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對話”

    “夏夜姐姐……夏夜姐姐？”

    “咦？”

    “夏夜姐姐……在看什麼？”

    “……沒什麼。”夏夜將有關妹妹的回憶重新埋進心底，轉頭道：“我們回家吧。”

    “好……啊，夏夜姐姐再等我一下！”

    莉莉安說完，跑到自爆形成的大坑中，低着尋找了一會，彎腰拾起，又小跑着回到了夏夜身邊。

    “差點把這個忘了。”

    她的指間捏着一片薄薄的水晶，水晶一角畫着貓腦袋的卡通圖案，這是夏夜發行的唯一一張“喵喵債”。

    “那麼厲害的爆炸，它竟然連一個角都沒少。”夏夜驚訝道。

    “嗯，總之它還在真的太好了，這可是夏夜姐姐專門給莉莉安發行的債券，要好好保管才行。”

    其實是給修嘰發的……夏夜暗想，但看着少女珍而重之地將水晶放進貼身袋子裏，她便不再說什麼。

    “我們回家吧，我的掃帚……啊，也被炸沒了，夏夜姐姐能載我嗎？”

    “可以呀，這麼說的話，你的水晶球是不是也沒了？”

    “啊……”

    “明天一起去買吧，我送給你。”

    “好耶！不過莉莉安自己買就行了，不用夏夜姐姐花魔爾……”

    “沒關係，你姐姐現在魔爾多得花不完。”畢竟剛發完債～

    “那我們先走一步咯，維多利亞。”

    “拜拜，維多利亞。”

    “嗯，我還有事，你們先走吧。”

    夏夜和莉莉安一起坐上BRM430上，向家的方向飛去。維多利亞望着她們，一直等到兩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見，才舉起剪刀，在身前輕輕一劃。

    一道色彩斑斕的裂隙張開，維多利亞邁步走入其中，當她再次從裂隙中走出時，已經來到了“以太勘探”總部大樓的頂層。

    這一層被分爲三個區域：城主辦公室、城主的個人休息區，以及祕書們的辦公區。

    維多利亞目前所在的正是城主辦公室。碩大的辦公室中僅有一張桌子和一張椅子，除此之外，什麼設施也沒有——當城主有需要的時候，它們才會出現，但在大多數時候，它們都沒有出場的機會。

    辦公桌後是巨大的玻璃幕牆。這裏是整個德布索塔除穹頂以外最高的地方，透過玻璃，建築高度區別明顯的上、中、下三個城區可盡收眼底，但若從上城區以外的地方仰望，卻無法看見這棟大樓——因爲在上城區周圍，佈置着“絲幕”契約。

    城主大人正坐在桌後的椅子上，低着頭，手中似乎抱着什麼東西。維多利亞看不清楚，因爲對方用陰影將自己遮蔽了起來，看上去就像一片剪影，只有輪廓，沒有細節。

    她走到距離辦公桌三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將手伸進懷中，摸出一塊水晶，輕輕一拋，水晶正好落在對方面前。

    但剪影沒有看它，反而問到：“你受傷了？”

    “還不是拜你所賜。”維多利亞毫不客氣地說。

    “我也盡力了呀，那只蛾獸很難對付的……我又不是故意摸魚。”在維多利亞面前，城主大人一點架子都沒有，反而有點撒嬌似的爲自己開脫。

    “哼。”維多利亞沒有再追究，說到：“你看看這個。”

    剪影這才用手指捏起水晶，放在眼前觀察：“這是什麼？”

    “我從一隻蛾獸身上剪下來的。”

    “它有多大？”

    “你把它放出來不就知道了。”

    剪影將水晶輕輕一拋，跟着屈指一彈，一絲黑焰倏地飛出，擊中半空中的水晶，頓時將它吞沒。

    水晶如同冰一般在黑焰中融化，裏面的白色碎片失去禁錮，立刻恢復了原形。

    碎片很大，長二十餘米，寬也有十多米，如果不是辦公室足夠寬大也足夠空曠，甚至容納不下它。眼見它就要從半空中轟然落地，黑色的火焰突然變成一隻巨掌，穩穩地抓住了碎片，接着將它豎了起來，正面朝向辦公桌。

