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五一章 求官不易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公子許字數:3065更新時間:24/06/26 15:39:54
    張亮兩眼一亮,聽陛下言中之意,似乎打算將呂宋當做新羅一樣的親王封地?

    如果真是那樣,自己開發呂宋有功,或許可以運作一番成爲其封地之親王府長史,親王之下、萬人之上,孤懸海外、大權在握,似乎也挺不錯。

    反正他是不大願意回到長安了,房俊一日不倒,他回來就不會有一天好日子過……

    “陛下放心,微臣定然竭盡全力、死而後己!”

    張亮將此番前往呂宋視爲仕途生涯的又一個起點,所以這般表忠心還真有幾分真心實意在其中,他現在誰都指望不上,只能指望好好治理呂宋多多給陛下搞錢,然後成爲陛下的腹心。

    有了陛下的袒護,日後才能穩穩當當的居於朝堂之上。

    李承乾道:“朕知你心思,不過還是要叮囑一句切莫急功近利,去呂宋之後應當輕徭薄賦、用心治理,不要爲了短期之利益而損害大唐之聲威,朕非是那等滿口仁義道德的僞君子,也並不在乎蠻夷對朕是褒是貶,但大唐需要一個‘寬容博愛、禮儀之邦’的形象去引領世人,使天下各國皆臣服於大唐羽翼之下,獲取利益的途徑有很多,最不可取的便是橫徵暴斂、燒殺擄掠,那時野蠻胡人之下作手段,大唐所不爲也。”

    大唐需要輸入全世界的利益來夯實根基、維繫霸權,但攫取利益所需要的手段絕不僅僅是強大的軍隊,使大唐的文化傳播於世界、讓世人沐浴於大唐的光輝之中進而融合爲一,這才是真正的霸權。

    燒殺擄掠、巧取豪奪固然能夠稱霸一時,卻難以爲繼,那並不是大唐這樣偉大的國家要做的事。

    就像房俊的理念那樣,大唐要始終站在岸上劇中調和、引領各國,而不是親自下場、巧取豪奪。

    張亮忙道:“陛下放心,微臣知道帝國戰略在於建設而非破壞,定不折損陛下威名。”

    李承乾笑道:“不過也無需縮手縮腳,該出手的時候還是要果斷出手,胡人皆茹毛飲血、罔顧人倫之輩,畏威而不懷德,很多時候火槍橫刀才能讓他們明白咱們大唐的道理。”

    譬如之前兵部對於大食國滲透之後所得出的描述,哈里發一手拿着經文一手持劍四處擴張,懾服於其威勢之下便一起唸經、建立統一信仰,不肯臣服者就用長劍將其消滅。

    雖然不贊同這般野蠻的做法,但道理確是對的,有些時候那些蠻胡野人是聽不懂道理的,不過當你拿劍放在他的脖子上,他就什麼道理都聽得明白了……

    但大唐不需要那麼做。

    大唐擁有當世最傳承久遠、璀璨光輝的文化,有遠超世界一半的財富,有舉世無敵的強大軍隊,大唐要的不僅僅是臣服,而是融合,讓漢家的文化澤被蒼生,讓寰宇之內的蠻胡皆學會“仁義禮智信”,讓所有的學堂在清晨的曦光之中都在誦讀“學而時習之”,這才是大唐要去追求的成就。

    殺人、掠奪、侵佔,大唐不屑爲之。

    *****

    秋風漸涼,田裏的穀子、麥子、水稻都搶收完畢,一捆捆、一垛垛整齊的碼放在打穀場,李勣穿着一套常服、戴着襆頭,腰間綴着美玉,負手而行緩緩踱步,看着兩側堆滿的糧食滿是歡喜。

    他是個比較保守的人,對當下涌入大唐的財富感到不安,認爲那些東西再值錢卻並不能吃,並沒有什麼大用。他經歷過隋末動盪的年代,在那些戰亂歲月裏什麼金銀錢帛都是虛妄,再多的錢也買不到糧食,不知多少富戶守着堆積如山的金銀錢帛卻活生生餓死……

    糧食才是一切的根基所繫。

    甚至於對待海外輸入的稻米也不屑一顧,認爲那只能解一時之困,總要自家的地裏種出莊稼、結出麥穗、稻米,那才能真真正正遠離飢餓,不不至於食不果腹、易子相食……

    樑建方亦步亦趨的跟在李勣身後,神情有些迷惑,弄不明白這位軍方第一人爲何看待麥穗、稻米的眼神比見到平康坊最當紅的歌姬還要更爲炙熱,心裏有話卻不敢打擾李勣的悠然自得,急的直搓手。

    “有什麼話就說吧,你這夯貨就別學旁人圓滑世故那一套了。”

    李勣似笑非笑的看着樑建方,這說句話能噎死人的夯貨跟在他身邊陪着笑恭順無比,就差在臉上寫下“有事相求”幾個大字了。

    “嘿嘿,還是英公直爽!”

    “有話快說,說完滾蛋,咋地,是想留下陪我打穀子還是磨麥子啊?”

