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2.另一個變形怪

    他輕描淡寫的語氣讓除了特莉絲之外的幾人都有點發愣。

    但是這種誇張的事情如果搭配他這個人來看，其實還挺好被人接受的。

    “但是我從爛泥幫嘴裏得到了別的消息。”

    藍恩對着嘟嘟說。

    “一個神殿守衛正在找你，嘟嘟。”

    “神殿守衛？找我？”

    嘟嘟重複了一句，顯得不解且意外。

    但是說出消息的藍恩也意外。

    他意外：嘟嘟這個謹慎到有些膽小的變形怪，爲什麼在聽到這個消息後竟然沒有恐懼。

    神殿守衛是永恆之火在諾維格瑞的武裝力量，秉持着越來越激進，並且在可以預見的未來會更加激進的教義。

    他們痛恨怪物、歧視非人種族，並且將來也許還會痛恨所有混沌魔力的使用者。

    對於非人種族，出於對城市發展的妥協，他們或許不會對城市居民們做出太過火的行爲。

    可是變形怪這種怪物嘛.

    “來，讓我聽聽是什麼消息。”

    嘟嘟那半身人的大腳板在木地板上來回踱步。

    “藍恩爵士，請說。”

    “找你的人叫做瑞圖·曼吉，是神殿守衛的一個頭子。是他以自己的行政權限，要求爛泥幫卡住跟你的交易，把你的生意拖垮。”

    藍恩靠在椅背上，敘述着自己得到的情報。

    “他強調，重要的是抓到你這個人，錢不重要。所以我認爲這傢伙不是個想從你這兒打秋風的尋常官員，而是爲了別的什麼。”

    “瑞圖·曼吉？迦勒·曼吉的哥哥？曼吉兄弟？！”

    嘟嘟還沒怎麼樣，倒是丹德里恩一驚一乍的說着。

    傑洛特沉聲問：“你認識這人？聽起來他們兄弟在諾維格瑞還挺有名聲？”

    “是有名聲，但那絕不是好名聲。”

    丹德里恩走到藍恩和傑洛特的椅子後面，撐着椅背對兩個獵魔人說。

    “這對兄弟都狂熱的信奉永恆之火的教義，非常狂熱的那種你們應該能想象是什麼樣吧。”

    藍恩和傑洛特對視一眼。

    他們倆都是在大陸上游走過的狩魔獵人，對於種族迫害、互相仇殺的事情都見過不少。

    而永恆之火狂信徒是什麼貨色，他們也心裏有數。

    丹德里恩繼續描述着。

    “誰也不知道他們兄弟倆是真的篤信教義，還是爲了在教派中向上爬，而表現得篤信教義。反正對於結果而言沒什麼分別。”

    “爲了表現自己的虔信，死在他們殘忍手段下的人可沒什麼話能說。”

    “就上個月，他們倆還主持了一場處刑，一個半精靈女人被指控施展黑魔法詛咒鄰居。他們倆甚至都沒請個專業的人過去看看，飛快就走完了審判程序，最終在絞刑架上吊死了那個可憐的女人。”

    “依我看，是那女人的鄰居因爲沒把這位半精靈拽上牀，才惱羞成怒謊報案情而已。”

    丹德里恩就像是在戲劇裏報幕，說某個大反派要出場似的介紹着曼吉兄弟。

    原本不是很害怕的嘟嘟也咽了咽口水。

    但他還是嘴角扯出了一個艱難的弧度。

    “他們找我，應、應該沒那麼恐怖吧，畢竟我在神殿守衛裏也有朋友不是？”

    “伱？”特莉絲坐在牀上驚訝的問，“變形怪，或者是你半身人的身份，在神殿守衛裏有朋友？”

    “有，而且地位還不低。”傑洛特沉聲說着。

    “那也是我們幾個共同認識的人神殿守衛指揮官，沙佩勒。”

    特莉絲和普莉希拉幾乎是在這個名字出現在房間裏的瞬間就倒吸一口冷氣。

    神殿守衛指揮官的惡名遠播。

    傳聞他和他的手下常會攜帶一種鞭子，那鞭子是拉彌亞鞭。

    這種鞭子在皮革編制成型的過程中，會摻雜鐵刺、倒鉤，許多城市與國家明令禁止擁有和攜帶這種鞭子。

    諾維格瑞也在其中，但是沙佩勒就是跟他的一衆手下們，光明正大的在腰間的皮帶扣上掛着這些成卷的拉彌亞鞭。

    這種鞭子造成的傷口，就算是癒合之後，常人看一眼就會終身難忘。

    “沙佩勒不是牧師，卻是這座城市裏地位最高的官員啊！”

    普莉希拉捂着嘴說着。

    就算是四處旅行演出的她也聽過這個名字。

    “諾維格瑞最兇狠殘忍的人，聽說就算是市議會和各大行業公會的人，在看見他的時候都會不寒而慄。他沉醉於權力，就像是蜘蛛沉醉於血。”

    “不留痕跡的失蹤、虛假的指控、酷刑拷打、大街上躥出來的蒙面殺手、恐嚇、勒索、偷竊、脅迫.他幹的事情光是說出來就夠陰暗的了！”

    “但那已經是老黃歷了。”