    城主終於見到了它的全貌，那是一張臉。

    或者說，大半張臉。從刀口的走向可以看出，維多利亞是斜着剪過去的，因此這張臉少了一隻左眼和小半個額頭。

    但從剩餘的部分，依然可以輕易辨認出，這是一張標準的女性面孔。而且，其美麗的程度即使與魔女相比也不遑多讓。

    但魔女不會有這麼大的臉，肌膚也不會有彷彿石雕一般的質感。

    城主望着它，靜靜地看了一會，問到：“它的身體是什麼樣的？”

    “不是人的模樣。”維多利亞說。

    “它死了嗎？”

    “沒有，它帶着其它的臉跑了，如果不是爲了剪一張下來，我也不至於受傷。”

    “其它……”城主若有所思，“它總共有多少張？”

    “幾十張總是有的，我被一大堆蛾獸圍攻，哪有空仔細數。”

    城主沒有再接話，她默默看着眼前的巨型面孔，突然擡起手，做了一個轉動的手勢，黑焰巨手跟着轉動，將巨臉的背面露了出來。

    背面什麼也沒有，光滑如鏡，就像一塊單純的岩石，沒有任何結構。

    “如果它們和我們無關，爲何能長出和我們如此相似的臉，有些能力也和契約能力相似；如果它們和我們有關，它們又來自何處？爲何體內沒有任何構造？對了——我抓回來的那半隻，也一樣沒有任何內部構造。”

    城主像是在問維多利亞，又好像在喃喃自語。

    “研究怎麼對付蛾獸是你們的事，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維多利亞說。

    “最近這幾年它們越來越強了，照着趨勢下去，就算是你我，也不見得是它們的對手。我將這張臉帶回來，只是因爲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希望對你有用，沒什麼其它事的話，我先走了。”

    說完，少女扛着剪刀，轉身就要離去。

    “等等。”

    城主在身後叫住了她。

    “你仍然相信那個計劃沒有失敗？”

    “……”

    “爲什麼？那個人明顯不是……不是她。該不會你覺得‘祈願’代價不能浪費，所以破杯子當好杯子用吧？”

    對方的挑釁並沒有令維多利亞生氣，她沉默了幾秒鐘，反問道：“如果計劃失敗了，那麼她應該不重要，如果她不重要，爲什麼蛾獸想要殺死她？”

    “……”這一回輪到城主沉默了。

    維多利亞接着道：“城主大人，你是否想過，即使計劃成功了，也不見得是以你想要的那種方式，你真正在意的，其實根本不是計劃成功與否，而是‘她’到底是不是真的si……”

    “住口！”

    身後的空氣突然變得滾燙。維多利亞沒有再說話，她揹着身子揮了揮手，算是跟對方道別，接着剪刀一劃，撕開一道裂隙，邁步走入，消失得無影無蹤。

    城主依然懷抱着手中的東西，坐在椅子上。她已經冷靜下來，明白維多利亞的話只是對挑釁的反擊，而自己竟然會沉不住氣，真是太可笑了。

    她撕去陰影，露出黑色的長髮與美麗絕倫的年輕臉龐。少女再一次低下頭，望向雙臂之間的東西——

    一顆腦袋。

    腦袋有着純白的髮絲，無神卻美麗的緋紅雙眸，以及與少女有幾分相似的容顏。

    這是夏夜的頭。

    少女凝視着完美無瑕的漂亮臉龐，眼神迷離，她的嘴脣輕輕張合，對着它不停地喃喃自語。過了好久，少女才終於結束了“對話”，抱着腦袋站了起來。

    她走向辦公室的一側，隨着少女靠近，牆體無聲地向兩側滑開，露出牆後的密室。

    在密室的三面牆壁上，密佈着上百個正方形的格子，每一個格子中，都擺放着一隻腦袋。

    它們有的睜開了雙眼，有的緊閉着，但每一隻腦袋都與少女手中的，有着完全相同的容貌。

    少女舉起手中的頭，溫熱的脣瓣緩緩貼上冰冷的額頭，足足過了半分鐘，才戀戀不捨地分開。

    她將它小心翼翼地放進空出來的格子中，轉身離開了密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