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道別

    “但您、您落進黑洞後，又怎麼活下來呢……就算能活下來……又怎麼出來呢？”唐璃的聲音顫抖着。

    “我不會活下來。”唐玥平靜說道，“按照已知的理論，任何物體進入黑洞後，有關它的一切信息都會被完全抹除，那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可、可是……就沒有什麼復活的手段麼，比如留一具分身在星舟上什麼的……”

    “你說這說的類似手段確實存在，但對於這件事沒有意義，即使我留一具身體在星舟上用來復活，我的魂魄，或者說‘意識’，也無法回到這具備用的身體，因此一旦進入黑洞視界，任何東西都無法逃離，不僅僅只是物質，還包括信息。”

    “可是……可是……您就這樣、就這樣……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唐璃一邊搖着頭，一邊斷斷續續地說，一句話還沒說完，眼眶中的淚水已經落了下來

    唐玥淡淡一笑：“有什麼好傷心的？你我雖有血緣關係，但相識不過幾個小時，說是一面之緣的陌生人也不爲過……你不是也覺得叫我‘母親’很彆扭嗎？”

    “媽！”唐璃紅着眼眶叫了一聲。

    唐玥微微一愣，但緊接着又搖了搖頭：“我又不是要你叫我。趁還有一點時間，再跟你們說一件事吧：當時被最後這只星孽追殺，我們不得不進入視界邊緣的軌道躲避時，我心中其實是有一點慶幸的。

    “因爲我知道，通過這種方式，我將能夠跨越漫長的時間，如此，我便能夠等到我與魔女之王生下的那顆蛋孵化，甚至有機會看到我的後代或者重生後的魔女之王。

    “我本以爲這只是奢望，卻沒想到，竟然真的見到了你……”唐玥看向唐璃。

    接着，又望向夏夜。

    “說不定，就連重生後的魔女之王也見到了呢……雖然你真的不像祂。但無論怎麼，對我個人而言，已經沒什麼遺憾了。”

    唐玥眼中的溫柔一點點褪去，臉上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

    “但我做爲總司舵的責任還沒有結束。星孽追殺了我們幾萬年，七十二條星舟到如今僅剩一艘；而那控制星孽的更高位存在，祂殺死了魔女之王，更是我族永遠的死敵，無論怎樣，我們都不能讓祂想做的事得逞。如今，只需要付出我一人的性命，就能殺死最後一隻星孽，讓星舟徹底從追殺中解脫，已經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代價。”

    “可你們的族人會失去一個領袖，沒有了你，說不定接下來星舟去哪都達不成一致意見。”夏夜提示到。

    “無需擔心，我已安排好星舟的去向，”唐玥看着兩人，“這個問題以前或許會有爭議，但現在已經有一個非常明確的答案，方纔與你們聊天時，我的分身已與星舟中幾個關鍵人物聊過，她們都沒有意見。”

    兩人愣了片刻，夏夜率先反應過來，驚訝道：“難道說，星舟接下來會……來找唐璃？”

    “不只是找唐璃，更重要的是找你。”唐玥說，“雖然我不認爲你是重生後的魔女之王，但既然你有這麼多腦袋，一定與魔女之王有某種關聯。等到星舟飛離黑洞，接下來最重要的事，便是尋找魔女之王重生的線索。那半塊玉玦正好可以提供定位，星舟將以最快的速度向你所在的星球躍遷，視恆星的密度與躍遷的次數，或許最快幾年內就能達到。”

    “至於你……”

    唐玥看向與自己僅僅相識幾個小時的女兒。

    “唐璃……雖然我這麼說有些出於私心，但是，我的確希望有一天，你能夠成爲星舟的司舵，甚至……能帶領我族再次興盛。到那時，我希望能你能成爲星舟艦隊的總司舵。

    “先前劍意鍛體時，我已將劍意強行壓入你的體內，想來你還不知道，劍意不僅僅代表着力量，它還是一種信息載體。簡而言之，如今你體內已經多了許多知識，那是我族知識的精髓，以後要勤加學習，不可懈怠，更不可……偷懶。”

    唐玥的外在年齡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看上去比唐璃還小，如今一副蘿莉媽媽的模樣，反差甚是有趣。唐璃不禁“嗤”地露出笑容，可緊接着又想起，對方馬上就要離自己而去了，淚水便忍不住更兇猛地涌出了眼眶。

    “誒……怎麼又哭了……”

    唐玥語氣中竟有些慌亂，她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走上前去，踮起腳，輕輕將唐璃摟入懷中。

    “好啦，別哭啦。”她柔聲說道。

    下方，平原般寬廣的星舟艦體表面，忽然綻放出無數耀眼的銀色光束！

    這些光束上升得極快，轉眼間就越過了三人的位置，一直抵達漆黑的空間深處，在那裏，光束開始橫向延展，它們勾勒出各種形狀的曲線，並最終編織成一張橫亙整片空間的繁複法陣。

    唐璃被這壯麗景象吸引，不由得擡起頭，怔怔地看向空中，銀色的光芒灑下，在少女臉龐上的淚珠中折射，散發出晶瑩的閃光。

    “那是星舟的防禦符陣。”

    唐玥也擡起頭，望向高空：“空間的再捲曲馬上就要開始了，到時我會撤去劍丸，星舟靠這符陣可支撐片刻，不至於被黑洞的潮汐力摧毀。”

    她鬆開環繞的手臂，後退兩步，與唐璃分開。

    “是時候道別了。”她說。

    在滿臉淚痕的唐璃面前，唐玥臉上的溫柔表情迅速消散，就像在很久之前，她的師父告訴她那樣，劍修只要保持着面無表情，就算不能讓敵人恐懼，也能壓抑自己心中的不安。

    她最後看了一眼唐璃，又衝夏夜點了點頭，毫不猶疑轉過身，倏地飛入深空，嬌小的背影被符陣發出的銀白光芒吞沒，轉眼間就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中。

    數秒之後，遮蔽天際的漆黑帷幕被摘下，真正的星空，閃爍着璀璨星光的星空，出現在夏夜眼前。

    唐玥已經收起了劍丸。

    在星光與符陣光芒的背景下，夏夜一眼看到一個龐大而怪異的黑影。它佔據了視野的將近四分之一，這說明它距離星舟非常近，儘管看不清楚細節，但夏夜心中卻立刻出現了一個詞：

    星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