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9.真正的信仰

    面對藍恩的驚訝和不可置信，沙佩勒卻顯得非常自然和坦然。

    一個人如果真的信仰什麼東西，那他對於這件事是沒什麼好掩飾的。

    「永恆之火。」

    沙佩勒平靜的說着。

    「既然來了諾維格瑞，那你肯定就知道永恆之火，公爵殿下。它是永不熄滅的火焰，是不屈不撓的象徵，是帶領我們穿越無邊黑暗的明路。」

    「永恆之火，殿下，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因爲所有人——包括你、我、其他任何種族——都擁有的東西就是希望。我深信這一點。」

    他不像是尋常的永恆之火傳教士那樣慷慨激昂、情緒激動，好像在說‘永恆之火"這幾個字的時候不聲音大點都是褻瀆、不敬一樣。

    但是這種平靜的語調，其中正蘊含着理所當然的虔誠與信念。

    藍恩還在懷疑又驚異的眨眼。

    「沒必要，也殺不完的，公爵殿下。想必您比我還要更清楚這一點。」

    藍恩聳聳肩，他剛纔也是客套一下。

    「只要還有人想進神殿守衛，那就一定有人想往上爬，或者想要通過身份大肆謀利。而想要往上爬，或者壞了我這些年的管束去加大力度的牟利，就一定要扳倒我。」

    「你實在是.變成了一個最不該對永恆之火產生信仰的人。」

    「人類已經跟矮人、半身人、侏儒、精靈都達成了和解，卻依舊把我們歸類在怪物中。」

    他早在知道了沙佩勒身份的第一時間就看清這些事情了。

    沙佩勒，諾維格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惡人。

    「但你應該已經知道，在神殿守衛內部已經有人對你的身份產生懷疑了。」

    這屬實太有戲劇性了，甚至於比舞臺上正在排練的戲劇更有戲劇性。

    沙佩勒向藍恩致以謝意，而藍恩則坦然承受。

    藍恩朝着沙佩勒打了個手掌呈刀狀往下切的手勢。

    他策劃陰謀、行使暴力、敲詐商家和行會、濫用酷刑.這樣的一個人，幾乎沒人會認爲他是個真正的信仰者，信仰不過是他用來往上爬的梯子。

    雖說他信仰的應該是永恆之火教義中某些積極向上的方面，而不是整體，但這仍舊足以讓藍恩感到一陣荒誕。

    沙佩勒搖了搖頭。

    可是當真正的沙佩勒死後，一個變形怪，在永恆之火教義中活該被人類滅絕、一出現就該上火刑架的生物，卻代替了他，並且真的信仰永恆之火。

    「信仰總是從內心生髮，突兀的出現、莫名其妙的開悟。」

    「對於想要扳倒我的人來說，我簡直滿身都是漏洞。根本不經查。」

    「需要我幫忙嗎？只要你安排那幾個人出城公辦一趟，接着把路線交給我」

    「話說回來，我很感謝您能爲我在諾維格瑞的生計留一條退路。」

    「沒什麼該不該。」沙佩勒淡定的說着，好像那些指着找到他破綻，接着把他拉下馬撕碎吃掉的惡意都不存在一樣。

    藍恩把手指伸進兜帽下面撓了撓臉頰，勉強讓自己接受了現實的荒誕。

    說到這裏，沙佩勒難得的顯得有些情緒低落。

    「人類甚至跟其中一些種族進行了種族融合。」

    「我們有什麼地方不如他們嗎？還是說雪白豐腴、大大張開的大腿、把襯衫撐到扣不上釦子的胸脯，才是生存在人類世界的入場券？」

    「但不管怎麼說，我們都要活着。往日裏在荒野中求生存，但現在，我們想要享受城市的便利，在城市中活着。」

    藍恩微微沉默，接着問。

    「哪怕是在城市裏編柳條籃、乞討、盜竊？」

    「是的，哪怕要做這些。或者是做生意、給人跑腿，人類能做的我都能做。誰知道呢，也許我還能結個婚什麼的？」

    「如果你去到海岬邊上單獨住一陣子，」沙佩勒說，「每天只吃樹根、淋個渾身通透，再凍個半死，你就能明白了。」

    「.爵士，我們的人生也是有追求的。哪怕追求的路上可能會碰見死亡。」

    「理解。」

    藍恩嘆了口氣點點頭，這年頭很少有人能安穩活着，更別說活得如意了。

    「就跟說好的一樣，如果感覺危險，那就及時抽身。」

    「我會的，我會的」沙佩勒眼神迷離的看着這座城市。

    「但我還想再多努力一陣，這座城市裏有十九座永恆之火的神廟，離咱們這兒最近的甚至不過投石之距守護永恆之火的神殿守衛，不該總是幹些齷齪事吧？」

    擁有真正信仰的人總是想着，再多努努力，再多堅持一會兒。

    藍恩並不認同永恆之火的絕大多數教義，但是他知道，沙佩勒這種人是勸不了的。

    ——

    演員們的彩排漸漸停下，舞臺上的狼藉和雜亂也被幕後人員收拾乾淨，擺上道具。

    舞臺下一排排的板凳座位，漸漸開始上人。

    觀衆正隨着演出開始時間的臨近而越來越多。

    海鸚鵡的團隊宣傳效果良好，他們在碼頭、街道、集市上免費表演，發放這場戲的傳單。

    而傑洛特在碼頭上請來的史凱利傑水手們，也跟強盜似的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這些高緯度海島上出身的漢子們說是水手，但是任誰都知道，一個正常的史凱利傑男人，職業生涯的起始肯定是幹過海盜。

