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死亡四分鐘

    夏夜將目光投向修嘰，修嘰明白她的意思，攤着小爪子道：

    “不是本貓把她弄醒的喵，她自己突然就醒過來了。”

    雅哈也皺眉看着輪機長：“你這副樣子還進入‘同步強化’，會沒命的。”

    輪機長卻依舊是平時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少女十分淡定地搖了搖頭：

    “不用，擔心。”

    過了十秒鐘，她又說到：

    “全速，前進。”

    才剛剛說完，一束鯨息正好擊中右舷，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炸裂聲。

    輪機長“唔”地悶哼一聲，腹部的一道傷口頓時崩裂，原本鎖住傷口翠綠色紋路被撕成兩半，從皮膚上緩緩淡去，血再一次涌了出來，將破破爛爛的水手服染紅了一大片。

    雅哈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如果不考慮個人情感，單從一個船長的角度、以冷酷的理性考慮，讓輪機長繼續保持“保持同步”強化才是最佳選擇。

    面對眼前這種情況，夏夜糾結的時間要比雅哈短不少。

    她向輪機長伸出手，“哧”的將那些礙事的布料撕掉，對修嘰說：“幫她幫傷口重新封住，如果又有傷口裂開，就再封住。”

    接着，她扭頭望向雅哈：“輪機長由我和修嘰來照看，你去指揮吧，雅哈船長。”

    雅哈沉默了幾秒鐘，點了點頭，重新回到了平時站的位置，開始發出命令：

    “大副，帶人去甲板，想辦法把氣囊收起來！”

    “現在嗎？”

    “對，現在！我們要用高度換速度，儘快進入衝壓模式。”

    “可甲板上時不時就有鯨息落下來。”

    “所以我說想辦法。”

    “明白。”

    ……

    另一邊，修嘰將頭埋在輪機長的肚子上，貓舌頭在傷口上舔過，幾秒鐘後，一道翠綠色紋路緩緩浮現，裂開的傷口重新閉合了起來，血也不再流了。

    “謝謝。”輪機長低聲說。

    修嘰蹲坐在她身邊，輕輕搖了搖一下貓腦袋：

    “本貓對你使用的是‘侵蝕’，這個能力能控制伱的身體，強行讓這處傷口不再流血，但實際上也透支了你身體其他部分的生命力，按照你們的話說，相當於拆東牆補西牆。如果只有一兩處傷口還好，傷口太多的話，你的整個身體就被本貓拆垮了喵~”

    “沒關係。”輪機長說完，虛弱地伸出手，撓了撓修嘰的下巴表示感謝。

    修嘰“喵嗚~喵嗚~”地叫了兩聲，很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

    船頭突然開始向下傾斜，失重感隨着傳來。

    大副真的找到了辦法，帶人冒着鯨息將氣囊收了起來。莫比迪克號的高度開始下降，但速度也因此更快地上升。

    “我來掌舵！”

    雅哈伸手握住舵盤，頓時將舵手擠到了一旁。

    “你幫我盯着船速，還有鯨息剩餘的時間！”

    “是……當前速度115節，鯨息已持續90秒，剩餘30秒！”舵手報告道。

    “好。”

    雅哈緊緊盯着前方，不斷微調着舵盤與水平舵拉桿，如今的莫比迪克號不僅沒有足夠的浮力，船尾還拖着一隻龐大的屍體，很容易就失去平衡。到那時，船不會再像現在這樣穩定地向下滑行，而是會翻滾着、不受控制地落入以太海深處。

    ……

    “唔……”

    隨着一聲輕哼，修的大腿上、肩膀上又各出現了一道傷口，就在剛剛，兩道鯨息分別擊中了前甲板和後甲板。

    夏夜眼疾手快，一把將修嘰摁在了輪機長的肩膀上，同時自己俯下身子，將嘴脣湊近大腿上的傷口。

    “哧溜~”

    “哧溜~”

