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強制保險（上）

    第二天，下午三點，距離起航還有11小時。

    “這是你要的東西。”露卡從文件袋裏抽出一張紙，遞給了夏夜。

    “謝謝啦！”

    夏夜笑着道了聲謝，卻沒急着看紙上的內容，反而打量起四周。

    “你在看什麼？”露卡好奇地問。

    “我在想……你居然會約我在咖啡店見面，真是太神奇了，我還以爲我們又會在會議室見面。”

    這裏是中層區的一家連鎖咖啡廳，雖然說不上多高級，但也算得上窗明几淨、裝修時尚，夏夜與露卡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透過玻璃幕牆，可以看見一棟棟形狀各異的高樓，以及如同魚羣般穿梭在高樓間的魔女，這裏正是中層區最繁華的地段。

    “因爲上次在‘遠船租賃’的時候，我發現你好像挺喜歡喝咖啡的。”露卡解釋道。

    夏夜：“……”

    我那是喜歡喝咖啡嗎？雖然那咖啡確實還不錯……但主要是藉着喝咖啡跟克莉斯談事情。沒想到你居然是因爲這種理由，才把我約到咖啡店來，只能說不愧是你……露卡。

    “怎麼，你不喜歡這裏？”

    “咦？啊，沒有沒有。”夏夜連忙擺手，“不如說你約我來這，我還挺開心的。”

    如果自己說“不喜歡”，說不定下次兩人又要回到會議室見面——那可就太悲劇了。

    “是嗎，那就好。”露卡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夏夜爲了證明自己真的挺喜歡這裏，端起杯子裏的咖啡喝了一大口，有點過甜了，香味也比克莉斯上次拿出來的高級貨差一大截，但表面上那層用椰奶打的奶泡還挺好吃的。

    她用紙巾擦掉沾在嘴脣上的白色泡泡，接着拿起了露卡交給她的那頁紙。

    紅騎士、結構強化、巨物殺手、砍伐……紙上寫的，全都是捕鯨人常用契約的簡要介紹。

    這是夏夜昨晚委託露卡的事，在出發之前，她希望大致瞭解捕鯨人一般會簽訂些什麼契約，而這些契約又各能帶來什麼能力。這種事情雖然雅哈也很清楚，但顯然不方便向她詢問——畢竟，她不久前才放過話，“如果殺不掉那條鯨魚，自己就殺掉整條船上的人。”

    因此，只好拜託同樣對捕鯨人很熟悉的露卡。

    而之所以要當面交給夏夜，是因爲一個奇怪的限制：

    所有和魔女契約相關的信息，都不能錄入水晶球，更不能通過水晶球的通訊功能傳遞。

    這裏的魔女契約，指的是可以給簽訂人帶來特殊能力的契約，魔女之間約定協議的契約並不在此限制內。

    據說這是“以太勘探”對所有水晶球生產商的要求，因此，在德布索塔，所有水晶球在出場前都內置了相關限制。

    所以露卡只能將這些內容寫在紙上，再交給夏夜。

    “一晚上就整理出這麼多內容，辛苦你了。”夏夜只是粗略地掃了一眼，就將紙疊起來，放在袋子中，準備回去後再細看。

    “等我回來後，請你吃個飯吧。”她笑嘻嘻地說。

    露卡看着她，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其實我一直不太明白，你爲什麼要去捕獵那條鯨魚。”

    因爲缺錢，既爲了這次大賺一筆，也爲了以後能賺更多的魔爾。

    “因爲我喜歡追求刺激。”夏夜撒謊道：“我喜歡新奇的東西，既然那是一條罕見而又危險的白色鯨魚，我當然想去看看，順便幫雅哈殺掉它。”

    聽完夏夜的理由，露卡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她拿起勺子，開始攪面前那杯一口也沒喝過的咖啡。

    “我說……你該不會根本不喜歡喝咖啡吧？”夏夜問。

    “不喜歡。”

    “呃……那下次我們去別的地方好了，比如吃甜品什麼的，只要不是去會議室就行……”

    “你知道嗎……”

    “嗯？”

    “我們公司統計過捕鯨人的傷亡率。”露卡盯着被自己攪出一個漩渦的咖啡，“平均每次出海，都有20%的人再也無法回來，另外15%的人雖然能活着回來，身體卻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只能靠舉債來修復，最後又往往因爲無法償還債務而破產。”

    “所以呢？”

    “所以出海捕鯨很危險，更不用說你這次要去捕獵的，是一條異常龐大的鯨魚。”露卡說完，終於擡起頭，墨黑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夏夜。

    夏夜和她對視片刻，突然“哧”笑了出來“喂，你該不會在擔心我吧？”

    “是。”露卡很坦白地承認。

    但這種直球風格的回答，對夏夜已經沒有最開始那麼有殺傷力了。她追問道：“那爲什麼要擔心我呢？

    “咦？”露卡一愣。

    夏夜露出促狹的笑：“你想啊，我又不是你的隊員，跟你認識也沒幾天，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唯一合作過一次，也是因爲我需要魔爾而你需要幫手，最多也就算……業務上的夥伴吧？所以，你爲什麼要這麼擔心我的安危呢？該不會是因爲我長得特別好看吧？”

    這一席話如同就機槍掃射，一下子將露卡打得千瘡百孔，黑髮少女沉默着低下頭，連眼神都黯淡了不少。

    呃……我剛剛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

    夏夜不禁有一點後悔，但也僅僅只有一點。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突然說出這種話去傷害對方，或許僅僅是想欺負一下老實人？或許是因爲討厭別人干涉自己的選擇，無論是否出於好意？嗯……應該就是這樣……

    正當她想着要不要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露卡突然先開口了：“你需要保險嗎？”

    “保險？”

    “嗯，我們追債師經常會用到，你也見識過它的效果，萬一你遇到什麼致命的危險，它能讓你復活一次。”露卡語氣平靜，似乎一點也沒受夏夜剛剛那席話影響。

    “上保險會很貴嗎？”

    “……還行吧。”

    “還行吧是多少。”

    “500魔爾。”

    夏夜又在心裏計算了一遍10000-9885，答案是115。

    “那還是不用了。”她果斷拒絕。

    “我有一個現成的，不用你出錢。”露卡說。

    “那就更加不用了。”夏夜說着，又露出欠揍的微笑，“我可是很厲害的，比你還要厲害多了，你該不會忘記了，幾天前你們幾個被我一個魔法全部秒殺的事情吧？所以，你這個保險與其浪費在我身上，還不如留給自己，嘻嘻~”

    “嗯。”

    這一次，露卡只是神色平靜地點點頭，就沒有多說什麼。

    見對方終於放棄了勸說自己，夏夜也在心中鬆了口氣，她又喝下了一大口咖啡，笑着說：“不過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多謝你，無論是約我來這裏，還是擔心我的事……啊，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大約是喝了太多咖啡的緣故，她突然想去一趟洗手間。

    就算是魔女，也會有這種生理需求……

    夏夜站起身，向服務生問清楚方向，便向設立在咖啡店一角的洗手間走了過去。

    露卡看着她的背影…

    突然默默地站了起來，悄無生息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