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巴爾

    這是誰？維多利亞去哪了？

    ——這是夏夜心中首先冒出來的想法。

    可隨着少女微微側過頭，她看見了一張五官與維多利亞極其相似的臉。

    古典而優雅，彷彿油畫中出來的人物，但與維多利亞不同的是，少女的容貌帶着幾分稚氣，也因此看上去更加可愛。

    這是……維多利亞？少女版的維多利亞？

    夏夜突然反應過來，但爲了不打擾對方，她沒有立刻出聲詢問，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觀察。

    “維多利亞”輕輕跺了跺腳，裝飾着蝴蝶結的可愛小皮鞋敲擊在地板上，少女四周的地板立刻發生了變化。

    它們變成了一塊閃着絲綢般光澤的布料，顏色是如同少女裙裾一般的翠綠色，布料如同波浪般微微起伏，少女輕盈地立於其上，整個畫面如同童話故事一般。

    下一秒，“維多利亞”雙手舉起剪刀，將刀刃對準漂亮的綢布，咔嚓咔嚓地剪了下去，一道寬闊的裂口很快出現，裂口下，夏夜隱約瞥見絢爛卻混沌的色彩。

    那就好像將幾十種油畫顏料擠在一起，再隨意調散，胡亂抹在畫布上一樣。

    一隻骨節猙獰的手從裂口中伸了出來，那是一隻比“維多利亞”整個人還要大的巨掌，可看起來沒什麼敵意，少女將夏夜寫的“答卷”遞給它，它便伸出尖銳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將幾張紙捻起，縮回了裂縫中。

    但沒過一會，巨掌又重新伸了出來，它對着少女攤開手，六個手指輕輕向內勾了勾，似乎在討要什麼東西。

    “維多利亞”不情願地撇了撇嘴，但還是轉過身，對着遠處地一個貨架一勾手指。隨着這個動作，貨架上的衣服如同鳥兒一般騰空飛起，一件接一件地搭在了少女的臂彎上。

    等到十幾件衣服全部落下，“維多利亞”將它們全部放在了巨掌中。模樣猙獰的六根手指立刻合攏，小心翼翼地託着剛剛得來的衣服，又一次縮進了裂口。

    這一次，過了稍微久一點的時間。

    當巨掌第三次從裂口中伸出來時，它的指尖捻着一卷顏色焦黃的紙，將紙交給“維多利亞”後，它便縮了回去，緊接着，裂口合攏，縫隙消失得無影無蹤。

    幾秒鐘後，綢布也開始崩散，變成無數絲線，飛入少女的裙裾中，不見了蹤影。

    “維多利亞”抱起拿一大捲紙——儘管它在巨掌手中顯得很小，但實際上足有一米多高——走到夏夜和莉莉安跟前，將它“咚”地扔在了地上。

    紙卷攤開了少許，夏夜看見，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幾個魔女文字符，每一個字符都有半扇門那麼大，色彩雜糅，好似孩童的胡亂塗鴉。

    但她沒有急着去讀紙卷上的內容，反而盯着面前的少女。

    “維多利亞？”

    “……”

    “我應該沒猜錯吧？雖然身材變得比我還要貧瘠，但看臉的話怎麼也不可能是其它人呢？”

    “……”少女緊緊握着手中的大剪刀，繼續保持着沉默。

    “啊啦，既然維多利亞不在，我乾脆把這裏的衣服一把火全部燒掉吧，免得每週都要來……”

    “你要是敢那麼做，我現在就把你的頭剪掉。”少女終於開口了，確實是維多利亞的聲音，只不過比平時要稚嫩許多。

    就算剪掉了也不會死，夏夜在心中吐槽。

    但如今，她關注的重點顯然不在這裏：“所以真的是維多利亞？！你怎麼變成這樣了？魔法少女變身嗎？這衣服好浮誇但好漂亮！你年輕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吧？比現在可愛多了！來抱抱……”

    面對夏夜如同連珠炮般的一大串話，維多利亞只反駁了一句：“我現在也很年輕。”

    “咦？是嗎？我一直以爲你是個幾百歲的老阿……”

    剪刀的刀刃上閃過一抹寒光。

    夏夜很識趣住了嘴。

    爲了防止她繼續胡亂猜想，維多利亞很無奈地解釋道：“這是魔女契約‘祈願’的效果。”

    “那‘祈願’又是什麼效果？”

    “滿足立契人的一個願望，同時讓她承擔一定代價。”

    “那你的願望是？”

    “讓我的裁縫之力提升100倍。”

    “……哦。”夏夜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個願望，只好又問：“那代價是？”

    維多利亞沒有回答。

    “哼，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夏夜得意地指着少女的胸口，“一定是以那兩坨累贅的脂肪爲代價吧？哇哈哈哈哈——嘎……”

    她才笑到一半，就看見寒光一閃，直奔自己脖頸而來。夏夜急忙讓自己的頭向上跳起，下一瞬，剪刀貼着脖子的斷口剪了下去，冰冷的寒意順着脊椎骨蔓延而下，令她整個身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一擊之後，維多利亞立刻收回了剪刀，而夏夜的頭也正好落回脖子，她雙手扶着自己的頭，微微調整了一下位置，讓脖頸處的接口嚴絲合縫地合攏。

    “呼……你也太殘忍了。”夏夜一臉驚魂未定的表情，“一言不合就要剪掉一位美少女的頭，簡直是變態殺人犯的行爲。”

    “反正你又不會死。”維多利亞無所謂地說。

    “呃……說起來，我上次就想問，你看到我的頭跑來跑去，似乎也不覺得奇怪？難道還有其它魔女也和我類似？”

    “比起你的性格，我覺得你這顆跑來跑去的頭已經算正常的了。”

    “……”夏夜感覺對方在罵人，可又沒有證據。

    “我們還不是不要浪費時間，來看看你測試的結果吧。”維多利亞很自然地轉換了話題：“來，踩着這一頭。”

    等夏夜照做，她便擡起小腳，對準紙卷卷起來的那一頭用力一踢，隨着“譁”地一聲響，捲成一團的紙徹底舒展開來，在它重新卷起來之前，維多利亞扔出剪刀，尖端準確地穿透末端的紙條，將它釘在地上。就這樣，寬一米多、長十餘米的“小紙條”平整地鋪在了地面上。

    維多利亞踱着步子，從紙條的一端讀到另一端，思索了幾秒，對夏夜說：“你對‘薩米基納’柱系的適應性比較好。”

    夏夜不由得揚起了眉毛，她確實對“薩米基納”柱系的適應性很好，否則也簽訂不了最高位階的“回魂”。這是不是說明，維多利亞這個古怪的測試方法還挺準確的？

    而就在這時，她聽見維多利亞繼續說：“不過，這並非你適應性最好的柱系。”

    “那麼最好的是？”她立刻問。

    “按照這上面所寫，是‘巴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