    兩條舌頭同時舔過，兩條翠綠色紋路幾乎同時浮現，將兩道新的傷口封鎖了起來。

    擡起頭，夏夜看見輪機長微張着嘴、一臉呆滯的看着自己——對輪機長來說，做出這種表情，已經是非常強烈的情感表達了。

    她應該是很驚訝吧，超級驚訝。

    “和修嘰的能力是一樣的。”

    夏夜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粉嫩嘴脣，解釋道，“事急從權，修嘰忙不過來，所以只好本小姐也來舔一舔你啦~~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修：“……”

    見對方不做聲，夏夜就當她是默認了：“我猜你也不會介意。呼呼~說起來，還有人誇過我，說我的舌頭很舒服呢~~”

    修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

    “報告航速！”

    “150節……155節……160節！”

    “好。”雅哈一推推杆，“進入衝壓推進模式！開啓加力！”

    “報告鯨息倒計時！”

    “還剩……10秒鐘！”

    “很好，我們就快扛過去了。”

    雅哈將水平舵調整到正5度，船頭隨着向上傾斜，終於進入衝壓推進模式的推進器發出怒吼，捕鯨船拖着以及船尾的鯨魚開始吃力地爬升。

    十秒鐘過去了。

    “怎麼鯨息還在落下來？！”雅哈怒吼道。

    “不、不知道……”舵手又望了一眼牆上的鍾，“早都已經超過兩分鍾了……”

    或許是知道捕鯨船快要逃脫了，這一次鯨羣竭盡所能地發射着鯨息，儘管早已超過了兩分鍾，白熾的光束仍不斷從天空中落下來。

    所幸，莫比迪克號的速度已經提高到180節，已經具備一定的規避能力，雅哈不停轉動着舵盤，竭盡所能地躲避着高空中落下死亡之雨。

    ……

    “鯨息怎麼還沒結束？”夏夜又望了一眼鍾，到目前爲止，已經足足三分鐘了。

    “嗯唔……”

    修的身上，一道舊傷裂了開來。緊接着，一道鯨息擊中了捕鯨船，少女早已傷痕累累的身體上，又增加了一道新的傷口。

    “快，止血！”

    舔舔舔舔舔舔舔舔舔……

    夏夜感覺眼前的修就像一隻殘破的布娃娃，不斷地被撕開，又不斷地被勉強縫上……但一直這樣下去，終究有徹底散成一堆碎布的時候。

    時間彷彿從未這麼漫長過。

    漸漸的，窗外落下的鯨息終於變得越來越稀疏了，又過了一會，光束不再從天空中落下。

    這一輪鯨息持續了整整四分鐘，莫比迪克號被鯨息擊中了二十多次，除了最初的一分鐘，剩餘的攻擊全部由修扛了下來。

    “輪機長，結束了，可以解除‘同步強化’了。”夏夜對修說道。

    靠坐在牆壁的少女已經說不出話，她臉色慘白，嘴脣上沒有一絲血色。聽見夏夜的聲音，少女勉強點了點頭。

    一秒鐘後，船外半透明的曲線消失了，“同步強化”狀態已經解除。

    與此同時，少女的身體也向着一側慢慢傾斜，最後徹底倒在了地上。

    “喂……”

    夏夜伸出手，可修嘰更快一步，它直接跳到修的身上，將耳朵抵在少女的胸口上。

    片刻後，黑貓擡起了頭：

    “她的心跳正在衰弱，而且衰弱得很快……”

    “什麼？！”

    “她快要死了喵。”

    夏夜彷彿被鯨息迎面砸中，一瞬間連思維都變得一片空白。

    但這種空白僅僅只持續了一秒。

    一秒鐘之後，她的理性就將堵塞在心中的驚慌、悲傷……還有其它所有亂七八糟的無用情感清掃得一乾二淨。

    思維重新運轉起來。

    “我記得你說過，到迫不得已的時候，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她盯着修嘰說。

    黑貓點了點頭。

    “那就試試吧。”夏夜的聲音冷靜得近乎冰冷，“現在就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