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我從未想過獨身,卻又預感晚婚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我吃提拉米蘇字數:4219更新時間:24/06/26 15:36:48
    九月七號,晚上十一點五十三分。

    電梯裏,許青焰臉上沒什麼情緒。看着電梯裏數字一點點倒計時一般快速跳動,這個點他應該準備洗漱了。

    走出一樓大廳,剛下過雨,小區路上沒什麼人,路燈昏暗。

    三分鐘後,許青焰看見了她的車停在路邊,輪胎停在溼漉漉路面。

    裴暮蟬坐在駕駛座,戴着一個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雙好看的眼睛。

    身上披着一件咖啡色風衣,頭髮隨意紮起,扭頭靜靜盯了他一會。不知是不是錯覺,許青焰在她眼裏看到了一絲委屈。

    “不歡迎我?”

    “沒有,我本來已經打算休息了。”許青焰走到了另一邊,拉開了駕駛位,“我來開吧,地下車庫在西門。”

    “嗯。”裴暮蟬起身,解開安全帶挪到了副駕駛座。

    一上車,許青焰聞到一股熟悉的冷香。味道並不濃烈,像是冬天冰河之下的凍住的幽香,清冷平淡。

    “節目組那邊怎麼說?你問過了嗎?”她問道。

    “問了,陳導現在估計有點忙。”他不緊不慢的打着方向盤,前方小區樓下路燈昏暗,“他問我帖子有沒有實錘。”

    “我說一半真一半假,他急了幾句,掛電話了。”

    聞言,裴暮蟬轉頭瞥了他一眼,見他嘴角上揚,抿嘴。

    “你還笑得出來?”

    當然笑得出來,自己錢都拿完了,該挨的罵也全都接下了。節目直播了一週,剪輯後又放了兩期,被爆了兩次。

    不管怎麼說,他已經盡力了,話題度直接拉滿了。

    剩下的就靠看節目組自己的造化了,投入了那麼多錢,養了那麼多人,總不能弄不過幾個小癟三吧?

    搞不過怎麼辦?涼拌唄。

    那個大個節目,除非實名上網信辦舉報。可許青焰又沒殺人放火,事情也沒一錘定音,根本沒損失。

    “那能怎麼辦呢,自證清白嗎?”許青焰輕笑,藉着看後視鏡的間隙,盈盈盯了一眼裴暮蟬,她別過了頭。

    “總總得做個迴應吧,發律師函。”她其實也沒多少經驗,向來不沾染這些,討厭唱歌之外的麻煩事。

    “時間太晚了,明天再看看,不想半夜兩點半報警。”許青焰放慢了速度,地下車庫門就在眼前。

    一打方向盤,車穩穩進入小區車庫。

    他所在的小區較爲普通,只是勝在新,車庫下坡空間顯得狹小。過升降閘時,正好和盯着裴暮蟬看愣神的保安小哥對視了一眼。

    過了值班亭,他隨口一說。

    “我發現,口罩遮不住漂亮的臉。”

    裴暮蟬聞言一頓,轉頭盯他時,卻又沒有下文了。眼睛眨了眨,閃過一絲不滿的情緒,無人發覺。

    停了車,兩人都沒怎麼說話,直到並排站在無人的負一樓等電梯。

    “我打算找林晚粥買翻唱版權,下週上節目打擂臺時候用。”裴暮蟬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你覺得怎麼樣?”

    “嗯?可以吧。”他猶豫片刻,眉頭微皺,“不過《我懷念的》畢竟剛出,首發的打擂臺的話,翻唱效果不是很好吧。”

    “是,打擂臺有個鄙視鏈,原創的作品肯定比翻唱更佔優勢。”她點頭道,正好電梯來了,叮的一聲開門。

    她走了進去,腳步輕柔無聲。

    許青焰注意到她腳上穿着的是白色棉襪運動鞋,不由微愣。想起晚上分明穿的還是高跟,腿上的黑絲也沒了。

    不會是洗了澡還出門吧?

    “那爲什麼不直接上原創?《一直很安靜》已經註冊了版權吧,先發歌再藉着打擂臺宣傳也不錯。”

    電梯裏,許青焰按下了樓層,十九樓。

    “我喜歡那首歌不行嗎?”裴暮蟬白了他一眼,忍不住道,“誰讓這首歌我沒買着呢,只能翻唱了。”

    “這我回去之後寫了一首,譜子過兩天應該能扒完。”許青焰道,“你要不要聽聽看,說不定會喜歡?”

