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在高塔上的噩夢」

    1998年9月26日的夜晚，「痛苦的嗜血使徒」倒下，標誌着傑爾曼小隊僅用兩天時間，就完成了對「古代迷宮都市」的攻略。

    這毫無疑問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壯舉。

    他們超越了薩黑爾塔合衆國特種部隊，並走在了追趕那位“傳奇人物”東·富力士的正確道路上。

    至於壯舉的結果——他們得到了「治百病香草」，一株株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青草”，卻散發着濃郁的香味。

    傑爾曼莫名地覺得，比起作爲藥草，它們更像是食物的調料。

    在小滴完成對「治百病香草」的收割後，傑爾曼小隊四人接近那座古老而高聳的塔樓。

    無數石塊堆砌成這座高塔，現在又被藤蔓、苔蘚覆蓋，看起來相當陳舊，歷經風霜。

    在高塔的頂端，是一顆類似「金銀錠」的圓球，不過衆人僅憑目視，就能判斷那同樣是石頭製成的。

    高塔的底層只有一道大門，沒有門扉，從石門洞往裏面看去，就能看到螺旋向上的、無扶手的石梯。

    金率先進入高塔底部探查了一番，確認沒有機關陷阱之類的危險後，走了出來。

    他對已快速恢復了部分精力、無需別人繼續攙扶的傑爾曼說：

    “我們可以上去了……東·富力士在這裏沒有找到任何重要的線索，你覺得我們可以找得到嗎？”

    金現在越發重視傑爾曼的觀點。

    至於原因，除了傑爾曼的實力得到他的認可外，就是傑爾曼的身上依舊有許多撲朔迷離的地方，比如「傳送提燈」，或許這些會是關鍵。

    傑爾曼仰起頭，觀察着這座高塔，說：

    “東·富力士估計將這座塔裏裏外外地找了不止一次，我們想要有新發現，就需要一點運氣。”

    金點點頭：

    “運氣嗎……說得也是。走吧，一邊走，一邊碰碰運氣，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金話是這麼說，不過進入高塔之後，他卻是一步一停，幾乎要在每一個他看起來覺得有些可疑的磚瓦前停下，仔細觀察。

