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勇氣

    夏夜差點以爲自己會看到非常血腥的場景。

    但事實很快就告訴她，在“同步強化”的狀態下，少女的身體就和捕鯨船的艦體一樣堅固。

    艦娘現實版了屬於是。

    當金色的光芒褪去後，那名結構師除了頭髮有點炸毛，胸口多了一塊淺淺的傷痕外，便再也沒有其它損傷。

    但她身上的水手服就沒有那麼堅固了。

    無論是大翻領的上衣還是百褶小短裙，都已經徹底化成了灰。

    因此，帶着些許傷痕的身體也徹底變成了無法正經描寫的狀態。

    太怪了，沒想到結構師竟然是這種職業，你們魔女總愛在奇奇怪怪的地方給人驚喜，簡直無法直視……呃、再看一眼…

    ……

    就在夏夜胡思亂想的時候，莫比迪克號已經成功扛過了第一輪鯨息，與三條鯨魚之間的距離，也只剩下不足4海里。

    “左滿舵！”雅哈發出命令。

    舵手飛快地轉動輪舵，將它向左打死。捕鯨船在劇烈的抖動中漸漸回正，緊接着又向左傾斜。向右彎曲的航跡轉而向左延伸，在雲海上畫出一個巨大的“S”形。

    鯨魚身上再次亮起金色的閃光。這一次的距離比上次更近，夏夜總算看到，原來光束是從它們的背脊上射出的，就在它們飛上天空的同時，雅哈再次大喊：

    “回正船舵！對準那三頭鯨魚前進！”

    捕鯨船的軌跡再次變化，它不再轉向，而是筆直地朝着前方的鯨魚衝去。根據上一次的經驗，夏夜已經知道鯨息帶有一定追蹤能力，只有在它們下落的後半段突然變相，才有可能躲過它們的打擊。

    但這一次雅哈沒有這麼做，她在鯨息發射前就扭轉了船頭，然後——似乎已經不打算再做任何機動，準備就這樣筆直地衝向三頭鯨魚。

    轉眼間，金色的光束已經越過了最高點，開始朝着捕鯨船落下，當它們下降到接近一半時，一直盯着天空的舵手終於忍不住喊道：“船長，我們可以轉向了嗎？！”

    “我們不轉向。”雅哈鎮定地說。

    “什麼？！”

    “不轉向。還有，掌舵時不要一直看天，看前面。”

    舵手下意識地向前望去，立刻又被嚇了一大跳。

    “快撞上了！”

    她大叫一聲，雙手忍不住又要轉動舵盤。雅哈早有預料，單手將輪舵牢牢抓住：

    “我說了，我們不轉向。”

    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夏夜，到這時才總算看懂了雅哈的計劃。

    當鯨魚第二次吐出鯨息時，捕鯨船距離它們已不足4海里，按照雙方之間高達450節的相對速度計算，只需要大約50秒，兩者就會迎頭撞在一起。

    而鯨息是一種高拋彈道的攻擊，從發射到最終落下需要大約30秒的時間，同時，儘管它擁有一定的追蹤能力，但本質上依然是一種範圍攻擊。

    因此只要雅哈筆直衝向鯨魚，當鯨息落下時，雙早已面對面地貼在一起，倘若鯨魚執意引導鯨息攻擊莫比迪克號，最終將不可避免地誤傷到它們自身。

    “放鬆，菜鳥。”雅哈拍了拍渾身僵硬的舵手的肩膀，“鯨息不會落在我們頭上。”

    彷彿在驗證她的話一眼，天空中朝着捕鯨船落下的光束突然紛紛轉向，向船後方的空域落了下去。

    舵手張大嘴巴望着天空，總算鬆了一口氣。但下一秒，雅哈吼聲就在她耳邊炸開：

    “把舵抓牢了！一寸也不許挪！全體人員——

    “準——備——撞——擊——！！！”

    前方，鯨魚那小山般的身影已幾乎佔據了整個視野。夏夜可以清晰看見那如同巨型風車葉片一般交替划動的骨翅，那彷彿黃金鑄造而成的流線型身體，還有那密集排列在頭部、足足有幾十顆之多的幽藍色眼瞳——

    兩者之間已不足一公里，只需要再過幾秒，就會頭對頭地撞上！

    莫比迪克號的船頭，是鋒利而堅固的衝角；而鯨魚……它的頭骨顯然沒有經過“結構強化”後的衝角硬。

    嗚————

    伴隨着一聲不甘的鳴叫，鯨魚扇動翅膀，龐大的身體吃力地向左側變向，它終究不敢和捕鯨船迎頭對撞，儘管那樣做可以截停捕鯨船，從而讓它的同伴獲得絕佳的攻擊機會，但這很可能需要以它的生命作爲代價。

    就在這一瞬，夏夜心中浮現出雅哈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衝角一件威力巨大的武器，但前提是，使用這件武器的船長，具有帶着全船衝向鯨魚的勇氣。”

    在這場勇氣的對決中，雅哈顯然成爲了勝利者，而鯨魚立刻就爲它的膽怯付出了代價。

    雙方之間的距離太近，速度太快，而鯨魚的身軀又太過龐大——

    轟！！！

    船頭突然不受控制地向右一擺，船體幾乎傾斜到了傾覆的邊緣，夏夜發現自己雙腳離地飛了起來，所幸雙手牢牢抓着立柱，否則整個人早已被甩出了駕駛室。

    在這種情況下，撞擊發出的巨響反而成爲了最不值得關注的事。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看着與捕鯨船交錯而過的龐大的身軀，下一秒，大股液體從船頭下方噴涌而起，頓時將前甲板染成了金色。

    “它受傷了！！”反應過來的船員們發出歡呼。

    儘管衝角沒能直接刺進鯨魚的頭，但它依然像刀刃一樣，沿着側面一路劃開了鯨魚的腹部。

    鯨魚發出震耳欲聾的悲鳴，竭力想將身子從衝角上抽離，但倒傾角設計的衝角一旦嵌進身體，就很難再被擺脫。以太衝壓推進器發出憤怒地咆哮，推動鋒利的衝角，一點一點地切開鯨魚那堅韌的表皮和血肉。就在船員的一片歡呼聲中，始終注視着前方的雅哈突然大喊一聲：

    “當心！”

    前方，帶着金色光膜的白色骨翅緩緩垂了下來，那是位於背脊中後部的那一隻，它就如同一顆倒下的參天巨樹，正好橫在捕鯨船的前方。

    這或許只是恰好，又或許憤怒的鯨魚真的想用自己的骨翅攔下捕鯨船，但無論原因如何，都已經不重要了——

    “右滿舵！”雅哈幾乎瞬間就發出了命令。

    沉不住氣的舵手在她喊出“Yo——”的時候就已經飛快地轉動舵盤，幾乎同時，雅哈一伸手，將操縱水平舵的拉桿向後拉到了底。

    船頭開始向右上方擡起，從鯨魚體內挑出的同時帶起大蓬血液，液體噼裏啪啦地打在甲板上、窗戶上，如同黃金熔成的雨。緊接着，莫比迪克號就結結實實地撞在了骨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