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0.暴脾氣

    以黃昏時交付的第一批金子爲依託，人類和孤山裏的矮人們至少再次建立了一定程度的互信。

    第二天清晨時，矮人們已經高高興興的回到了孤山之中。

    河谷城的精靈與人類們也都心情平復下來。

    似乎誰都不認爲，在這個場景下還有任何刀刃相向、劍刃沾血的必要。

    但是等到太陽再略微升起來一些時，在孤山東邊的丘陵上，卻突然傳來了一陣隆隆的行軍聲。

    河谷城中的鎮民們，此時火燒屁股一樣慌亂起來。

    他們大多數纔剛拿到武器沒兩天，這段時間雖然也跟着練了幾下，但是稱爲民兵都很勉強。

    “是矮人！”

    城牆上的武裝鎮民驚慌的回頭喊着。

    “一支矮人的軍隊！”

    “矮人們背信棄義！？”

    “他們要來攻打我們嗎？”

    爲了自己和家人的生存，長湖鎮的鎮民們可以孤注一擲，鼓起勇氣去找索林討要承諾的金子。

    但是他們並不認爲自己在面對一支全副武裝的矮人軍隊時會有勝算。

    鐵墩子似的矮人在孤山東邊的丘陵頂端站成了一排閃爍着暗沉鋼鐵光輝的人列。

    外掛甲片的山羊是矮人的騎兵坐騎，這種山羊耐力卓絕，並且能在山地和丘陵間靈活行動，是矮人的傳統戰獸。

    穿着沉重盔甲的矮人，還有躁動不安的山羊戰獸，這些淅淅索索的零碎聲音疊加在一起，自然帶着一股肅殺的軍旅氣息。

    “別慌！別慌！不要亂說話！”

    巴德在人羣中大聲呼喊着，壓制人們恐慌的情緒。

    “矮人昨天送來的金子不是假貨！矮人昨天也跟着咱們在一起不是嗎？他們是有誠意的！不要慌！”

    要是讓鎮民們在驚恐之下亂說話，那估計再傳幾個來回，這些矮人的目的在鎮民嘴裏就要變成‘來搞大屠殺’的了。

    丘陵上的一排矮人，此時有三個身影越衆而出，朝着坡下騎行過來。

    其中一個灰袍白髮、人高馬大，是個人類老頭。

    另外一個則穿着矮人們充滿幾何線條的特色盔甲，騎着一隻健壯敦實的披甲山豬。

    還有一個則是中規中矩的矮人山羊。

    着急忙慌上了城牆的巴德，看見這情況就更放心了。

    他原本緊皺的眉頭舒展開，朝着身後的兒子說了聲話。

    “灰袍子的巫師看來跟矮人談出結果了，我去跟他們見面。巴恩，照顧好你的妹妹們。”

    巴德的三個孩子在這個艱難的日子裏本來就懂事，現在更是在許多事上幫他。

    “都沒事！”吩咐完自己的兒子後，巴德又揚起手大幅度朝下揮，給聚在城牆下的鎮民們看。

    恐慌的人羣眼巴巴的指望着他。

    “都沒事！回去吧，該幹活兒幹活兒！”

    再次得到巴德的重申之後，鎮民們才像是終於平靜了一些，往城市裏散去。

    而精靈那裏則更淡定。

    瑟蘭督伊對身邊的藍恩輕鬆地說着。

    “肯定是鐵丘陵的矮人，昨天晚上甘道夫星夜兼程。看來之前如果他不去，這支部隊將在今天上午出現在我們的側面。”

    河谷城位於孤山山腳緩坡的西邊，而鐵丘陵矮人出現在東邊，中間隔着孤山大門正對着的一大片平原。

    如果瑟蘭督伊真的按之前他說的，爲了攻打孤山而列陣，那麼側面正好就在鐵足軍的鋒芒之下。

    “好了，我們也得展現我們的力量，不然讓孤山裏的索林·橡木盾以爲自己有了本錢，那才不好辦。”

    說着，瑟蘭督伊放下了手上的酒杯，站起身來穿戴盔甲。

    藍恩站在行軍帳篷外，看着對面丘陵上的矮人軍陣，頭也不回的說着。

    “不，別把精靈軍隊擺出來，先在城裏待着。”

    “我相信甘道夫已經完成了談話，這時候不要挑動任何敏感的神經。咱們單人過去。”

    瑟蘭督伊想了想後，也沒說什麼。

    鐵足軍要是真想爲索林·橡木盾撐腰，那就得打過來。

    河谷城雖然殘破陳舊，但到底還是有個輪廓的。守在這裏不出去怎麼都不吃虧。

    再配合精靈們千百年的默契程度和落葉般的輕盈身體，巷戰之中矮人也沒可能有優勢。

    所以幾分鐘之後，藍恩、巴德還有瑟蘭督伊，就在河谷城的城外碰頭，並且朝着已經下了山坡的對面三人靠近。

    孤山正門口的大平原上，天上的雲朵時不時會留下移動着的大片陰影。

    土黃色的大地帶着一股荒蕪和肅殺的氣息。

    這片荒原看起來不大，但是六個人隔着望的時候，對面依舊像是站在地平線上的螞蟻一樣。

    等到藍恩他們靠近到一定程度時，對面那個騎着野豬的矮人才在甘道夫的扭頭催促下不情不願的往前走。

    但即便如此，也跟甘道夫差了不小的一段距離。

    “你看起來真是累壞了，甘道夫。”

    老巫師提前一步完成碰面，但是藍恩看着他的臉色疲憊而無奈，好像比剛從多古爾都逃出來，到了河谷城的時候還不堪。

    甘道夫愁苦萬分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樑，灰白色的頭髮耷拉在尖頂帽下，一副精力不濟的樣子。