    偏偏他是「遺蹟獵人」，慢工出細活的保護式考古是他最擅長的，時不時地伸出手去輕輕地敲敲打打。

    比司吉在拍照，他自己也取出從卡牌狀態解封後的「立體相機」，與比司吉一起在高塔內部四處拍攝。

    不過，金表現得像是個細緻的考古工作者，而比司吉則更像是一個只關注特別之處的記者。

    傑爾曼小隊不是很缺時間，因此沒有人打擾金、比司吉對高塔的研究，他們慢慢地往上爬。

    不過，有些事不是他們主觀意願能夠決定的。

    在他們爬到高塔的中段時，「桑比卡的極限恢復劑」的副作用來了——他們將會有半天左右的時間，感到筋疲力盡。

    衆人先後感覺到了這種無法抑制的、全身的疲倦感，最後只能放棄在高塔內的磨蹭，先一股腦地登上塔頂再說。

    在螺旋石梯上休息不是好主意，高塔中段也沒有任何廳堂、房間可言。

    當他們加速走完了整條螺旋石梯，來到了那顆圓球的內部，就發覺這裏是一片空空如也的平臺，四面都有陽臺，夜風正呼呼地穿堂而過。

    睏倦如潮水來襲，他們的眼皮都快要徹底耷拉下來，於是決定在這裏匆匆吃完晚餐，然後就好好休息一夜。

    不過，晚餐吃到一半，傑爾曼就感覺肩頭被撞了一下，轉頭一看，就見小滴的腦袋歪在他的肩膀上。

    小滴閉上了雙眼，手裏還拿着刀叉與餐碟，碟子裏有還沒吃完的咖喱飯，甚至她還半張着嘴，嘴裏也有一小口飯沒吞下去。

    她就這麼保持着這個姿勢，毫無顧忌地睡着了。

    傑爾曼只好讓比司吉幫忙，把刀叉餐碟放好，一起把小滴扶到了睡袋裏躺下，又把她嘴裏的那口飯拿出來扔掉。

    這個過程中小滴只是皺了皺眉，卻沒有醒來，而是放心地依偎在他們身上，他們簡直就像是在照顧一個呼呼大睡的嬰兒一樣。

    之後，其餘三人快速地扒完晚飯，收拾一下，也先後睡去。

    在這座高塔上，他們不需要放哨，僅需要保持一定的警惕即可。

    《新世界紀行·東篇殘本》中記載，這座高塔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的「安全屋」。

    無論是「痛苦的嗜血使徒」、「夜襲種」或「金銀錠寄生種」，都不會對這裏出手，原因不明。

    或許這裏的確是無比特殊的。

    東·富力士在多個「立方石柱」內設置的「安全屋」，其實靈感就是來自於這座高塔，他在這裏安全地度過了很多個夜晚。

    不管如何，傑爾曼小隊經歷了困頓勞累的兩天，現在總算可以好好地、放鬆地入睡了。

    就事實上而言，金、比司吉與小滴都在高塔平臺上獲得了相當不錯的睡眠，尤其是夜裏的風停了之後，這裏就只剩下涼爽。

    可是，傑爾曼卻獲得了一個相當糟糕的睡眠，而睡眠質量不佳的原因，來自於他的夢境。

    他又一次做了一場噩夢。

    傑爾曼回到了他剛到這個世界的那個夜晚，他在朦朦朧朧中走在那座破舊的庭院裏，眼前就是那座被廢棄的鐘樓。

    有所區別的是，這一次附近並沒有「幻影旅團」的成員，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他漫步走了很長時間，才走出了庭院——事實上它的面積不應該這麼大，總而言之，他來到了庭院外。

    不過，庭院外並不是山野樹林，而是一片黑暗，就像是沒有加載的地圖一樣，什麼都沒有。

    傑爾曼不清楚自己站在這裏做什麼，夢總是會讓人做出一些與現實邏輯相悖的事情。

    過了半晌，他終於看到了什麼。

    傑爾曼走了過去，並且蹲了下來，他看到了一個長着一張人臉的壺被放置在地上，人臉上的眼睛閉合着，嘴巴卻是張開的。

    他看了一陣，即便在夢境中，對於這個人臉壺，他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也是在這種感覺剛剛升起，壺表面的那張人臉，就睜開了雙眼，與傑爾曼對視起來。

    下一刻，它的嘴裏呼地吐出黑煙。

    黑煙撲到了傑爾曼的臉上。

    傑爾曼不由地後撤一步，然後就發覺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已經站了起來，並置身於僅剩自己身邊還有一絲微光的環境中。

    那個人面壺已消失不見，轉而是那團黑煙在半空中扭曲變化，變成了一張張卷起來的白紙。

    它們像是被驚嚇到的、洞穴裏的蝙蝠一樣，在傑爾曼身邊飛掠而過。

    傑爾曼下意識地用雙手擋住臉，然後他的眼角餘光就看到了，那些白紙上跳動的、扭曲的音符，它們轉瞬即逝。

    白紙消失在黑暗中。

    傑爾曼的這場夢境註定了不會就這麼停歇，他注意到一扇大門遠遠地飄了過來，很快就矗立在他的眼前。

    這扇大門威嚴莊重，門上刻印着涌起的海浪的紋章，散發着奇異的力量。

    傑爾曼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去觸碰，又在眨眼間發覺大門已經消失。

    眼前出現了一團放置在地上的、白花花的物體。

    傑爾曼接近去看，幾乎不用分辨，就看得出是被砍掉頭顱、手腳後僅剩的人類軀幹。

    而這個軀幹像是活了過來一樣，鼓動着，原本慘白的皮膚開裂，露出了鮮紅得像是石榴一樣的血肉，將傑爾曼的視野瞬間吞沒。

    傑爾曼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隨後他發覺自己沒有被攻擊，於是睜開了雙眼。

    這一次，眼前的景象又一次發生變化，他不再置身於黑暗中，而是站立於長滿白色花朵的斜坡上。

    不遠處，一輪圓月緩緩升起，像是一顆巨大的眼球一樣緊盯着傑爾曼，猩紅如同血絲充滿了這顆眼球。

    這些到底是……

    過量的知識沒能讓傑爾曼輕鬆地接受，他只覺得痛苦，意識也更加紊亂。

    整個世界也在這時開始破碎，黑暗像是掉漆一樣往下落，吞噬了可見的一切，包括傑爾曼本身……

    終於，許久後，傑爾曼從遙遠中聽到有人呼喚。

    “傑爾曼……傑爾曼……傑爾曼？”

    他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浮出水面一樣，猛地睜開雙眼，並大口大口地呼吸起空氣。

    有人輕輕地扶着他的後背，有人在用毛巾擦拭着他臉上、脖子上的汗珠，還有人輕聲地詢問着什麼，只是他聽不清楚。

    過了一會兒，屬於人類的感官全部返還，他才得以正確地認知現實。

    陽光照射進高塔頂端內，讓這裏亮堂堂的，黑夜早就離開，現在是9月27日的白晝，已經快到正午了。

    他仍舊在「古代迷宮都市的高塔」上，從來沒有離開過。

    扶着他後背的是比司吉，爲他擦汗的是小滴，詢問狀況的是蹲在一旁的金。

    他們目光擔憂地凝視着傑爾曼。

    在兩個小時前，他們就陸續醒來，並準備早餐，這時候他們察覺傑爾曼睡得有些太死了，不像是他的作風。

    於是，他們試圖喚醒傑爾曼，方式多種多樣，粗暴與溫柔都有，可是最後都無濟於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