    他們大多穿着海豹皮或者海象皮、熊皮製作的夾克、緊身褲，腰間掛着長劍或斧頭，敞着懷的胸膛上必定有史凱利傑風格的紋身，有時候還會在脖子上跟掛項鍊似的掛一把帶鞘匕首。

    讓這羣人來維持治安，可以說是完美利用了大陸人對史凱利傑島民的畏懼傳言。

    不動手就帶着威懾力。

    到處抹鼻涕的小孩在家長的帶領下，屁股上扎了針似的坐着亂動。

    伊瑞娜劇團的演出門票價格並不高端，屬於是街上的小販也能進來放鬆一會兒的水平。

    很快，整個屠宰場的泥土地上就坐滿了人，沒有座位的乾脆站在屠宰場圍牆邊上。

    劇團的小販踩着泥巴，胸口掛着一個木箱子，兩手捧着箱子在觀衆之間遊走。

    一邊走一邊叫賣着：烤蘋果、三明治，諸如此類的東西。

    在劇團裏耳濡目染，他叫賣的聲音竟然還是有調的。

    該談的東西已經談完了，沙佩勒和藍恩也不再多說話，只是好像沉浸在氣氛裏一樣，看着拉上幕布的舞臺。

    藍恩沒有看過中世紀的戲劇該是什麼樣子，因此他還有點興致盎然。

    一個穿着鮮豔上衣，還有裹腿緊身褲的報幕員率先登臺。

    「可愛的女士們！尊敬的先生們！無上的聖城，諾維格瑞的高貴市民們！歡迎各位的到來。」

    他的聲音抑揚頓挫，一開口就把原本還亂哄哄的場下觀衆們的注意力給吸引過去。

    他一邊說着，一邊還做出如同油畫裏一樣詠歎、讚頌的肢體動作，顯得非常浮誇。

    但這正好是這個時代的審美標準。

    因此臺下的觀衆們都顯而易見的興奮、期待起來。

    「我們將在這裏欣賞一出偉大的喜劇！」

    「沒錯！這正是由聲名遠播的詩人，丹德里恩大師，還有女吟遊詩人普莉希拉所創作的嶄新傑作！丹德里恩大師向諸神保證，他將作爲親歷者和記敘者，爲諾維格瑞的觀衆們獻上精彩的故事！」

    「而這故事大家這段時間以來也絕對耳熟能詳，因爲無數的學者都在研究，無數的吟遊詩人都在敘述——邪惡的南方帝國，最終在毀滅辛特拉之後，被英勇的北方聯軍阻擊在索登地區！」

    臺上的報幕員像是在給小孩子講故事一樣，神情動作都很誇張，但是在這個時代就剛好。

    臺下的觀衆裏不僅有人類，還有矮人和侏等等，維瓦爾第銀行也在嘟嘟的請求下參與了宣傳。

    甚至給銀行員工發了票。

    銀行對重要客戶的支持力度是這樣的。

    所以現在好幾個敦實的矮人佔了好幾張長凳，他們又短又粗的腿腳耷拉在半空夠不着地，此時正興奮又期待的晃來晃去。

    「劇名爲：《粉碎日輪》！我們要講述一個那場偉大戰爭中的關鍵人物、靈魂人物的驚險旅途！」

    「演員陣容爲：凱瑟琳娜飾演無助的平民！裏歐·瑞比飾演尼弗迦德黑皮狗！而飾演主角，那位在戰爭中得到公爵爵位的英雄的則是」

    報幕員刻意拉長了音調，引得臺下觀衆一陣期待。

    「諾維格瑞的資深演員，埃博拉德·瑞扎！」

    似乎這名演員在諾維格瑞的名氣還挺大，藍恩從自己的座位四周聽見了不少女性的歡呼聲。

    「我們還有一位女主角，由美豔動人且經驗豐富的伊瑞娜夫人飾演大法師！蒂沙雅·德·威瑞斯女士！」

    這下是男人們傳出不雅的口哨聲。

    天色漸暗，劇團在屠宰場的露天場地上來回牽了不少線，上面掛好燈籠用來照明，還掛了不少彩旗條。

    演員們一個個的登場，先讓觀衆們確定角色。

    其餘人雖然在出場時都引起了一陣歡呼和掌聲，但惟有那男主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