    “回去寫的?你指的是?”裴暮蟬忽然發現了盲點。

    “呃,今晚送你回家之後,我回工作室了。”他有工作室鑰匙,科技園二十小時能進,“想着回去也是閒着”

    “所以,伱的意思是只花了兩小時寫歌?”

    “怎麼了?這不是你教我的土辦法嗎?”他反問道,“先腦子裏想好,然後把譜子一點點扒出來。”

    聞言,裴暮蟬頓時語噎。

    “我是這樣教了,可”

    可沒讓你兩個小時寫歌啊,這是什麼神仙速度?寫歌難道不需要來回打磨嗎?寫詞難道不會卡頓嗎?

    雖然聽過不少歌壇前輩偶然來了靈感,情急之下沒紙。找了餐巾紙代替,或是在煙盒上寫歌,匆匆寫下一首好歌。

    但!靈感可遇不可得,總不能天天想要靈感就有了。

    叮!電梯門開了。

    兩人走在安靜的走廊裏,不由自主的降低了音量。

    “你怎麼能琢磨出那麼多首歌?”她問道。

    “以前琢磨的,熱愛音樂。”許青焰還是那一套說辭,“平時根本寫不出來,其實卡了很久,一直沒什麼頭緒。

    “今天可能是和你吃了一頓飯,回去的路上心情放鬆,這才得以把腦海裏的歌補全。”

    裴暮蟬聞言,不由翻了個白眼。

    當許青焰拿出第一首《晴天》的時候,裴暮蟬相信他的新人說辭。

    第二首《我懷念的》,好吧,也有可能是運氣。可《偏愛》一唱出來,她就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了。

    說沒靈感了,轉頭拿出一首《一直很安靜》,這是純新人?那自己入行八年,豈不是連個新人都打不過?

    問就是卡了,沒思緒,以前琢磨的。拿出一首好歌,再問就是巧合,狀態已經下滑了,純新人第一次寫歌的餘韻。

    卡着卡着,好歌就出來了,誰信誰是小狗!

    進門前。

    許青焰從掛門把手那取下了一袋拖鞋,不分男女。一個小時前拗不過裴暮蟬非得來,外賣臨時買的。

    保險起見,他買了四雙。

    裴暮蟬站在他身後,眸光垂在那幾雙沒拆封的拖鞋上,幽幽問道。

    “還有人來?”

    “咳咳,應該是。”許青焰道,“林晚粥說等會過來,和她助理一起。你應該有印象,那個開車很溜的齊婷。”

    “嗯。”裴暮蟬低頭換鞋。

    她扶着瓷磚牆,單腿站立着脫鞋。許青焰看了一眼,默默移開了目光。

    現在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了,林晚粥那邊有齊婷開車,但裴暮蟬這開她的車送回去吧,自己沒法回。

    不管開什麼車,明天還得早起去接她。一想到等會不僅要熬夜,還要送她回去許青焰頓時有些麻爪。

    進門後,裴暮蟬靠在沙發上,許青焰忙活熱牛奶。

    她習慣性失眠,過午從來不會碰咖啡,晚上也有喝牛奶的習慣。閒聊時建議許青焰也喝,可以改善他的失眠。

    原本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他真聽了。

    以前不覺得,現在看着無論是病情和習慣都和她高度重合的人。小細節一點點堆積,裴暮蟬心裏莫名心裏有些癢。

    好像發現了世上唯一契合靈魂,有時卻又覺得好像有些誇張了。兩人之間依舊保持着距離,像是隨時伸出又會馬上收回的手。

    正是因爲有各自事業上的野心,所以才需要剋制。

    短暫的關係需要燃料,點亮然後燒個乾乾淨淨。長久的關係需要理性與剋制,這是一種運行與完成。

    這時,許青焰端着一杯牛奶過來了,他給自己挑選的是可樂。

    “晚上喝茶睡不着,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牛奶。這個是我從超市隨便拿的,味道還行,你湊合喝一點吧。”

    “嗯。”她接了過去,小口喝着。

    兩人隔着一張白色茶几,坐在沙發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原本就沒什麼好說的,該問的話車上說明白了。不報警的話,有什麼事情都是明天再說,澄清也不必這麼着急。

    剩下的流程就是等林晚粥過來,然後重複解釋一遍。

    然後一起上樓坐坐,聊幾句翻唱版權的事情。正好兩個當事人都在場,林晚粥也說過想要翻唱《晴天》。

    如果能初步達成意向最好不過了,省的特意找機會接觸。

    他看了一眼手機,估摸着齊婷差不多快到了。忽的聽見對面沙發裏的裴暮蟬輕輕哎了一聲,不由擡頭。

    “你剛剛在電梯裏說你寫了一首歌?能唱嗎?”

