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一切都那麼美好

    月色清淨，樹影朦朧，晚十點的秦城，主幹道上偶有車輛呼嘯而過。

    在這個房價等於二線，消費接近一線，收入低於四線的城市，夜生活並不豐富。

    街道兩旁絕大多數店鋪早已歇業，一家門頭通亮的商鋪坐落街角很醒目，是爲數不多仍在營業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四十六塊八，美女，手機支付可以先掃紅包碼！”

    張肅將一盒金裝岡杜傑裝進購物袋，推向頭都不敢擡的女孩，微笑着敲了敲貼在角落的紅包碼，完全沒有因爲女孩購買的商品特殊而面露異色，這是基本的職業操守。

    九月底時節很舒服，能夠肆意妄爲穿着清涼享受夏季最後一抹餘溫。

    女孩身着短款jk裙加上白色絲襪，看上去有種家教嚴厲乾乾淨淨的感覺。

    “謝，謝謝……不用找了！”

    扔下一張皺巴巴的五十，女孩抓起購物袋搗着碎步跑了出去。

    “嗯，真鈔……”

    張肅把錢放進POS機，雙臂環抱拄在櫃檯上饒有興致的看向門外。

    女孩快步走到街邊川崎H2旁，羞憤的將購物袋扔進靠坐在機車上的帥小夥懷中。

    帥小夥十分滿意女孩的表現，一把將女孩抱上機車後座，然後對張肅擺擺手。

    張肅也對小夥微笑點頭以示道別，隨着轟鳴聲由近而遠，川崎H2的尾燈消失在街角。

    “估計又是真心話大冒險輸了吧……”

    張肅認識機車小夥，一位小富二代，每當開學季就遊離於各大高校附近，那位jk女孩自然是某高校新生。

    二十八歲的張肅剛結束一場酣暢淋漓的短程戀愛，下一個目標還沒出現，處於悠閒的空窗期。

    “刷會手機……”

    無人光顧，張肅拿出手機刷起短視頻。

    《某巨星驚現瘋牛秀現場》……

    《氣象臺發佈寒潮預警，規模巨大覆蓋全國》……

    《省流俠……知道男生爲什麼都喜歡看黑絲嗎？是因爲……》

    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工作十分無聊，尤其是夜班，買岡杜傑的女孩走了之後只有兩名顧客，張肅刷刷手機，抽抽菸，做做正經的運動，很快便到了換班的時間。

    “歡迎光臨”

    機械的迎賓語從喇叭響起。

    十二點差五分，一名眼眶發烏的青年走進便利店。

    “肅哥，理貨呢？要我說肅哥就是勤快，難怪老闆讓你當經理，嘿嘿……”

    說罷，體虛少年掃視了一圈店內，見沒有顧客，毫不遮掩從POS機旁拿出一瓶口香糖拆開，倒了幾顆扔進嘴裏，吧唧吧唧吃了起來。

    張肅看到體虛少年的舉動，眉角微不可察的跳了跳，數落道：“略子，你特麼又白嫖店裏東西，老闆待你如子女，你把老闆當怨種是吧？”

    “嗨喲，幾塊錢的東西，咱老闆哪能計較……”

    體虛少年吳略轉身走進櫃檯，順手將口香糖扔給張肅，笑道：“肅哥，咱老闆到底長什麼樣，是男是女，多大歲數？我都來一年了，就在羣裏跟老闆聊過天，都沒見過他真容，真特麼神祕！”

    張肅常年鍛鍊，身手十分敏捷，一把接過吳略扔過來的口香糖，認真道：“略子，我和你論哥們，請你吃喝沒問題，但賬對不上，讓我怎麼跟老闆交代？”

    說完，張肅把口香糖掃了碼，對吳略道：“九塊九，麻溜的！”

    “好，好，好！”

    吳略十分無奈的掏出手機，一邊支付一邊嘟囔：“當個經理而已嘛，又不是老闆，何必斤斤計較呢……”

