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三不殺

    “好人兄弟，嗬嗬，我……我受了傷，挺重的傷，有沒有救不知道，但這會想喝口水，有嗎？”

    潘國樑自來熟，伸着手便朝站在艙門旁的張肅要水喝，臉上還是那副樂觀的笑容。

    張肅對四周的人招了招手，道：“給我瓶水。”

    “接住，肅哥。”

    吳略連忙從包裏掏出一個保溫水壺扔了過去。

    張肅接住保溫水壺，蹲下身子往下一落，準準的掉在潘國樑身側。

    “啊，水是好東西，不過要是能有點酒，那就更好了！”

    嘀咕着，潘國樑略顯費勁的擰開水壺，噸噸噸灌了幾口。

    趁着這個機會，張肅看到潘國樑的大概情況，肋部衣服劃了個大口子，應該是那個地方被切開了，至於具體傷成什麼樣要脫了衣服才知道。

    張肅等對方喝完水，道：“聽辛奇說，一隊二隊都是戰鬥精英，這位精英同志，看來你是坦克炮手？”

    “我估計是活不成了，好人兄弟，來根菸吧，就當給我送行怎麼樣？”

    從來只聽過做鬼也不放過你，張肅還是頭一次聽說做鬼來保佑的，一旁衆人暗暗好笑。

    “之前的確有這個想法，不過還沒等我們動手，你們就被屍羣給圍了。”

    潘國樑哆哆嗦嗦從口袋摸出一個煙盒，打開一看就剩打火機……

    “鯊臂劉……”張肅知道對方說的是六隊隊長劉磊，倒是很貼切，那人怎麼看都很鯊臂，於是點點頭道：“沒錯。”

    “嘿嘿，我就說這收保護費的買賣做不長，他們不聽！反正現在說這些都晚了，就算多三個隊伍在兵營，最後的結局也一樣，都是個死。”

    “咳咳……”潘國樑有些費勁的咳嗽兩聲，靠着冰冷的操控臺，笑道：“辛奇不是說了嗎，你是好人，所以我叫你好人兄弟，至於你的真實身份……對於一個將死之人來說，是誰都不重要，反正我也沒親人了，不存在從小走失的親兄弟，哈哈。”

    “哈，這麼說好人兄弟是來報仇的？”

    說到後面，潘國樑苦笑着開了個玩笑。

    張肅攤了攤手，感覺挺戲劇化。

    潘國樑努力擡着頭看向張肅，擡手比了個耶，那意思，來一根。

    “我從天馬嶼過來，就是那個你們青龍兵團派了三個隊伍去收糧的天馬嶼。”

    潘國樑毫無情緒波瀾的問道，收糧這種事情也輪不到他們精英小隊，沒啥代入感。

    “你知道馬炬光和姚小斌的下落？”

    “屁的炮手，我就一逃兵！瑪德，那羣瘋子鼓搗出來的變態怪物殺瘋了，老子在前頭拼命殺喪屍，旁邊一截彩鋼瓦跟特麼飛刀一樣衝我飛了過來，還好躲了一下，不然直接攔腰切斷，拼死躲到坦克裏，算是保住半條狗命！”

    張肅自報家門。

    “哈，你都不知道我是誰，就管我要水喝要煙抽，還聊這麼多？”

    潘國樑艱難的動了動身子，道：“既然你們能過來，那老孫、老侯和鯊臂劉三個隊伍都被伱們幹掉了吧？

    九九坦克是三人制分工，一名車長負責全車的指揮和聯絡，還要協助炮手觀察目標及機槍的操作，炮手負責火炮、機槍的瞄準射擊，還有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裝填炮彈，而駕駛員顧名思義，就是駕駛坦克。

    張肅對潘國樑樂觀的態度有些佩服。

    潘國樑灑脫的笑笑，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沒有什麼讓他掛懷，仰頭道：“決定收保護費的人不是我，冤有頭債有主，好人兄弟你得去找馬炬光和姚小斌，咱們之間無仇無怨，送我一程吧，我做鬼也會保佑你，怎麼樣？”

    張肅蹙眉追問，這兩人一個是兵團司令，一個副司令，很有可能沒死。

    然而潘國樑給他的答案卻有些出乎預料。

    “我當然知道，只要好人兄弟你送我上路，我到陰曹地府肯定能找到那兩個傢伙的魂魄，到時候幫你揍他們一頓，怎麼樣？”

    “死了？你確定？”

    張肅十分意外，目前顯示青龍兵團還有八人存活，眼前這位算一個，還有七人，居然沒有最位高權重的兩人。

    “這有什麼不確定的，零零四從實驗室放出來，還沒等識別出來信息素的方位，順手就把那兩人給切了，腸子比特麼抻面還長，哎呀，我都餓死了，要能來一碗熱乎抻面該多好。”

