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難道她真的是天才？

    房間內沒有廁所，想要上廁所或者洗漱都得去樓道裏的公共衛生間。清晨時分，衛生間門口總是很擁擠，一羣人在那邊排着隊，嚷嚷着“快點快點要遲到了”“我憋不住了”“要尿了要尿了”。

    然後房東太太的怒罵聲從緊鎖的廁所門內傳出來：“要死啊你們！知道憋不住了不曉得起早點兒嗎，偏偏都要趕在這個時候上廁所！活該吧你們！”

    又等了一陣子，廁所門總算開了，房東太太宛若一個戰神，氣勢洶洶地將廁所門撐開，一股子霸道張揚的氣焰叫人忍不住退了幾步——廁所裏的味道太臭了。

    卡洛兩人也不着急，安心地排在隊伍後面，房東太太用坦克般的體型碾開衆人走了出去，和她們擦肩而過的時候，忽然停住，道：“廁所有點兒髒了，你們回頭打掃一下，我給你們免這個月一成的房租。”

    “我也能打掃哇！”其他租客嚷嚷道。

    卡洛有點兒不爽，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徹麗就拉住了她，然後連連點頭道：“好的，感謝您！就交給我們吧！”

    房東太太哼了一聲，拉着一張臭臉，扭頭就走了。

    兩人洗漱完畢，見廁所也沒人排隊了，就開始清掃廁所。卡洛清洗着拖把，嘆氣道：“真是的，居然還要幹這種活兒……”

    未來的超凡者在這裏洗廁所，說起來多沒面子。

    徹麗笑了笑，然後衝她豎起一根手指，壓在嘴脣上，做出一個噓聲的手勢。

    有些和超凡相關的話題，千萬別在外面說。

    卡洛撇了撇嘴，用眼神示意：我知道咯。

    等打掃完畢，一個上午都快過去了，兩人早上什麼都沒吃，肚子裏忍不住有點兒空落落的。出了門，去市場街。

    市場街可能是城市下層最熱鬧的地方，在宵禁結束後不到一個小時，當城市的勞動力還沒有完全甦醒的時候，這條街就已經第一個熱鬧了起來，而到了中午的時候，更是人聲鼎沸，有進取心的小販沿街架起木炭火爐，烤制各色小食物，街道的兩側是大大小小的店鋪，還有有推着小車的流動攤販，乃至鋪了一塊布就坐在路邊賣東西的人。

    這裏每一天都人潮涌動，擁擠的街道、新聞播報員、喧鬧的市場、嘈雜的鐵匠鋪，以及無數草畜的啼叫，將這條几里長的街道被妝點得喧譁而熱烈。

    最近手頭還算寬裕，卡洛姐妹兩個人花錢也就不怎麼節省，買過營養粉之後，又買了一袋子土餅，邊走邊吃。

    所謂土餅，是一種非常簡單的小吃，也就是用麪粉和水捏成的面糰子，稍微加點兒鹽，然後埋進乾淨的砂土中，在上面點火，等柴火燒乾了，變成了草木灰，就將下頭滾燙的砂土撥開，那個時候，土餅就已經熟了，烘烤得硬邦邦的，帶着股草木灰的香味。

    平心而論，這東西的味道實在不算好吃，又幹又硬，真的像是在吃土，但可以保存很久，而且總算是有些滋味，對嘴巴比較友好。

    街上人頭攢動。兩人逛了一圈，沒發現什麼中意的東西，正打算回去，徹麗忽然輕聲對卡洛耳語道：“有人在後面跟着我們。”

    “什麼？！”

    卡洛的眉毛一挑。她沒有放慢腳步，也沒有回頭，而是很鎮定地繼續走着，同時若無其事地衝妹妹輕聲道：“你確定？”

    “確定。”徹麗低聲道：“我們剛剛一轉頭，那家夥也馬上轉頭了。你說會不會是我們露了財，想打劫我們？”

    “不排除這種可能。”

    卡洛的目光轉了轉，道：“往前，到下個路口，我們拐進巷子裏，看看那家夥會不會跟上來。”

    “好。”

    兩人不動聲色地繼續往前走，到了下個路口，卡洛拉着徹麗朝小巷子裏一鑽，然後等待片刻，果然聽見有腳步聲靠近。卡洛將懷裏裝滿了營養粉的鐵桶交給徹麗，同時擼起了袖管，露出因爲長年鍛鍊而充滿流線型肌肉的手臂，就像是個精瘦的拳擊手。幾秒之後，一道身影從巷口閃出，卡洛二話不說，一個墊步衝上去，然後抓住那人的衣領，渾身發力，將人瞬間摜在了牆上！！

    她的左手向後一撈，從腰後抽出一把防身用的小刀，抵在那人的脖子上：“說！爲什麼跟着我們！”

    那是個看上去很普通的男人，長相莫約在三十歲上下，氣質溫和，身上的服飾和衣着都顯得尋常，屬於是放進人海里就馬上找不出來的那種類型。雖然被人拿刀威脅着，但他卻沒有絲毫慌張的樣子，只是平靜地舉起了手，微笑道：“別這麼激動，我沒有惡意。”