    又不是老闆？

    張肅聽到吳略的話，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伱又沒見過老闆，怎麼知道我不是老闆？

    沒錯，張肅就是這家依蕾溫便利店的老闆，他一直冒充經理，面試招聘也由他負責，有話就在羣裏用另外一個微信號吩咐，這讓其他店員壓根不知道他是老闆！

    “不是老闆不老闆的問題，略子，這是原則問題！”

    說着話，張肅拿起口香糖倒了十多顆塞進嘴裏，絲毫不顧及吳略肉疼的表情。

    “我說……”張肅咀嚼着口香糖，手指在吳略眼前指了指，揶揄道：“你比我小十來歲，別總跟老師學習，身體都虛成啥樣啦，眼圈快趕上熊貓了！”

    吳略揉了揉眼窩，嘿嘿直笑，也不反駁，因爲無可辯駁……

    “老師那麼有魅力，我才不要逃課。”

    “不愧是你啊！”

    張肅看到吳略油鹽不進的模樣也是無語，拍出剩半盒的華子在櫃檯上，道：“機子裏留了三百塊零錢，走，幫我搬些貨到車上。”

    “好嘞！”

    吳略手一掃便把煙揣進口袋，邊穿制服馬甲邊跟張肅走向倉庫。

    “我去……肅哥，這特麼……我能把煙退給你嗎？”

    吳略看着平板車上堆着至少一立方的貨物陣陣無語。

    “少特麼廢話，要退就把這周和上週的都退回來，不然就趕緊！”

    張肅習慣性拍了吳略後腦勺一下。

    吳略一米七三，而張肅足有一米八五，恰到好處的身高差讓張肅很喜歡拍吳略後腦勺。

    見張肅已經動手拖車，吳略不再墨跡，跑去打開大門，然後一邊幫忙推車，邊問道：“肅哥，這些貨是你前天說那位大客戶的單？”

    張肅隨意點點頭，手上抓緊忙活。

    十多分鍾過去，兩人將推車上的商品塞進一輛半新不舊的五菱麪包。

    “呼……”體虛少年吳略擦了一把額上的汗珠，看了一眼車內的貨物，不解道：“肅哥，買這麼多方便食品還有飲用水，公司野營團建？”

    搬運過程中，吳略看到商品雖然多，但總結起來無非是吃吃喝喝，各種口味的自熱鍋和自熱飯，還有不少桶裝水、飲料和零食。

    咣！

    張肅拉上車門，拍拍手道：“一個主播，好像是答應粉絲挑戰一個月在房間吃喝拉撒不開門……就這樣，略子，晚上別打瞌睡，注意安全，我走了！”

    拍了拍吳略手臂，張肅坐到駕駛位發動了汽車。

    開車馳騁在冷清的馬路，張肅點上一根煙，徐徐吐出煙氣，看着這座生活了十年的城市，依然沒有太強的歸屬感。

    他本不是秦城人，如果不是十年前那場變故，不會生活在這裏。

    十年前剛考完高考的張肅就聽到一個不好的消息，父母離異都不要他，好在兩人有些良心，給他留了筆錢，而他便拿着錢遠走異鄉。

    思緒飄飛間車輛停在路口。

    “肅哥！”

    “真是肅哥……”

    “肅哥，晚上好！”

    正在這會，街邊一羣喝酒吹風的古惑仔見到張肅，熱情的揮手打招呼，男男女女十來人，很熱鬧。

    張肅向那羣人笑着擺擺手，接着從手套箱拿了兩盒利羣扔過去，燈一綠也不停留，在一片道謝聲中離開了路口。

    張肅跟附近幾條街的古惑仔關係不錯，主要是跟他們的老闆有些生意往來，順便認識了不少小青年。

    平時賣賣沒開刃的鐵片刀和空心薄皮棒球棍給他們，偶爾見面發發煙，加上張肅本身不俗的武力值，小古惑仔們見到他都客客氣氣，也會經常光顧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