    聞言,許青焰仔細想了一會,正色道。

    “唱倒是能唱,只是沒有伴奏會顯得有些怪。”

    “沒關係。”裴暮蟬搖頭。

    她心道反正閒着,聽一聽也好。正好決定一先打擂臺用哪首歌,《晴天》這種類型的歌肯定不太合適。

    歌手競演類的節目,一羣專業的人爭個排名。其中不乏頂級唱片歌手,風格更是迥異,想贏,那選歌就變得異常重要。

    民歌只要能把握住,一嗓子唱出來天然帶着buff。其次就是老歌新唱,若是能唱出自己的風格,等於贏了一半。

    “這首歌叫《晚婚》,咳咳,那我開始了“

    他租住的大平層隔音不錯,這歌更近似於低吟陳述,倒不必擔心擾民。

    許青焰唱歌水平徘徊在錄音棚歌手和酒吧歌手之間,忽高忽低。其實對於一個詞曲來說,唱歌沒那麼好聽也沒事。

    可要命的是他是野路子出身,詞曲全靠唱出來再扒譜。除了要紮實樂理和編曲基礎外,唱歌不準不行。

    這一個月,裴暮蟬和林晚粥兩人沒事的時候,幾乎都手把手糾正過他唱法,唱功就這麼稀裏糊塗變好了。

    這首歌難唱的部分在於氣混,慢但要氣息要足,這樣才能唱出細膩誠懇的感覺。

    雖然技巧不難,但有些人還是唱不了。沒有感情作爲支撐會顯得稚嫩,會有種爲賦新詞強說愁的做作感。

    唱起來不像晚婚,更像早婚。

    他正好手拿一瓶可樂,索性唱之前先悶了一口。拉刀子的感覺劃過喉嚨,瞬間臨時擁有了聲音沙啞的顆粒感。

    “情讓人傷身,愛更困身。”

    歌聲一起,裴暮蟬盯了許青焰一眼,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好似在說,哎,唱功有進步,沒白費我功夫。

    只是聽到了第三句,“往往愛一個人,有千百種可能,滋味不見得好過長夜孤枕。”裴暮蟬頓時笑不出來了。

    她呆呆的盯着許青焰,咬着下脣。站在一個唱作歌手的角度,莫名有些嫉妒他的才華,這詞怎麼寫這麼好!

    一句滋味不見得~好過長夜孤枕,爆殺了所有訴說半夜孤單的歌詞。

    接着,“那愛來敲門,回聲卻好深。”再質樸不過的兩句詞,如果她來寫也能寫,不過得琢磨半天。

    “我從來不想獨身,卻有預感晚婚。我在等,世上唯一契合靈魂。”

    前幾句歌詞娓娓道來,她還能細細去思索。可等那句“我從來不想獨身”歌詞落下,裴暮蟬渾身一震。

    比起《我懷念的》,這首《晚婚》簡直就是在寫她自己。

    從來沒想過獨身,卻不願意停下將就。在等,世上唯一契合的靈魂,等那個能牽引自己情緒的那個人出現。

    “讓我擦去臉上脂粉,讓他聽完全部傳聞。”

    裴暮蟬怔怔的聽着,眼睛不受控制的眨動。那一刻,她心裏有一場海嘯。可她就靜靜的坐在那,一句話說不出來。

    她身上那些爭論,避難似的沉寂半年。彷彿大夢一場,久不見天光,那些不想回憶不斷內耗日子裏。

    多希望有人能靜靜聽去所有傳聞,卻能依然相信她。

    “將來若有人跟我爭,我答應不會默不作聲。他能不能能不能。”

    一段唱完,許青焰感覺自己有些脫力。沒那一口可樂,還真不定能撐住這一段歌,專業的事情還得專業的人做。

    “這歌怎麼樣?”他擡頭,忽然見裴暮蟬呆呆坐在那出神。

    “哦哦,很好很好聽。”裴暮蟬猛地回過神來,心中的情緒還沒整理好,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在許青焰手機響了,林晚粥到了。

    “你先去吧,等會上來再說。”她順勢說道。

    “好。”

    許青焰起身出了門,明亮的客廳裏頓時只剩下裴暮蟬一人。她坐了一會,起身走到了陽臺邊,望着濃重的夜色。

    怔了一會,眼淚瞬間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