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拿捏（物理）

    夏夜壓根沒有反應過來。

    因爲她從來沒有想過，在這間屋子裏，竟然還有別的訪客。

    倒是身體的反應比她還快，竟然條件反射地擡起手，試圖抓住那道黑影。

    手掌觸碰到了它，掌心中甚至傳來了滑膩冰冷的觸感。但在五指合攏的瞬間，黑影不再維持自己的形狀，竟然如同液體一般，從四個指縫間漏了過去。

    擺脫手掌的控制，黑色的液體在半空中再次聚攏，繼續朝着夏夜——迎面撲來。

    但夏夜沒有臉……因此它一口咬在了三角形的頭套上。

    頭套跌落，露出纖細白皙的脖子和鮮紅的斷口。發現吃錯東西的黑影“噗”地將頭套吐掉，飛在半空中的身體瞬間拉長，其中一頭粘在了天花板上，並以此借力，調整另一端的姿態，然後——對準夏夜的脖子，再次咬了過去。

    噗嘰——

    隨着一聲奇怪地悶響，脖子的整個斷口都被咬在的黑影口中，看上去就好像頭被咬掉了一樣。隨着黑影的身體收縮，少女纖細的身體竟然被整個拎了起來，雙腳離地，懸吊在半空左右搖晃。

    但很奇怪的，夏夜並沒有感覺到疼，她只感覺到脖子一圈被牢牢箍住，可嬌嫩的肌膚並沒有任何破損。

    一股強烈的吸力突然傳來。敵人以她的脖子爲吸管，用力地吸吮起來。

    下一秒，異樣感從胸腹之間的杯子處傳來，夏夜瞬間明白了什麼，她擡起手，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腕，儘管脖子以上的部分都被敵人咬在了口中，但她本來就沒有頭，因此也不影響她看見東西。

    手腕上，原本的數字應該是-2401——重生時-1的魔力，再減去簽訂“裂隙”契約時透支的2400魔力。

    但現在，刻在白皙肌膚上的數字爲：-2403

    就在剛剛那短短的幾秒鐘內，敵人從她的杯子中吸走了2魔爾的魔力。

    不對——自己的魔力本身就是負數，它是怎麼從空蕩蕩的杯子中吸收魔力的？

    就在夏夜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手腕上的數字變成了-2404，但緊接着又變回了-2403，最後在“3”和“4”之間反覆跳動。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顧不得自己還被吊在半空中晃來晃去，急忙將手指按在大腿的符文上，同時唸誦出魔女文：

    “Ch-Z-V-H-”

    契約“回魂”的條款再一次出現在眼前，她剛剛想到了一種可能，需要翻查條款來驗證。

    雖然敵人都咬到自己脖子上了才想起來查看契約的條款這種事多少有些尷尬，就好像跟BOSS大戰到一半突然開始回憶殺而BOSS也很貼心地等着你慢慢回憶完以後再爆種一樣。

    但眼下，夏夜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她略過所有的正式條款，直接看向【補充條款】中的內容，她還記得，原本“補充條款-3”及之後的內容都被黑色方塊覆蓋着，無法閱讀。

    而現在，儘管補充條款-3仍然被黑色方塊掩蓋，但-4已經展示出了它的內容：

    補充條款-4：魔力透支須完全以立契人自願爲原則，【任何】非自願手段均不能令立契人透支自身之魔力，包括但不限於：自然耗散，脅迫透支、強制透支……

    --【任何】代表立契人合理認知之所有方式。

    果然……

    就在夏夜閱讀完這條條款的同時，手腕不停跳動的-2403和-2404，終於停止在-2403，不再變化。

    透支只能在我完全自願的情況下才能進行，也就是說，敵人無法從我的身體中奪取原本就不存在的魔力。夏夜飛快地思考。

    之所以一開始我被強制透支了2魔爾的魔力，是因爲這條條款的成立基於立契人的認知。

    那時我的杯子感覺到了吸吮感，就下意識地認爲自己魔力的會被吸走，相當於主動透支了2魔爾的魔力讓對方吸取。

    而一旦當我認識到透支是無法強制執行的，對方就無法在從我這裏得到任何魔力了。

    除非我願意給你——我不願意給的，你永遠都無法得到。

    她一邊這樣想着，一邊向上伸出手掌，一把握住正咬着自己脖子的黑影。

    對方發出“嘰——”的一聲尖利嘶叫，就要故技重施，將自己變化成類似液體的形態，從指縫中溜出去。

    但隨着夏夜意念一凝，對方的變化戛然而止，仍被她牢牢握在手中。

    就在剛剛，她隱約感覺到了對方與自己的杯子之間，建立了一種微妙的聯繫，而這聯繫正來源於對方吃掉的2魔爾魔力。

    不知爲何，這些魔力進入對方體內之後，夏夜仍能感覺得到它們的存在，並能藉此影響那黑影的身體。

    白皙纖長的五指再一次用力，夏夜終於將對方從天花板上扯了下來，而自己的雙腳也終於回到了地面。

    稍稍穩住身體的平衡，她就又使勁一扯，這一回，總算將對方從自己的脖子上拔了下來。

    在體內那原本屬於夏夜的2魔爾魔力的干涉下，敵人的身體遠不如之前那麼靈活，力量也不再那麼大，再加上無論它怎樣啃咬，都無法穿透夏夜那看似嬌嫩的肌膚，如此一來——

    對手已經完全處於任由夏夜拿捏（物理）的狀態。

    “這是……？！”

    雖然已經與對方鬥智鬥勇了好幾個回合，但直到此時將它攥在手中，夏夜才終於看清這黑影的樣子。

    這是一段……觸手？

    大約一尺多長，手腕粗細，表面密佈着翠綠色的奇異紋路，第一眼見到它，夏夜就覺得非常眼熟，稍稍一回想，她便立刻想了起來。

    ——這不就是自己使用“裂隙”魔法召喚來的異世界怪物嗎？

    明明在裂隙關閉的時候，它已經被強制遣返，怎麼還留了一小段在這裏？

    就在夏夜思考着它到底怎麼留在這的時候，手中的觸手已經再一次劇烈掙扎起來。

    它先是想通過變成半流體的方式逃走，但很快再一次被體內的魔力干擾，又不由自主地變回了觸手的形狀。

    失敗之後，觸手表面的翠綠色紋路又亮了起來，它們如同活物般遊動着，試圖爬上夏夜身體。

    這一招夏夜見過，在對付那個名叫“露卡”的魔女時，觸手就是通過這種方式爬上了露卡的魔力巨劍，逼得她不得不棄劍後撤。

    但現在，夏夜的皮膚表面就彷彿附着一層無形的力場，無論那些紋路怎樣努力地遊動，都無法攀上她的身體。

    接連兩招都失敗後，觸手不得不使出最後的辦法——像一條離開了水的魚一樣，使勁擺動自己的身體，拼命掙扎。

    對此，夏夜的應對也很乾脆，她用上最大的力氣，五指收緊向內一握！

    “嘰——！！！！！”

    一聲慘叫從她的手中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