    一聽打穀子、磨麥子,樑建方咽了口唾沫,他雖然五大三粗體魄雄健看上去是個好莊稼把式,可當年就是不願在家鄉務農這才加入起義軍,血火戰陣之上廝殺出一番功勳如今又養尊處優許多年,再讓他撿起少年時最不願幹的活計,實在是頭疼……

    不敢再扭扭捏捏,乾脆問道:“聽聞張亮即將趕赴海外擔任呂宋總督?”

    李勣瞥了他一眼:“是有這麼回事。”

    樑建方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那個啥,右金吾衛大將軍的職位不知朝廷打算如何處置?”

    “呵呵,心思不少,惦記上這個職位了?”

    樑建方正色道:“我這人性子愚鈍、腦子拙笨,沒那麼多的心思,陛下讓我什麼什麼我就幹什麼,不羨慕旁人。可既然右金吾衛大將軍出缺,以我的戰功、資歷,謀求一下這個十六衛大將軍的職務不算出格吧?當然,英公能爲我在陛下面前說句話就好,最終陛下如何取捨權衡,我都接受。”

    他也是貞觀勳臣,只不過戰功略遜、資歷較淺,但也是相對當年那些追隨太宗皇帝南征北戰、爭奪皇位的從龍之臣而言,現如今軍中比戰功、比資歷已經沒幾個人比得過他。

    按理說是完全有資格競逐十六衛大將軍之職位的,只不過他在陛下面前說不上話,陛下也想不起有他這麼個人,只能懇求李勣這樣的大佬在陛下面前舉薦。

    他實在太想進步了……

    “居然學會鑽營了?這可不是你樑建方硬漢的作風。”

    “硬漢有什麼用?戰場上的硬漢所向披靡令敵人聞風喪膽,但是官場上的硬漢卻人憎狗厭舉步維艱。再說末將這也不是鑽營,也學不會,否則何至於戰功赫赫卻蹉跎至今?”

    李勣點點頭,又搖搖頭:“但你想要擔任這個右金吾衛大將軍卻不是個好主意,張亮在右金吾衛過的什麼日子你沒看見還沒聽說麼?那是房俊的地盤,上上下下都是房俊的人,就算陛下答允,你去了右金吾衛也沒什麼好下場。”

    樑建方瞪眼道:“英公侮辱人,末將再是不堪又豈是張亮那等倖進之輩能比的?只要抓住官印,右金吾衛上下誰敢不聽話就軍法處置,看是他們的脖子硬還是老子的橫刀硬!”

    “你可快點閉嘴吧!”

    李勣一個頭兩個大:“就你這種夯貨若是當真進了右金吾衛,不出兩天就得鬧出人命,你敢動房俊的人,你信不信他就敢半夜埋伏在路邊拿火槍把你轟成蜂窩?一把年紀了動輒喊打喊殺,這點出息!”

    “那英公你說怎麼辦?”

    “右金吾衛是房俊的低頭,你若真想謀求這個職位,可否嘗試去找房俊說一說?那人雖然有時候是個棒槌,但是對你這種純粹的軍人還是很欣賞的,也有容人之量,說不定欣然接納。”

    “不去!”

    樑建方腦袋晃得撥浪鼓一樣,連聲道:“來求英公您可以,打罵隨意,我也不丟人,可他房俊算個球啊,吊毛還未長齊呢,讓我去他面前低三下四、委曲求全?那我寧肯不幹這個大將軍!”

    李勣氣道:“你這人怎地就不知變通呢?再者說人家房俊現在是太子少傅、上柱國,官職、勳階比你高了不知多少級,功勳也遠遠在你之上,更有陛下的寵信,就因爲比你年青幾歲就不肯在他面前低頭?那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比你年青的陛下?”

    “隨你怎麼說,去求房俊肯定不行。”

    “誰讓你去求了?我教你幾句話,到時候你去見他就照我教的說,成就成不成就拉倒。”

    “不去。”

    “我……可去你的娘咧!”

    李勣氣得瞪眼揪鬍子罵髒話,面對這個油鹽不進的夯貨實在沒轍。

    被罵了也不惱,樑建方晃晃腦袋,反正就是不肯去找房俊,也不走,就等着李勣給他把這事兒辦了。

    狗皮膏藥似的。

    李勣沒法子,想了想,將遠處的管事叫了過來,吩咐道:“我要去衛公府上拜訪,你去準備幾樣禮品。”

    “喏。”

    樑建方摸不着頭腦:“衛公雖然威望絕倫,可現在畢竟致仕在家、含飴弄孫,雖然仍舊不時前往軍機處參贊軍務,可對於俗務早已一概不理,況且他也未必替我向房俊說話啊。”

    到了李靖現在這個層次,人情自然有用,但他樑建方卻不配李靖的人情,甚至就連李勣也不配。

    李勣沒好氣道:“你只管跟我前去便是!娘咧,你求我辦事空着兩手就來了,我替你求別人辦事還得自掏錢包準備禮品,你也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