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火中取栗

    雅哈這麼一說，大家反而沉默了，當真正面臨兩難選擇的時候，下決定並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

    夏夜左看看、右看看，發現所有人都不吭聲，於是自己先舉起了手：

    “我……”

    “你不用說了。”才說一個字，雅哈就將她打斷。

    “？？？”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反而希望遇到那些蛾獸吧？所以你肯定會選擇追上去。”

    “你真瞭解我。”夏夜“嘻嘻”一笑，又將手放下了。

    於是現場又恢復了一片沉默。

    雅哈環視了一圈，突然開口道：“有一件事，我想要提前說明。其實對我而言，我比你們中的任何人都想要去追那片鯨羣——因爲我是一個破產的船長，我比你們任何人都需要魔爾，哪怕因此而死，我也想冒險試一試，因爲這一次我不能再空手而歸，否則等待我的同樣是死亡。

    “所以，我本可以不提蛾獸的事，這樣所有人都不會猶豫，立刻就會做出追上去的決定……但我不能這樣做，因爲我是莫比迪克號的船長，必須對這條船上的所有人負責，我至少要讓你們知道，接下來可能會面臨什麼樣的情況，而不是讓你們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踏入死亡的陷阱。

    “我說完了，現在，你們可以說出你們的選擇了。”

    這一次，很快就有人開口了。

    “我建議追上去。”大副說，“如果一點風險都不敢冒，還捕什麼鯨？再說，就算真的遇到了蛾獸……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

    大副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似乎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冰冷的氣息。但當夏夜轉頭看向她時，這股氣息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也建議追上去。”唐璃接着開口，“待會我再上去監視，只要蛾獸出現在30海里內，我立刻就可以發現它們的蹤跡，只要提前有準備，打起來就不會被動。”

    最後是輪機長發言，她只說了一個字：“追。”

    這回不用雅哈講解，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那就這麼決定了，我們追上去！”雅哈點頭說道，“捕獵開始後，我們快進快出，獵殺一到兩條，收割完鯨油後，就立刻向着羣島的方向撤退。萬一真的遭遇蛾獸，如果不是太強，將把它們殺光，如果棘手，就想辦法甩掉它們。”

    “大副，通知全體船員在20分鐘內做好捕鯨準備。”

    “二副，監測鯨羣和蛾獸，如有新的情況，及時向我報告。”

    “輪機長，接下來，我們隨時可能開啓加力，讓你的人做好準備。”

    “好了，大家都行動起來，四萬魔爾的鯨油在等着我們！”

    “舵手，右舵15，前進三，加速到250節。”

    ……

    急促的鈴聲在船內響起，所有人都行動起來，忙碌卻不混亂。夏夜看着雅哈發出一條又一條命令，直到一切安排都落定，她才問：

    “我呢？”

    雅哈扭頭看了她一眼：“你會幫我們？”

    夏夜輕輕一笑：“視情況。”

    雅哈想了想，才說：“以莫比迪克號和船上這些人的力量，獵殺一兩頭鯨魚應該輕而易舉，但如果真的遇到非常棘手的蛾獸，我希望你能幫我們，”

    “我知道了。”

    ……

    20分鐘轉眼間就過去了。

    透過駕駛室的窗戶，夏夜看見炮手、測距手和裝填手都已在炮盾後就位，其它船員卻被命令暫時待在船艙待命，想來有什麼講究。

    這時，位於輪舵一旁的傳聲話筒中傳來唐璃的聲音：

    “距離鯨羣還有20海里，鯨羣的速度和前進方向均未發生改變。”

    “收到。”雅哈回覆，接着發出命令：“主、副炮各裝填延時霰彈一枚，除非聽到我的命令，不準發射。鯨羣進入目視距離後，開啓加力。”

    和其它捕鯨船不同，莫比迪克號除了在前甲板安裝有一門主炮，在後甲板上還安裝着一門副炮。

    得到雅哈發出了的命令，裝填手立刻從埋在甲板下的彈倉內抽出一隻金屬圓筒，圓筒的長度比裝填手本人還高，閃着銀色光澤的外殼上印着一個由若干紅色圓點組成的圖案，夏夜曾經問過雅哈，知道每一種炮彈都有一個專門的標誌，而這個圖案代表着延時霰彈。

    每枚捕鯨炮炮彈的重量都將近100公斤，是過去那個世界中155毫米榴彈炮炮彈的兩倍。但憑着“結構強化”契約的力量，看上去細胳膊細腿的少女輕鬆將炮彈抱了起來，三兩步跨到炮管後，幹淨利落地將金屬圓筒推進了炮膛。

    就在此時，身邊再次傳來報告。

    “船長，已目視發現鯨羣！”

    夏夜睜大眼睛向前方眺望，很快在極遠處發現了一道道白線，它們正從左至右緩緩延伸，那正是鯨魚劃出的航跡。

    與此同時，雅哈已經再次發出命令：

    “右舵5，前進四，開啓加力！”

    大約十秒鐘後，船尾處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莫比迪克號再次開啓了加力，在抖動的儀表臺上，夏夜看見空速表的指針正向右移過一個又一個的刻度，直到接近紅色區域的邊緣才緩緩停止。

    那是……330節！莫比迪克號的速度已經臨近了它的極限。

    捕鯨船距離鯨羣已不到10海里，按照目前的速度和航向，只需不到兩分鍾就能恰好將它們攔腰截住。

    以太衝壓推進器巨大的轟鳴聲顯然已經驚動鯨羣，十餘秒後，低沉的鳴叫聲從遠處傳來，這聲音穿透了推進器巨大的噪音，鑽進所有人的耳朵。夏夜一聽到它，情緒竟莫名其妙地低落了下去，整個人想要就地躺下，不再動彈，哪怕因此而死也無所謂。

    但緊接着，一股冰冷且微帶刺痛的感覺就從杯子中蔓延開來，扎入她的神經，令她精神一振，方纔那股低落的情緒也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

    “咦……剛剛那是？”她問。

    “鯨魚的鳴叫聲自帶的特殊效果。”雅哈解釋道：“它們就是靠這種方法捕食的，先用叫聲讓以太海中的雜魚羣無法動彈，再輕而易舉地將魚羣吞進肚子裏。但這種手段對我們魔女無效，杯子會自行將聲音帶來的效果清除掉。”

    原來杯子還有這種作用……這又是一個自己丟失掉的知識。夏夜暗想。

    “既然它們的捕食手段對我們無效，那豈不是任我們宰割？”她又問。

    “怎麼可能？”雅哈搖頭：“剛剛發出的鳴叫根本就不是針對我們的，那是鯨魚之間正在交流，你看，它們來了——”

    順着雅哈手指的方向，夏夜看見呈楔形隊形前進的鯨羣中，分離出三道航跡，朝着捕鯨船迎面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