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旅行魔女

    看來是把我當成變態殺人狂之類的了？

    夏夜有些無語地想。

    雖然她原本確實打算嚇嚇對方，但還沒開始使勁兒呢，對方就先崩潰了。

    再說，她只是打算讓莉莉安老老實實回答我幾個問題……不，很多問題而已。

    畢竟，她對這個世界的很多事情都還一無所知，而最方便的詢問對象，當然就是眼前這位少女。

    要不，我先扶你起來？

    她一邊想着，一邊向莉莉安踏出一步。

    沒想到，這個小小的動作引起了對方更加劇烈的反應。

    少女發出“咿”的一聲尖叫，纖細的小腿在地面胡亂踢蹬，她沒有力氣站起來了，只能通過這種方式推動身體向後倒退。

    然後很快——她的背脊就碰到了冰冷堅硬的牆壁。

    這下子徹底退無可退了。

    而那個召喚出可怕觸手、還帶着詭異的三角形頭套的怪物，還在一步步向她逼近。

    對方故意走得很慢，很明顯是想多欣賞一會她的絕望，莉莉安想到自己或許馬上就要死了，甚至生不如死，身體裏突然生出一股勇氣，她伸出手掌，對着“怪物”一握，同時口中發出魔女文的音節：

    “D-”

    “魔女之手”，可以隔空抓取一定範圍的物品，是一個威力不大，但很實用的魔法。

    一隻精緻小巧的方跟皮鞋飛了起來，懸浮在半空，莉莉安這才發現，在剛剛的慌亂踢蹬中，不小心把一隻腳上的鞋子甩在了地上。

    對方也在這時停下了腳步，頭套微微轉動，目光在皮鞋上停留片刻後，又看向那只失去了鞋子的小腳。

    莉莉安一下子漲紅了臉，不由自主地扣緊了包裹在半透明黑絲中的腳趾。

    “去死吧，怪物！”

    她尖叫一聲，使用“魔女之手”將皮鞋向“怪物”擲了出去，帶着體溫的皮鞋呼地飛出，精確命中了對方的頭部。

    不，嚴格來說，是命中了頭套。

    然後，莉莉安便看見頭套變形、凹陷、隨着自己的皮鞋一起飛了出去。

    哼！早就看這個怪怪頭套不順眼了！

    她有些得意地想，同時心中生出一絲僥倖，看對方躲閃不及的樣子，或許這個怪物已經強弩之末，現在只是在虛張聲勢？

    ——少女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直到，她看見頭套下方的樣子。

    沒有東西。

    沒有頭，也沒有想象中的猙獰面孔，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白皙脖頸的末端是平整的斷口，似乎還能看到血紅的顏色。

    這副景象，比一個猙獰的怪物腦袋還要恐怖無數倍。

    “咕……”

    莉莉安喉嚨中發出一聲異響，她張大了小嘴，似乎想要尖叫，卻最終沒能發出任何叫聲。緊接着，雙眼向上一翻，身體靠着牆，軟軟地倒了下去。

    咚。

    “嚇暈了？”

    夏夜俯下沒有頭的身子，仔細看了看，又伸手探了探少女的呼吸，終於確認對方只是暈了過去，應該沒什麼生命危險。

    沒想到頭套還是掉了，她有些無奈地想，不過這樣也好，反正靠這種簡陋的方式，終究是瞞不住的，還不如早發現早解決。對方正好暈了過去，只要她醒來之前，想一個合理的解釋就行了。

    她彎下腰，抓住少女的兩隻腳腕，將嬌小的身子拖進自己的房間，還不忘把那只落單的小皮鞋也揀進去，然後“咚”地關上了房門。

    ……

    ……

    “嗚……”

    少女低哼一聲，從昏迷中醒來。

    自己躺在沙發上，手腳沒有被繩索之類的東西綁住，衣着也很完整地穿在身上……莉莉安剛在心中鬆了一口氣，一截沒有頭的脖子就從她的視野上方冒了出來。

    “咿咿——”

    她差點又被嚇暈過去。

    夏夜站在莉莉安頭頂的位置，彎腰俯視着她：“你醒了？”

    “你、你、你……到底是什麼怪物？”少女渾身僵硬地躺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敢動，小臉上的淚痕還未乾涸，就已經又有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可以不要殺我嗎……嗚嗚……我還不想死……”

    “放心，我也是和你們一樣，是個魔女。”夏夜回答道。

    “那你爲什麼……沒有、沒有頭？”少女顯然不相信她的回答。

    “因爲我將它獻祭給了不可直呼姓名的偉大存在。”夏夜一本正經地回答道，這是她趁着莉莉安昏迷時想出來的說辭。

    沒想到少女眨了眨眼，好奇地問到：“‘獻祭’是什麼？‘不可直呼姓名的偉大存在’又是什麼意思？”

    “呃……”夏夜心想既然你們不知道獻祭是什麼意思，爲什麼通用語中還會有這個詞語。“你不需要知道這些，你只需要知道，本魔女——沒有腦袋也能正常活動。”

    “哦……”莉莉安雖然將信將疑，但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夏夜對她反應非常滿意，繼續解釋道：“本魔女來自一個很遠的地方……”

    但才開了個頭，她就被莉莉安的驚呼突然打斷：

    “咦？！原來您是一位旅行魔女嗎？！”

    少女一下子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她的表情不但不再像剛剛那麼害怕，似乎還有些驚喜。

    “旅行魔女是什麼？”這下子換成了夏夜一臉懵逼……哦，不對，她沒有臉。

    “就是可以孤身穿越以太海，在一個個城市間旅行的魔女啊。”莉莉安解釋道，“你說你從很遠的地方來，一定是穿過以太海來到這裏的吧？”

    以太海是什麼？聽對方話裏的意思，這個世界裏的城市都是彼此孤立的？

    儘管還有很多疑問，但夏夜沒有再追問，而是理所當然地回答：“沒錯，我就是你們口中的‘旅行魔女’。”

    “怪不得，怪不得……”

    “什麼怪不得？”

    “怪不得您沒有腦袋也能行動自如呀，旅行魔女都是非常強大的魔女，像您這麼厲害的人，沒有腦袋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吧？”

    “唔……是、是啊，那當然。”夏夜雙手叉腰，掩蓋着自己的心虛回答。

    “啊，對了……還沒有正式的自我介紹過，我叫莉莉安。”少女從沙發站起來，露出笑容，向夏夜伸出手。

    “夏夜。”

    夏夜也伸出手，與對方握了一下，對方的手掌柔若無骨、肌膚如德芙巧克力般絲滑細膩……當然，自己的也不遑多讓，哼哼。

    “說起來，莉莉安小姐，從剛剛開始，我就有一個問題。”

    “咦？”

    “爲什麼自從知道我是旅行魔女，你就不怕我了呢？”

    “誒？因爲……因爲您既然是旅行魔女大人，就是不是怪物了呀。”

    “可是，應該也沒有明確的說法，旅行魔女就一定是好人吧？如果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壞人，那不是比怪物更可怕嗎？”

    “……”聽到夏夜的話，莉莉安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