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薔薇公館6

    嬰孩的啼哭聲響起，莫辭樂趕緊過去。

    門口站着一個婦人，也在看着莫辭樂，一見莫辭樂就高興的招手：“微慈師太！快來看看，生了生了！生了個大胖小子！”

    “微慈師太，快進來看看。”

    房內抱着孩子的婦人在熱情招呼着。

    這一刻，所有的苦難都停止了，大家都沉浸在孩子出生的喜悅之中。

    未來有了盼頭。

    莫辭樂斜着身子小心的進了禪房，把門關嚴實。

    沒有衣服，孩子身上裹着一件母親的裏衣，小小一團，皮膚皺巴巴的，看上去像個小老頭一樣。

    看了看孩子，又去看了看生產的年輕母親，確認對方只是疲憊過度睡着了，莫辭樂這才放心。

    “平安就好。”

    接下來，是更多的孩子出生。

    體力好一點的生的很快，體力差一點的在喝了白粥，恢復力氣之後母子平安，這些嬰孩有男有女，雖然個頭都不大，但好在健康。

    只是，這麼多孩子，衣服上也捉襟見肘。

    莫辭樂把自己的所有換洗衣服都拿了出來，分發給那些年輕母親，用作保暖的孩子衣物。

    灑掃要幹活的僧尼穿的是五衣。

    不幹活有一定地位的穿的則是七衣。

    傳道受教者穿的則是祖衣。

    除了身上的七衣，莫辭樂連最爲重要的祖衣也拿出來了。

    起初那些婦人說什麼也不肯要，最後還是莫辭樂自己撕毀了祖衣，那些婦人才感動的收下了。

    半夜，動靜才稍微安靜了些。

    莫辭樂也得以在廚房的凳子上趴着小睡一會兒。

    第二天一早，僧尼們開始升火做飯。

    昨天的白粥全部給孕婦吃了，今日不止百姓沒得吃，就連莫辭樂自己，也只能餓肚子。

    “微慈師太，你吃點兒我的吧。”

    半碗粥被一個小僧尼推到莫辭樂面前，不過莫辭樂並沒有吃，而是問：“你既給我，那我能不能把這粥分給百姓?”

    雖然只有半碗，不過摻水再煮一遍，好歹大家都能吃點。

    總好過什麼都沒有。

    聞言，小僧尼又把自己碗裏僅剩一半的粥，再次倒了一半出來：“微慈師太，分給大家吃吧，產婦剛剛生產完，不吃東西不行的。”

    這一舉動倒是讓其他僧尼紛紛效仿。

    都把自己的勻出來一大半，讓莫辭樂分給百姓吃。

    有了白粥，莫辭樂又加了不少水進去，幾乎每碗只能看到幾粒米。

    可百姓們已經很滿足了。

    產婦和孩子的稍微濃稠一點，不過也僅是能看到一點米打底。

    莫辭樂看見虎子一個人坐在臺階上，端了一碗走過去：“虎子，快吃吧。”

    今早上虎子起的熱才勉強退下去。

    昨晚他母親衣不解帶的照顧了一晚，一遍一遍爲他擦身退熱。

    虎子接了碗，喝了一口，看着沒停的雨說：“以後我都沒有家了。”

    莫辭樂摸了摸他的腦袋：“說什麼胡話?你母親尚在，母親在哪兒，家就在哪兒。”

    “嗯。”虎子重重的點頭，然後指着主殿的方向。

    “我來過這裏，就在我啓蒙的時候，我娘說，讓我努力讀書，以後考取功名。可是現在吃不飽穿不暖，我的書也沒了，娘已經拿不出多餘的銀錢供我讀書了。”

    在這個時代，考功名其實不是只有一次機會，無論多少歲，只要想考，那就能考。

    “渡過這次難關，以後會有機會的。”

    接下來的半個月，百姓們靠着菩提庵的小僧尼勻出來的吃食過活，而嬰孩的換洗衣服，也是她們給的。

    雖然言端每日領着她們在主殿誦經，可一有空，這些小僧尼就會來禪房幫忙照顧孩子。

    一直到雨停了，開始出大太陽，才漸漸好起來。

    等山路乾燥了一點，男人們開始在山上尋找動物，打獵改善生活。

    而女人們則是出去尋找乾柴。

    雖然期間言端制止過一次。

    莫辭樂這次什麼都沒說，只是再次念了一遍之前的菩提偈。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佛性常清淨，何處有塵埃！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

    明鏡本清淨，何處染塵埃！

    看着日漸消瘦的產婦和孩子，言端最終還是默默的回主殿誦經了。

    轉機在一個月之後。

    縣老爺聽說了菩提庵有很多倖存的百姓，朝廷的賑災款也到了，便由縣老爺組織起人手，爲這些倖存的百姓重新修建了房屋。

    離開的那日，莫辭樂送百姓出了菩提庵，虎子抱着一件五顏六色的衣服走到莫辭樂面前。

    “微慈師太，這是大家夥兒送給你的。”

    莫辭樂的目光落到虎子手裏的衣服上。

    這是一件百衲衣，取自嬰孩身上的一塊布縫製而成，上面七彩的顏色混雜在一起，竟不覺突兀，反倒是容納的很好。

    接了百衲衣目送這些百姓離開之後，腦海中傳來電子音。

    “朝冠掛了方無事，卻愛山僧百衲衣。

    恭喜試煉者收集作畫材料一件。

    百衲衣——畫布。”

    脫離了怪談世界，再次聽到電子音，莫辭樂竟然久違的心頭一緊。

    這一個月來，似乎是過的太安逸了，導致自己都忘了此行的目的。

    意識抽離身體，再次輕飄飄的浮在空中，也不知飄了多久，莫辭樂只覺得很困，忍不住閉了一下眼睛。

    再次睜眼，發現自己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莫辭樂迅速觀察房間。

    家徒四壁、昏暗的油燈、平鋪於桌面的狀紙。

    而記憶之中，她這次竟然是個秀才！

    胸口綁的緊緊的，有些呼吸困難，莫辭樂掀開衣服一看——

    好傢伙！女扮男裝！

    接受了這個事實之後，莫辭樂看桌上的狀紙，內容如下：

    我乃菩提縣顧秀才，狀告菩提縣老爺十五年前買兇殺人，殺菩提庵一衆僧尼，火燒菩提庵。

    十五年前山洪暴發，縣老爺無所作爲，甚至趕走難民。

    得菩提庵收留，才得以活命，庵中月餘，降世百餘孩童。離庵之時，以百童衣物所制百衲衣贈微慈師太。

    縣老爺狼子之心昭然若揭，買兇殺人，以毀菩提庵。

    時過十五載，今有證人如下，物證如下，只望巡撫大人能重審菩提庵案。

    最後是顧秀才的花押。

    看完狀文，莫辭樂心中五味雜陳。

    原來在她離開之後，菩提縣的縣老爺竟然買兇殺人！

    而菩提庵的一衆僧尼皆死於她的一念之差。

    “咚咚咚，顧秀才，你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