，夏夜才發現，這顆腦袋足有一間屋子那麼大。

    “……這是？！”

    “我把劍插進它的身體時發現的。”唐玥用目光指了指貫穿星孽的巨劍，“是魔女之王的腦袋，不知什麼時候被它吞了進去，還剩下一點沒有消化完。”

    按照唐玥之前的說法，魔女之王的每一顆腦袋都無比巨大，眼前這顆的直徑“只有”四五米，確實已經被消化掉了不少。

    不過，它仍是一個完整的模樣，沒有任何殘缺。夏夜打量了一遍，是一副美麗得毫無瑕疵的容貌，卻跟自己毫不相像。

    “雖然你把魔女之王形容得多美，但其實也就這樣嘛，我看比起我還差了一點點……”

    唐玥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自戀發言：“你試試能不能觸碰到它？”

    夏夜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已經變成半透明的指尖碰到腦袋的皮膚上，沒有穿過去。

    “我竟然可以摸到它？！”她驚訝道。

    唐玥輕輕點了點頭：“你果然與魔女之王有些關係，否則的話，只有意識的你，應該碰不到它才對……這個送給你了，你應該知道怎麼使用。”

    說完，她輕輕一揮手掌，將夏夜和腦袋一起推了出去。夏夜的身體在空中翻滾，直到抓住腦袋的一撮頭髮，才漸漸穩定下來，她爬到腦袋的頭頂上，向唐玥的方向望去，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飛到了數公裏之外。

    而星舟已飛到了更遠的地方，遠到足以看出它的形狀——就像一隻用玉石雕刻成的圓形筆筒。近處，唐玥和星孽正沿着一道更加陡峭的軌跡向着黑洞墜落，隨着與視界的距離漸漸縮短，墜落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但在夏夜眼中，她們的墜落反而在變慢——直至最終凝固，成爲一道完全靜止的剪影。

    這跟夏夜所知的理論是一樣的，凝固的剪影代表唐璃和星孽已經落入黑洞視界之內，無論對宇民還是對夏夜來說，那都是一片未知的區域。

    夏夜再次看向自己，身體變得比之前更淡了，說明這束意識已經維持不了太長時間。有趣的是，巨大腦袋也同樣變成了半透明的模樣，夏夜仔細觀察了幾秒，果然發現一道彎彎曲曲的極細絲線從大腦袋的脖頸處延伸而出，連接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看來它已經成爲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卻不知道爲何一點動靜都沒有，若不是看到這條絲線，自己甚至不知道它已經連接上了……

    ——這是夏夜在這片星空中的最後一個想法，下一瞬，她發現自己回到了青色的玉玦空間中。

    在空間的正上方，用顯眼的大字寫着：

    主線目標：拯救瓊寰星舟【已完成】

    竟然這樣就完成了，明明自己和唐璃幾乎什麼都沒做……夏夜回想起唐玥，還有那些死去的陰丹修士，心中感覺有些不是滋味。

    唐璃也在這片空間中，看見夏夜出現，她頓時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夏夜知道她想問什麼，主動說到：“你母親和星孽一起落入黑洞了……”

    “……”

    看着唐璃難過的樣子，她想了想，又安慰道：“就算落進了黑洞，也不是一定就會死，誰知道那裏面是什麼情況呢。如果未來魔女之王真的復活了，說不定還能再將她救出來。”

    唐璃默默點了點頭。

    “我們回去吧。”夏夜說。

    “嗯。”

    唐璃應了一聲，操縱玉玦讓兩人退出了空間。

    ……

    ……

    風聲呼嘯……

    急促的說話聲在耳邊不斷響起……

    夏夜從黑暗中睜開眼，看見了一棟棟正在飛快倒退的樓宇。

    ……她明明記得進入玉玦空間前，自己是在唐璃家中的。

    爲什麼此時此刻，自己正被人扛在肩上，騎着掃帚狂奔？？

    “喂，這是……”

    “啊，你終於醒了？真是太好了。”

    扛着她的少女說到，那是一張熟悉的面孔——是柯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轟！！！！！！！！

    一句話還沒問完，就被爆炸的巨響打斷。後方，一個有些眼熟黑色巨型火球在半空中升起。

    “現在來不及解釋，等我們安全了再說。”柯倫在風中喊道。

    “那唐璃呢？她在哪？”夏夜又問。

    “轉頭，看另一邊。”

    夏夜依言扭頭，這才發現，在另一側還有一柄掃帚，正與自己並排飛馳。

    唐璃和自己一樣，同樣被扛在肩上，可那騎掃帚的人……

    也是柯倫？

    夏夜猛然回頭，視線落在自己身邊的柯倫上，在沒有布料遮掩的肩膀處，她看見了一條細細的接縫。

    她恍然大悟：“你是柯倫的人偶？柯倫成功了？”

    “我不是人偶。”人偶少女說，“我就是柯倫……”

    過了兩秒，她又補充到：“那邊掃帚上的也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