    “是嗎？我可不這麼覺得！”卡洛兇巴巴地道：“你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就別想離開這條巷子了！”

    男人微笑着道：“你們身上有【夢】的氣息。我猜，你們應該接觸到了一些……違禁的東西，對嗎？”

    卡洛的瞳孔驟然一縮，露出幾分驚愕。

    男人微笑道：“我猜對了？”

    下一刻，卡洛就感覺某種無形的力量彷彿控制住了她的身體，整個人不由得倒退了一步，將刀也給丟下了。她和徹麗對視一眼，表情中都是難以掩蓋的震驚之色。

    “兩位，你看，我說了我沒有惡意的。”男人向外張望了一眼，而後壓低聲音，道：“我看出了你們的不同之處。你們擁有【入夢】的潛力，同時也充滿着渴望……對不對？我們可以給你們指一條路。”

    “你……們？”

    徹麗遲疑着道：“你們是什麼人？”

    男人笑笑，看向她，道：“一個非官方的……嗯，超凡者地下互助小團體？”

    他從懷中取出了一本小小的手冊，遞給兩人，道：“這是關於我們的一些介紹，你們拿好，別給外人看到。現在是白天，不方便說話，你們若是有興趣的話，今天晚上，九點三十分，到溫德爾街十三號來。”

    ……

    （陰暗地爬行）（蠕動）（意義不明的抽搐）

    數小時的艱難跋涉之後，伊泊爾重新鑽進了城市的下水道中。

    來都來了，伊泊爾心想，也該去給姐妹倆授課了。

    正好，它抵達城市的時候已然是夜色將晚，外頭行人稀疏，宵禁的時間快要到了。

    伊泊爾現在的體型，比起上次過來的時候已經快翻了一倍，體積太大了行動不方便，所以在爬上來之前，它特地找了個空的垃圾桶，將自己的大部分身體組織都吐了進去，這會兒只剩下三分之一左右。小小的，但是很有力量！

    它熟門熟路地爬到了姐妹兩人的窗外，仔細朝着裏頭看了一眼。

    ……

    夜晚九點，雖然天已經黑了，但距離宵禁開始還有不到四十分鍾，但城市的街道上已經幾乎看不到人了。房間內點着燈，煤油燈裏透出來的橘黃色火光，讓整個屋子都有了幾分溫暖的感覺。

    卡洛和徹麗還在對着那本小冊子撓頭。

    “太過分了！他們就沒有考慮過其他人是文盲的這種可能性嗎？”

    卡洛憤慨地道：“我完全就看不懂！”

    “嗨呀，沒事啦，我看得懂。”徹麗拍了拍她。

    卡洛又問：“這上面寫着什麼？”

    “唔，這怎麼說呢……”徹麗想了想：“感覺也沒啥內容啦，大致就是在介紹他們自己的團體，寫了好多和諧友愛互幫互助之類的話。”

    徹麗又翻過一頁：“唔……好像也不是說完全無用，這上面隱晦地提及了一些關於冥想的內容。你看，關於夢，關於道途……它寫得並不直白，但是接觸到過冥想的人都能看懂，不懂的人估計看了也沒什麼用，只會一頭霧水吧。”

    卡洛遲疑着道：“那上面寫的東西，你覺得有價值嗎？”

    “應該有。”徹麗點了點頭：“但是太基礎了，對我們來說已經沒什麼用了，還不如你那天晚上做夢夢到的情況詳細。”

    略微沉默了一下，徹麗沉吟着道：“可是……我們所知曉的其實也就是一些很基礎的內容，知道了冥想以後，後續呢？可惜那本書在我們手上的時間也太短了，我還沒仔細看後面的事情……”

    卡洛遲疑着道：“那如果這樣的話，你說咱們今晚還要不要去？”

    徹麗想了想：“穩妥起見……我覺得不要。你看，溫德爾街十三號，還是有點兒遠的，他的時間又特意挑選在九點三十分，距離宵禁開始只不過半個小時而已。那我們要是去了，晚上還能回來嗎？說不定就得在那邊過夜。那人神神祕祕的，我反正是不放心。”

    ——什麼？！

    伊泊爾在外頭聽着姐妹兩人的交流，心說什麼意思，有其他的組織看上了你們兩個，想要撬我的牆角是吧？

    不是，居然有牛？！

    該殺！！

    它在心中發出一聲怒吼。

    房間內，卡洛琢磨了一下，點點頭：“你說得也有道理。而且我想，那團神祕的光總是會再度出現的……對了，徹麗，你還是沒法找到冥想的感覺嗎？”

    徹麗稍有些遲疑：“沒有誒……”

    卡洛撓了撓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安慰道：“可能就是感覺沒找準吧，你多試幾次就知道了。我現在也不能每次都成功冥想嘛！”

    ——不是？？我去，你現在已經能冥想了？？

    伊泊爾心頭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才過了多久？你成功冥想的速度比露比還快！

    難不成你真的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