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偏差

    夏夜待在黑暗的船艙裏，默默地觀察着外面的一切。

    前甲板上，魔力凝成的巨劍與沉重的騎槍不斷交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變身”成重鎧騎士的雅哈強悍之極，如同——一臺有着1500匹馬力的主戰坦克。

    這是夏夜突然想到的比喻。

    甚至不完全是比喻，而是在某種程度上對事實的描述。

    那身紅色的鎧甲，恐怕真能夠與坦克裝甲的高硬度鋼相媲美。

    這個結論來源於露卡的攻擊效果。她那柄魔力凝結成的巨劍劈砍在捕鯨船的甲板上時，幾乎如同熱刀切進黃油般輕鬆，但每一次擊中雅哈時，卻只能在鎧甲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

    如果按照穿越前那個世界的標準，這鎧甲的布氏硬度恐怕有500……不，600BHN。

    而且，如今的雅哈不僅僅只是抗揍。

    還有着與那沉重鎧甲不相符的靈活。

    同時，她手中的騎槍，也擁有極強的破壞力。

    攻、防、機動三位一體，除了主戰坦克夏夜找不到更好的類比物了。

    她突然想起來——

    就在不久前，自己還驚訝雅哈是怎樣將幾頓重的捕鯨炮扛回來的，露卡提到了“紅騎士”契約，當時的她還以爲那只是個強化力量的契約，沒想到……

    還真的是變身成“紅騎士”啊？

    “鐺——鐺——鐺鐺——鐺鐺鐺——”

    金石交擊的聲音還在不停響起，並變得越來越密集。露卡與雅哈的交手已趨近於白熱化，卻不知爲何，愛麗莎和索拉一直沒有參戰。

    夏夜觀察着局面，默默在心中評估了一會，很快得出結論——如果自己是這其中的任意一方，在不用“裂隙”的情況下，現在早都已經完蛋了。

    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戰鬥力評估，似乎出了些偏差……

    這個偏差來源於她經歷過的兩次戰鬥，而這兩次戰鬥，都恰好有某種僥倖的因素存在。

    第一次是面對露卡的小隊。自己一出手就用上了價值高達2400魔爾、且每月限定兩次的“裂隙”，對方猝不及防之下，頓時被“秒殺”，但如果露卡三人早有準備，估計結果會變得完全不一樣。

    第二次面對的是已經窮途末路的格蕾迪，對方的實力本來就算不上強，再加上被自己超級無敵可愛的外表所迷惑，一上來就被偷襲，立刻就失去了還手之力。

    連續贏了兩次之後，自己不免產生了“這個世界的戰鬥力也不過爾爾”的想法，所以才在之前對愛麗莎放出“只要動手，很快就會結束”的豪言。

    因爲她甚至設想過，根本不用露卡她們，只要自己就可以把雅哈這三個人擺平。

    但事實證明——

    “很快就會結束”、“聖誕節前就能結束”之類的話是不能亂說的。

    說了就會立Flag。

    幸好雅哈一直被矇在鼓裏，直到動手了竟然都還顧忌着她的安全。

    否則，就自己這小身板，“紅騎士”手中的騎槍都快有自己腰那麼粗了，要是不小心被戳一下，場面一定會慘不忍睹。

    雅哈，謝謝你，你真是個老實人。

    甲板上，奇幻動作電影一般的打鬥依然在繼續。

    露卡明顯落於下風，但守得很穩，面對雅哈暴風驟雨般的瘋狂攻擊，她的架勢沒有一絲崩潰的跡象。

    不遠處，被修嘰勒住脖子的另一個手下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不過那並不完全是修嘰的功勞。

    對方正是那個簽訂了“結構強化”契約的人，被捲上空中的後不久，她就用“結構強化”強化了自己，然後抓着脖子上的觸手，竟然硬生生地將觸手掰了開來，眼看着就要擺脫束縛，一發臉盆大的火球突然呼嘯而至，正糊在她臉上……

    多虧了“結構強化”，她的頭才沒有被炸成碎片，不過頭髮幾乎都被燒光了，臉上也一片焦黑，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遠處，愛麗莎很得意地向索拉比出兩根食中兩根手指，不知道是說“第二個也被我幹掉了”，還是再說“耶！”。

    不管怎麼，對方只剩下雅哈一個人了。

    打鐵似的“鐺鐺”巨響還在繼續。

    看雙方耗了這麼久，夏夜終於明白過來——露卡在拖延。

    但應該不是拖延時間。“紅騎士”應該沒有時間上的限制，否則，雅哈也不可能將捕鯨炮一路從以太海抗回德布索塔。

    或許是某種能量上的限制？夏夜猜測。就好像坦克必須有柴油才能開動一樣，“紅騎士”應該也會消耗某種“燃料”。

    而露卡正不斷地消耗着對方。

    等到“燃料”耗盡，“紅騎士”無法再維持，雅哈的結局也就註定了。

    戰鬥的走向正如夏夜所預想的那樣發展着……

    雅哈的攻擊變得越來越兇猛，也越來越急躁，卻始終無法對露卡造成致命一擊。

    黑髮少女身上已多出不少大大小小的傷痕，但依舊不急不躁地、冷靜地彷彿機械一般地，擋下對方的每一次攻擊。

    終於，雙方“打鐵”打了將近10分鐘後，枯燥的“鐺鐺”聲中終於穿插進一個不一樣的聲響。

    “咯——”

    那是彷彿冰面破裂時發出的脆響，伴隨着這個聲音，夏夜清楚看到，“紅騎士”的胸甲上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裂紋。

    剛纔明明沒有攻擊擊中那個位置。或者說，露卡已經好幾分鍾沒有做出任何攻擊。

    “咯——咔——”

    又是一聲相同的響聲。

    這一次，竟然有一塊碎片從鎧甲上掉了下來。它在半空中就潰散成無數光點，消失得無影無蹤。

    露卡沒有輕舉妄動，反而守得更嚴謹了。

    遠處的愛麗莎攤開手掌，一個臉盆大的火球隨之出現，卻只是懸浮在半空中，並不發射。

    緊接着，同樣躲得遠遠的索拉一擡手，金色的光芒降下，三人身上立刻出現了一張泡泡似的透明護盾。

    三人在等，堂而皇之地等，等待着“紅騎士”徹底消失。

    夏夜發現自己這幾個隊友搞人心態也是有一手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雅哈顯然也知道自己處境，她一邊發出怒吼，一邊發了瘋似地——

    撲向露卡…

    在她面前虛晃一槍…

    轉身跳下捕鯨船…

    筆直地朝愛麗莎衝去！

    她只是故意叫得大聲，實際上頭腦依然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