    丹德里恩像是唱歌一樣說着，語氣輕鬆。

    “我敢打包票，現在的沙佩勒公正又和善，只是爲了管理神殿守衛這個爛渣隊伍，才不得不把他美好的內心給掩藏在冷酷惡毒的僞裝之下。”

    “你打包票？爲復雜多變又深沉難測的人心打包票？”

    普莉希拉跟丹德里恩的口舌厲害程度不相上下，緊跟着詩人的言語就刺了上去。

    “說得好像你很瞭解他似的。”

    丹德里恩張了張嘴，卻沒有貿然回懟過去。

    傑洛特也歪頭看了看嘟嘟，在看着他的同時，朝着普莉希拉揚揚下巴。

    嘟嘟點點頭：“說吧，傑洛特，丹德里恩。沒什麼不能說的。雖然我沒追到這個姑娘，但好歹算瞭解她。她是個好心又包容的女人，對非人種族沒惡意也沒偏見。”

    得到了嘟嘟的肯定之後，丹德里恩才接着說。

    “我當然瞭解沙佩勒，因爲現在的沙佩勒，永恆之火的神殿守衛指揮官.”

    “等等。”藍恩從椅背上坐直了身體，“他也是個變形怪？！”

    “你說對了。”

    丹德里恩用‘你猜對了’的表情指着藍恩。

    “在我們跟嘟嘟認識的前兩個月，真正的沙佩勒中風死了，現在這個沙佩勒乾脆就成爲了他。變形怪天性善良，他開始跟嘟嘟互相照應，這也是嘟嘟能這麼容易就在諾維格瑞獲得身份的原因。”

    在場的除了三個知情人之外，全都有點愣住了。

    誰都沒想到，最激進最歧視非人種族的永恆之火教會裏面，最激進最歧視非人種族的神殿守衛部隊.他的指揮官竟然是一個變形怪！

    “所以要我說，這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兒，沙佩勒一句話就能搞定。那是他的手下，不是嗎？”

    丹德里恩理所當然的說着。

    嘟嘟在詩人的寬慰下也稍微放寬了心。

    但是在藍恩接收到了新的信息之後，他略微思索一下，緊接着就又把嘟嘟放下去的心給提了起來。

    “也就是說.曼吉兄弟可能已經開始懷疑，沙佩勒變形怪的身份了。”

    嘟嘟身體猛地一抽，驚恐的看向藍恩。

    “畢竟嘟嘟·比伯威特的身份，與沙佩勒這個身份的交集很少吧？至少在公衆面前，很少。”

    “你們倆都是變形怪，於是反而不會讓明面上的身份多接觸，因爲你們都很小心。”

    “可是一個惡名昭彰的神殿守衛頭子還是盯上了你，不要錢、不要產業、不要股票，就要你這個人。”

    藍恩很快就在腦海中曼妥思的幫助下，理清了前後關係，甚至還做了個人際關係示意圖出來。

    “丹德里恩說這事兒交給沙佩勒好處理，但是依我看.曼吉兄弟八成一開始就是奔着把沙佩勒扳倒去的。”

    “沙佩勒的權力來源於永恆之火的神殿守衛部隊，就算他是指揮官，但是他也沒辦法改變這支部隊的性質，也就是：這是一支忠誠於永恆之火教會與教義的武裝部隊。”

    “一旦他變形怪的身份被坐實.不，哪怕僅僅是坐實了非人種族的身份，他手上的權利都會在瞬間消失，並且反過來把他弄死。”

    “身爲一支部隊的指揮官，跟能夠完全掌控這支部隊，這可是兩個概念。”

    藍恩冷靜的說着，但是他的話卻令本來不怎麼緊張了的嘟嘟重新慌了起來。

    丹德里恩也張着嘴說不出話。

    詩人其實見過不少下克上的場面，但是毫無疑問，他的見識和眼光並沒有深入到權力結構的核心上去。

    只是詩意的認爲，權利變更是因爲人心的慾望或者衝動之類的含糊表達。

    但是在藍恩經受的教育、塑造的世界觀之中，權力的運作是實實在在的物質化過程。

    有跡可循，並且遵循一套內在邏輯。

    他能看懂這套邏輯，甚至於如果想，他還能玩得不錯。

    雖然藍恩並沒有看不起丹德里恩七門自由文科學位的意思，但是他認爲：詩意的表達，有時候是認識真實世界的阻礙。

    “曼吉兄弟想調查沙佩勒！”

    嘟嘟頭冒冷汗的嘟囔着，一雙半身人的大腳板將木地板踩得嘭嘭響。

    “我得.我得通知他！對！通知他！只要他知道了，就能應付！”

    “可是有兩個人開始懷疑他，那就代表着暗地裏有更多人已經覺得他不正常了。”

    藍恩的左手冒出冷白色的魔法靈光，他在用【亞克西法印】使嘟嘟心情平靜下來。

    “變形怪天性善良，但是沙佩勒幹的事情光是聽說都足夠讓人膽寒。他接替沙佩勒的身份這麼久，應該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向下屬和同事展示過這種殘酷的性格了，遲早都會被人懷疑。”

    “與其現在提醒他，你不如勸他還是離開諾維格瑞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