    潘國樑的的思維之跳脫讓張肅咋舌。

    “你還知道這裏有其他倖存者嗎？”張肅丟了一根煙到潘國樑懷中。

    “嘿，謝啦！”潘國樑先把煙點上，抽了一口，輕噓噓的煙氣飄蕩在坦克內，接着道。

    “指揮部地下的實驗室裏面可能還有人，武器倉庫那邊也有一個地下儲藏室，其他的話，另外一輛坦克裏面找找吧，也就這幾個地方能藏人了！”

    張肅扭頭看向指揮部方向，殘破的大樓下面藏着實驗室，不管有人沒人，都必須看看情況。

    “誒，精英同志，你的傷什麼情況？”

    “要是醫療小隊的人都活着，躺那麼一個來月，肯定死不了，不過現在來說，我挺特麼難的。”

    潘國樑叼着煙，慢慢的撩起衣服，一道三寸長的大口子趴在肋部，應急處理加上特殊的姿勢呆着，倒是沒有大量出血，但要說等着自愈，那純扯淡，也就是天氣寒冷，這要是趕上大熱天，估計已經化膿腐爛了。

    如果沒有人發現潘國樑，他最多還能在坦克裏苟活兩天，可以凍死，也可以渴死餓死失血而死，死法多種多樣任君選擇。

    “我可以救你，不過要看你值不值得救。”

    張肅看了一眼在忙活的大橋堡鄉衆人，蹲下身子同樣點上一根煙，緩緩說道。

    “值得啊，我一身本事，熟練掌握各種武器的運用，要不是因爲我懶得巴結上面那些人，絕不至於就當個副隊長，好人兄弟，你聽我的，救我，你絕對不會後悔！”

    潘國樑彷彿見到了希望的曙光，立刻開始自賣自誇，他可以在生死面前坦然面對，但假如有活下去的機會，肯定也不願意死！

    只可惜他這番用力的表現在張肅看起來多少有些不靠譜。

    “咳……”張肅沒見過要死的人還這麼能貧嘴，他拍了拍坦克厚實的鋼板，道：“那這玩意你會使嗎？”

    “會啊，我們一隊二隊的都訓練過，咋能不會呢，車長、炮手還是駕駛員，我都當過！”

    潘國樑很激動，不過礙於傷口，不敢亂動。

    “那天晚上射歪的第一炮，就是你這個半吊子幹的吧？”張肅問道。

    “啊？”潘國樑一愣，髒不拉幾的臉上浮現思索神色，接着表情古怪的搖頭道：“前天晚上我壓根就沒在坦克上，好人兄弟，不瞞你說，我錯過了唯一一次的實戰機會，挺特麼可惜的！”

    “姑且信你能力不錯，但有一點你要搞清楚，我救你，你以後得給我做事，忠誠，是最重要的一點，如果敢在我的營地搞事情，我不會給你後悔的機會。”

    張肅語氣淡淡的說道，精英小隊副隊長的能力毋庸置疑，即便不算拔尖也可堪大用，但前提是忠於自己。

    “好人兄弟，能活下去我就知足了，在哪裏呆着不是呆着，跟誰忙活不是忙活，還是剛纔那句話，青龍兵團內部主張收保護費的只是一部分，有很多弟兄並不贊成，只不過懶得較勁，別把我們都看做狼狽爲奸的傢伙……總之，老話說的，疑人不救，救人不疑，你自己決定！”

    潘國樑說完把菸屁股嘬了最後一口，然後在操作臺上給捻滅了，意猶未盡的咂了咂嘴，彷彿這就是人生之中最後一支煙。

    “說得好，疑人不救，救人不疑！我叫張肅，要救你不難，但我救了你以後，你得老老實實爲我做事，不能有二心，聽到沒有？”

    張肅低頭俯瞰着坦克內的潘國樑，認真的問道。

    忽然鄭重的氣氛讓潘國樑知道這番問話不尋常，他也收起了放蕩不羈的玩笑態度，點頭道：“張兄弟，跟着你混沒問題，但我有原則，這人有三不殺！”

    “噢？那你說說！”

    張肅好奇的看着潘國樑，對方也知道在末世少不了殺人的買賣，都到了生死關頭，還願意把話說前頭，倒是不錯。

    “一、三歲以下嬰孩我不殺，因爲那麼小的孩子沒有記憶，可以培養延續人類文明，二、沒有行動能力的我不殺，我可以讓他自生自滅，但不想讓他死於我手。最後第三是與我有恩者不殺。”

    潘國樑掰着手指頭認真的說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張肅聽到對方的話感覺也就第二條稍微有點不妥，但並不重要，都沒有行動能力了，誰動手都一樣。

    結合第三條，嘴角一翹，玩味笑道：“這麼說的話，那我救你，算是對你有恩的人？”

    “當然算，恩同再造，算再生父母……咳咳，咳。”

    潘國樑說到激動處，劇烈的咳嗽起來，好一會才喘勻呼吸，摁在傷口上的手掌拿起來一看，浸出不少鮮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