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迴歸人類世界

    羣鴉之主的皮肉內滾燙無比，傑爾曼能感覺到氣息的流動與臟器的排擠。

    傑爾曼毫不猶豫地搓動手指，古銅色的火焰噴射器就在羣鴉之主的腹腔內具現化，壓在了鼓動的內臟上。

    電光火石之間，羣鴉之主彷彿知曉了它的命運，不顧一切地再度啄向傑爾曼，鳥喙就像是高懸的利刃。

    傑爾曼扣動了扳機。

    呼——悚然的高溫自內而外，焚燒着所有可以點燃的血與肉，從羣鴉之主張開的鳥喙中噴出，焦臭的氣味瞬間瀰漫。

    這一刻，傑爾曼才鬆開雙手，踢了羣鴉之主羽翼一腳，借力讓自己落向地面。

    羣鴉之主沒有追過來，它在燃燒，不過那些小烏鴉則還在糾纏不休。

    在烏鴉羣緊追不捨之下，他雙手掩面地落地。

    在齊樹高的蘆葦林的緩衝下，他翻滾着掉進了淤泥裏，差不多兩條大腿都陷了進去。

    傑爾曼只好儘可能地趴在淤泥上，減緩下沉的速度。

    所幸的是，那樣令人厭煩的小烏鴉沒有再來啄咬他。

    羣鴉之主所化作的巨大火球也落了下來，砰地一聲，摔在了傑爾曼與蘆葦林的前方。

    一時間淤泥四濺，蘆葦林也被火焰點着，一場大火頃刻間蔓延開來，濃煙滾滾升起。

    烏鴉羣們在半空盤旋，發出不知是悲鳴，還是咒罵的鳴叫，沒有落下來，而是飛向蘆葦林深處的巢穴。

    傑爾曼伸出手臂，抓住了已不動彈的羣鴉之主的羽翼，藉此把自己的雙腿從淤泥中拔了出來，然後爬出了淤泥之地。

    滿身泥污、傷痕的他，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羣鴉之主在那裏燃燒。

    它幾乎所有的眼球都閉合上了，不過仔細一看，位於頭部的那顆獨眼還睜大着，猩紅得像是“火紅眼”。

    傑爾曼再看向自己的左臂，那三顆眼球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只留下三個裂口，流出黑色的膿液。

    還好贏了……不過，我現在這副樣子，大概是不可能繼續探索下去了。

    黑暗大陸的危險之處，除了那些可怕的未知生物，就是它的廣袤無垠，一旦深入，補給線會被無限拉長。

    誰都無法預測這條路線上會發生什麼，最前沿的冒險隊能否返回，後勤部隊能否跟上，全都是未知數。

    傑爾曼如果沒有「第三盞提燈」，現在就只能拖着傷痕累累的身軀，硬着頭皮，沿着原路返回。

    傷殘之軀，勢必會引來覬覦，也怪不得此前的人類探險隊，無數次覆沒在這裏。

    因此，傑爾曼是幸運的。

    他在確認自己獲得了新的「怨念饋贈」後，又自己動手，把羣鴉之主的獨眼從眼眶中挖了出來。

    眼球握在手心，傑爾曼能感覺到其中殘存的詛咒怨念。

    短時間持有還好，如果持有的時間超過一定界限，它就會擾亂持有者的心智，還會向周邊一定範圍輻射這種詛咒。

    傑爾曼不清楚持有時間的界限是三天、三個星期亦或者三個月，但是這枚眼球的確擁有貨真價實的詛咒能力。

    估計只有除念師，以及傑爾曼的「獵人徽章」能徹底清理眼球上的怨念。

    不過，傑爾曼沒有汲取這份怨念，他將「羣鴉之主的獨眼」放進揹包裏，看看到時候有沒有把它賣出去的機會。

    再次背上揹包，傑爾曼在淤泥之地旁種下了「第三柄提燈」。

    光芒與小鬼如約而至。

    他最後看了這片蘆葦林一眼，就在小鬼的牽引下，通過提燈的光芒，在眨眼間傳送回人類世界。

    1月14日，凌晨兩點。

    萬籟俱寂。

    傑爾曼在歌劇院酒店的房間內，亮起了提燈的微光，隨後又熄滅。

    他來不及確認自己現在的狀態，就搖搖晃晃地離開他的房間，來到了隔壁，敲響了房門。

    敲了好一陣都沒有迴應，就在傑爾曼想着瑪奇是不是睡得太死的時候，房間裏的燈亮了，腳步聲傳來。

    房門吱嘎一聲被拉開。

    瑪奇站在了門邊，她不習慣穿睡衣，因此還穿着白天時的衣服，只是馬尾辮散開來，亂糟糟地披在肩膀上，眼神不善。

    雖然瑪奇睡眠很淺，一直保持警惕，但是被人半夜三更叫醒，還是會有怒氣。

    “我是真沒有預料到你會在這個時間點過來……”

    瑪奇準備好的冷嘲熱諷還沒有說完，就看到傑爾曼渾身是傷口，血水像是雨水一樣滴落在地板上，衣袍上還沾滿了結塊的污泥。

    這是在泥地裏和敵人打了一架？

    她把剩下的話都咽回肚子裏，皺了皺眉，讓開了位置，說：“你先進來，躺在沙發上。”

    瑪奇對工作還是很負責的。

    傑爾曼依言走進瑪奇的房間。

    這兒的佈局與傑爾曼的房間類似，他徑直穿過大廳，躺在了那張長條形的沙發上。

    瑪奇取來了隨身攜帶的小布袋，蹲在了傑爾曼的旁邊。

    “接下來，我先幫你清理傷口、止血，然後進行「念絲縫合」，整個過程你必須配合我，保持「絕」的姿態。”

    保持「絕」，意味着不能用「念」防禦，這是念能力者最脆弱的時候。

    傑爾曼沒有猶豫，直接答應，並聽從瑪奇的命令，將上半身溼漉漉、粘稠的獵人衣袍脫了下來，扔到了一邊。

    他不是信任瑪奇，而是相信自己的判斷。

    “這些傷口，還有失血量……”瑪奇雙眼掃了傑爾曼的上半身一圈，然後一邊清創，一邊冷冰冰地說，“能撐到我的房門前，算你運氣好。”

    事實上不完全是運氣好，傑爾曼的「體質」是有20點的，雖然比不上同爲幻影旅團成員的窩金，但是足以保命。

    躺在沙發上的傑爾曼，在走過來的途中還有些眩暈，現在反而清醒了許多，黑眸睜着，盯着天花板看。

    “我開始了。”

    瑪奇取出針頭，念絲鑽過了小孔，靈活地擺動着。

    下一刻，她的雙手就化作了撲朔迷離的殘影，手指、針頭、念絲漸漸都看不清楚了。

    “右肩縫合好了。”

    “左臂縫合好了。”

    “前面的小傷口已縫合好，你翻一個身。”

    “後背的小傷口全部縫合完畢。”

    瑪奇不知處理了多少類似的傷勢，經驗豐富。

    這次也是又快又好地清創縫合，以她能縫合神經的「念絲縫合」，也能有助於傷口未來的痊癒。

    十分鐘不到，瑪奇就完成了她藝術般的操作，足以讓大多數外科醫生、急診科醫生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