    “說真的藍恩，如果發了龍病的索林真比戴恩還難纏，那我真是無法想象你當時到底是怎麼說服他的。”

    “言語上要有策略，計劃上要有安排，最主要的是掌握談話主動權。”藍恩坐在麒麟背上，高度優勢下他能很輕鬆的看見後面那個不情不願跟過來的騎豬矮人。

    “說說看甘道夫，你做到了幾點？”

    老巫師搖搖頭沒有回答。

    昨晚上跟甘道夫一起連夜趕路，作爲中間人的矮人是巴林。

    他比騎豬的矮人更快，但還是比甘道夫慢，在說完話後才來到這邊。

    山羊蹄子的踏地聲下，白胡子的老矮人臉色不太好，他按着自己的腰。

    “哎，我年紀太大了，早就不是騎山羊的年紀了。”

    巴德騎着馬靠近，彎下身拍了拍老矮人鼓勵着：“辛苦了，巴林。而且你現在看起來精力充沛呢。”

    老矮人無力的擺了擺手：“別恭維我了，能不打仗，我這腰就算值了。”

    “我這一輩子本以爲要死在外面成爲孤魂野鬼，到現在卻還能回到孤山。我沒什麼不滿足的，那些黃金我也不在乎，只要我們的人民還能回家，比什麼都強。”

    巴德點點頭，他們長湖鎮的這些人現在也算是家破人亡了，很有感觸。

    而在寒暄之後，巴德的眼睛看着快要走到的騎豬矮人，壓低聲音問：“我們不想打仗，他們也不想跟我們打，對嗎？”

    矮人的軍團讓人心生敬畏，由不得巴德不小心。

    “戴恩是遵守承諾的。”巴林給對方一顆定心丸，“昨天晚上有我作證，說清楚長湖鎮的原委和損失後。戴恩對於長湖鎮的黃金報酬沒有異議，他也覺得索林做的有點過了。”

    而旁邊坐着雄鹿的瑟蘭督伊此時卻敏銳的眯起眼睛。

    長湖鎮的金子沒問題，卻還是氣勢洶洶的樣子那就是對他們精靈有異議了？

    果然，帶着厚實的頭盔甲冑，胯下野豬也是一樣的矮人溜溜達達的走近。

    他的手上拿着個人頭大小的方頭錘。

    “就是你們圍在孤山外面？”

    走近之後，人們發現這是個非常典型的矮人。

    他的鬍子旺盛，身材敦實，嘴邊的鬍子編成了獠牙的樣子，並且向上彎曲定型。

    就像是一頭兇悍蠻橫的野豬。

    他的言語和表現也確實像。

    “好啊，我的堂兄弟索林奪回了孤山，緊接着你們就趁他孤立無援的時候圍上來！”

    明明是矮了衆人一截的戴恩，現在胯下的野豬踱步之中，卻顯得是在包圍他們一樣。

    手上碩大的方頭錘不住轉動着，就像是個熟練的木工，在開工前熟悉錘子的手感，並且隨時準備砸出去一樣。

    “還想勒索孤山裏我們矮人積攢的財寶！”

    藍恩平靜的看着自己眼前這個暴脾氣的‘矮敦子’：“我得澄清一下，我並沒有勒索，我對這份財寶的一部分擁有權是經過索林·橡木盾親口承認的。”

    “是啊，我昨晚聽巴林說過了。”戴恩無所動搖，“但是一碼歸一碼！錢該給我們會給，可是國土問題絕不能摻沙子！你們圍了孤山，那其餘說法就都往後排去吧！”

    “解決這事兒之前什麼都別想提！”

    雖說是在迴應藍恩，但是蠻橫矮人卻始終是看着雄鹿上的瑟蘭督伊說的。

    意思不言而喻。

    精靈王被他氣得眼睛滾圓，那張精緻的臉孔幾乎要被氣笑了。

    “但是關於獸人的軍隊，則還要在一切問題之前，沒錯吧？”

    就在氣氛沉凝，幾乎要緊繃到劍拔弩張的前一刻，藍恩突然開口說道。

    這一下，不光是瑟蘭督伊，就連戴恩的氣都卸了。

    這幾乎是不用說的事情，精靈、矮人跟獸人的仇恨都已經綿延上萬年。

    這不光是種族的仇恨，還是善良與邪惡在這個特殊世界的對立。

    雄鹿的蹄子吧嗒幾步，自動帶着瑟蘭督伊扭過了頭，不與戴恩正對。

    而【鐵足】戴恩也冷哼一聲，讓原本不停繞着圈踱步的野豬回到了正面。

    “是啊，獸人那羣狗娘樣的雜碎！”

    戴恩的語氣就像是一頭正在嚼着骨頭的餓狼。

    “甘道夫給我說了一晚上廢話，結果死活不知道那骯髒的軍隊到底在哪！”

    “我們矮人的斧頭和錘子無堅不摧，但是我們可沒法把空氣劈開、錘碎。伱們得告訴我那些奧克在哪！狗雜種阿佐格在哪！最好在我耐心耗盡之前！”

    “是的，我們也在想這個問題。”藍恩應該是目前在戴恩這個暴脾氣矮人面前唯一能平靜對話的人。

    不知道怎麼的，戴恩就算是想衝他發脾氣，但就是火氣上不來。

    這個大種人說話好像他媽的一直都有道理啊

    “按照預計，他們集結力量的效率非常高。移動也非常快才對。”

    藍恩看向甘道夫，老巫師點着頭，表示確實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