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白骨之鴉

    傑爾曼低頭看向「提燈」的投影，毫無意外地顯示着兩行字。

    「提燈地點：莫比烏斯湖中心羣島」

    「冷卻時間：32分鐘（倒計時29分45秒）」

    他將「提燈」熄滅，收回「獵人徽章」，再將「獵人徽章」也解除具現化，然後轉頭看向還在觀察四周的比司吉與小滴。

    比司吉拿着手機來回走動，最終終於放棄了：“果然沒有信號，不過手機的相機、錄音、備忘錄等功能還能夠使用。”

    她接下來將負責時不時地記錄見聞，傑爾曼要負責偵察與戰鬥，小滴不一定能想起這件事，那麼就只能由她來負責了。

    不管這裏是「黑暗大陸」，還是掩飾得很好的魔境、祕境，事先商量好的分工，她都會做到底。

    小滴蹲在淤泥之地邊緣，觀察着羣鴉之主屍骸被拖走的痕跡，一直延伸到被燒燬大片的蘆葦林深處，半晌她才站起身來。

    “一隻烏鴉都沒有看見。”小滴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像是人偶一樣，“我們要到蘆葦林深處找找看嗎？”

    “還是按原定計劃來。”比司吉雙手確認自己的單馬尾髮束紮緊了，才說道，“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安穩地度過「提燈」冷卻的32分鐘。”

    “傑爾曼數天前已把淤泥之地的羣鴉之主解決了，那麼這一帶暫時應該是相對安全的。我覺得還是求穩的方案比較好……”

    她話音未落，蘆葦林深處就傳來了嘈雜的、交織在一起的烏鴉叫聲，一隻只小小的黑影飛到了半空，落到了高高的蘆葦尖上。

    “不是吧？”比司吉無奈地雙手叉腰，“我纔剛說完而已……”

    小滴看向傑爾曼。

    “我確實幹掉了羣鴉之主。”傑爾曼知道她眼神裏的意思，回答道。

    蘆葦尖被那羣黑影壓彎了些許，每只烏鴉身上的數顆眼球都轉動着，看向了入侵者們。

    “啊！”一隻烏鴉張嘴叫了一聲，其它烏鴉便一同附和，一時間聒噪個不停。

    只是下一刻，它們忽然齊齊停下了叫嚷，閉上了鳥喙，身上的那些眼球也都看向了蘆葦林深處、它們飛起來的地方。

    在“噗嚕嚕”的奇特聲響過後，高如樹木的蘆葦被一隻白骨之翼撥開，一具只剩下骨架與中間一團血肉的屍骸出現了。

    它仍舊保持着羣鴉之主的高大輪廓，只是原本附着在骨頭上的燒焦羽毛、腐爛皮肉盡數被烏鴉們啄食乾淨。

    不過，這意味着它的“涅槃”。

    原來的羣鴉之主確實被傑爾曼殺死了，但是淤泥之地的烏鴉羣不允許它們失去頭目。

    只剩下一副骨架之後，烏鴉們用自己的血肉以及啄食而來的其他野獸的血肉，填充拼湊出了白骨內一副新鮮的內臟。

    按照這樣的速度，一個星期後，羣鴉之主的皮肉將基本重生，黑色羽翼也將長得差不多，就連那些眼球也會一顆接一顆地睜開。

    它原本應該在淤泥之地的巢穴內默默等待血肉生長，卻在這一刻突然現身了，因爲它感覺到了那個入侵者又回來了。

    這是它天生的、足以覆蓋大片淤泥之地的「圓」告知了它，隨後烏鴉羣的叫聲證實了這一點。

    白骨之鴉在淤泥之地中頓住了腳步，隨後朝着傑爾曼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憤恨的嚎叫，一時間刺得傑爾曼三人都雙手捂住了耳朵。

    淤泥在尖嘯聲中產生了波動，一圈又一圈的泥土漣漪蕩了出去，一雙雙白骨從深淵中探了出來。

    它們拼湊組合成原來支撐身體的骨骼輪廓，從淤泥中爬了出來，尖牙利齒、尾骨拼合的長鞭、如盔甲般的外殼等等，一應俱全。

    大概二十多頭白骨野獸，在白骨之鴉的尖叫聲中，以兇猛無前的氣勢，衝向了傑爾曼三人。

    “你看起來是真的惹惱了這羣烏鴉。”比司吉已用「凝」觀察敵情，“它用尖叫就操縱了這些死去的白骨大軍。”

    傑爾曼看着位於白骨大軍身後白骨之鴉一眼，冷靜地說道：“比司吉、小滴，這些‘白骨傀儡’就交給你們了。”

    “我知道，直接將軍嘛！”

    比司吉應了一聲，大踏步向前，右臂如掄起鐵錘，拳頭猛地擊碎了一頭靠得最近的“白骨傀儡”的頭部，碎渣四濺。

    不過，這頭失去頭骨的“白骨傀儡”，沒有絲毫遲疑，骨爪依舊抓向最近的比司吉。

    “下達了最基礎的、攻擊最近的生物的命令……”比司吉思路如閃電，“全身白骨都是武器，只有碎成渣才能脫離「操作」。”

    她極限地閃躲了骨爪，又忽然站穩了馬步，以嬌小的身軀，朝着前方，轟出了不可思議的、強力的、快速的一拳！

    那頭“白骨傀儡”在頃刻間整具骨架都被擊碎、破裂，“噗”地堆疊在了地上！

    “啪！”另一邊的小滴，也用「凸眼魚」敲碎了一頭來犯的“白骨傀儡”的軀殼。

    “小滴！”比司吉看了一眼，叫道，“你的「凸眼魚」不是能吸收非生命的物體嗎？對它們用啊！”

    “欸？”小滴又用「凸眼魚」敲碎了一頭“白骨傀儡”，然後朝比司吉擺了擺手，“不行的。它們還能動，能動就是活着的吧？”

    比司吉一記鞭腿，將一頭“白骨傀儡”踢散架，聽到這句話，不由地撇了撇嘴：“你對自己的‘制約’還真是夠嚴格的。”

    「念能力」說到底是心靈與物質結合的能力，自己提出的「制約與誓約」條件與範圍其實都是很主觀的。

    根本沒有一個裁判或法官，站在小滴身邊判定她有沒有違背「制約與誓約」，全部由她自己判斷。

    小滴只有堅信自己沒有背棄「制約與誓約」，「凸眼魚」的能力才會保持現狀，否則將會相應地發生變化，甚至是徹底失效。

    正是深知這一點，傑爾曼與比司吉都沒有強行去糾正小滴觀念的意思。

    她的觀念一旦發生改變，「凸眼魚」可能就沒有如今能夠無限吞下一切她認爲是非生命的物體的空間了。

    比司吉與小滴主動上前，清理着“白骨傀儡”，爲傑爾曼開出了一條道路。

    他沒有放過這次機會，疾速向前，快到只留下殘影，以至於身邊數頭“白骨傀儡”都沒有反應與攻擊。

    傑爾曼來到淤泥之地邊緣，一躍而起，輕輕踩在蘆葦之上，借力彈向了藏在最後方的白骨之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