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噓，且聽龍吟！

    人類到了最危險的時刻！

    前方的戰線焦灼，人類領導着白銀種艦隊輪番出擊，試圖攻破亞龍族三路宇宙大軍。

    爲這一戰，人類已經是投入了所有，所有適格者全部出擊，所有人類宇宙戰艦全部出擊，而再藍星號上，每一分鐘都有十艘以上的宇宙戰艦出航，而載着的依然是人類新軍。

    在月球內部，大街小巷，萬家萬戶，無數的人類男女都在排隊，都在領着屬於自己的兵牌。

    他們等待着自己登上戰艦，爲這一場戰爭投入那微不足道，但又無比重要的一枚砝碼。

    他們的性命就要置在這場戰爭的天平上了！

    可是……

    戰局依然向着對人類不利的方向而去了。

    隨着那莫名樂曲聲的出現，時不時就有白銀種的艦船死機當場，積少成多，到現在爲止，已經有十分之一的白銀種艦船完全脫離人類掌控了。

    不要以爲十分之一就不多，在這戰場上，在戰艦配合中，十分之一的戰艦出現問題，這已經可以說是敗局已定，幾無可逆轉了。

    與此同時，亞龍族的戰艦則彷彿開了掛一樣，不管是白銀種艦船，還是亞龍族的四級艦船，雖然依然處於信息禁止狀態，但是他們的遠程火炮準確度卻是大幅度提升，而且每一艘艦船，不管是不是白銀種的那種生命改造艦船，也全部都悍不畏死，每一艘艦船都是奮勇向前。

    雙方都有着必須勝利的理由，那怕亞龍族那一方的理由是被靈能催化而出，但是在這戰場上也沒甚不同，與人類都是一般，各自拼死不退的在前方彼此消耗。

    這一仗真正的打成了消耗戰，若是往外說，這其實已經足夠讓衆多白銀種們驚奇的了，便是另外五個霸主文明也必須要高看人類好幾眼。

    以區區三級宇宙文明，硬生生抓住了亞龍族正規大軍的總指揮部核心，並且還和亞龍族的軍隊打成了消耗戰，這說出去都會讓這個河系的文明不信。

    但這是種種力量促進而成，人類在這七八個小時內已經死傷了超過三千多萬人，而且死亡人數還在不停增加，這固然不會讓人類退卻，畢竟退卻即意味着滅亡，但這也說明了人類能夠與亞龍族大軍打成消耗戰，這並不是靠着什麼僥倖而成。

    衆志成城，不畏犧牲，這就是人類與這個河系一切文明的不同。

    但是……終究是要敗了。

    就在這個恆星系外，第一路支援來的宇宙大軍已經可以靠着光學儀器看到。

    這一路支援宇宙大軍並沒有靠着曲率航行直接突破到恆星系內，因爲恆星系周邊的時空曲率混亂狀態，所以這一隻大軍落在了靠近恆星系的虛空中，此刻正全速往恆星系而來，距離恆星系也不過只有十幾分鍾的航程了。

    無論從任何角度來說，人類似乎都敗亡定了。

    但是……沒有人逃跑，也沒有人退縮，越是到這個時候，踊躍參軍上前線的人類越多，他們甚至沒有了一開始的激昂言語，只是目光堅毅的沉默走上戰艦，然後一往無前的往着那前線絞肉場而去。

    在總指揮部中，林言以及她的所有同僚都在做着最後的努力，各自要麼雙目赤紅，要麼雙眼含淚，心中的絕望讓他們甚至想要就此死去才好。

    再沒有人比他們更加明白眼下的局勢，人類敗了，人類即將亡了……

    （唐哲安！你就是這麼對待路遠明給予你的信任嗎！？這就是你回報的他的託付！？之前一個臥龍一個鳳雛，再加上你唐哲安的這段託付過程，本該是好一段後出師表佳話，就被你這麼糟蹋了！？）

    林言死死咬着牙齒，嘴角邊都有鮮血流出，她不甘，她好不甘啊！

    然後在這時，她恍惚間也聽到了那樂曲聲……

    “你敗了，伱們人類也敗了，真是遺憾，我從你們人類的意識海中看到了‘出師未捷身先死’這段話，是好多你們人類的精英與高層心中的迴響，真是遺憾啊……”

    薇的靈性對着那人類重力大靈能者發出信息。

    這話並不是嘲諷，薇是真的遺憾。

    雖然她會用盡全力摧毀人類，並且吃掉這個大靈能者，但是這並不代表着她是那種想要摧毀一切真善美的惡魔。

    她只是利己主義者，而非是心理變態的惡魔。

    正如她自問自答，那樣，她是欣賞勇士的，也是敬佩殉道者與理想主義者，對於當初亞龍族輝煌時代的應豪門，她也是心生敬意。

    但是利益攸關，特別是還涉及到了她自身存續的問題，那就沒法了，人類必須滅亡，人類大靈能者也必須去死。

    現在，不過是作爲勝利者的她發出的鱷魚眼淚罷了，她不介意在品嚐勝利前發出這宣言。

    “真是像啊，和我們亞龍族當初輝煌時代的赴死者一樣，你們人類現在的心情與心意……我可以清楚感覺到你們人類的文明之火正在沸騰……哦，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就是你們的人類文明凝聚體，它正在無助的咆哮，壓榨最後一份力量，可惜，時也命也，對了，這同樣是你們人類的話語。”

    “你和我應該是同種思想的生命，你敗了就不要敗得這麼難看，我准許你在我面前自裁，作爲勝利者，我會評估人類的歷史，秉性，以及潛力，比如那六名駕駛着霸主級科技機甲的人類，還有跟隨着他們的幾十名人類，他們就屬於特別優秀的靈能潛質者，可以以個體身份加入亞龍族，至於人類，我可以保證不對其滅族，並且在合理範圍內給予其一定優待，比如准許保留下三百萬族人，這既是對你們人類英勇奮鬥的讚賞，同樣也是對你們取悅於我的獎勵。”

    薇滔滔不絕的說着話。

    這既是她想要說出來的心裏話，同樣也是攻心戰術。

    心靈靈能最重意識與心智，若是對方心若堅鋼，毫無一絲破綻，既無恐懼，也無憂患，那便是大靈能者想要扭曲其意識也是難難難，所以需得要配合攻心戰術才行。

    薇不信這個人類大靈能者面對眼前的絕境還可以做到心靈毫無破綻，現在她就在等待着機會將其心靈攻陷。

    “投降吧，我予你以最後死亡的尊嚴。”

    “或者說，你想要看一看人類最後的下場？十二億活體生命啊，這是多麼巨大的一筆財富啊，這足以讓我亞龍族誕生至少數千萬的新生兒，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使用這一筆財富，託你們人類的福，我們亞龍族將再來一次騰飛歲月……”

    薇嘮嘮叨叨的說着許多誅心之言，配合着她的心靈靈能力，只要任何心有破綻之人，立刻就會被其趁虛而入，特別是這些話都是她發自肺腑的言語，既惋惜人類，又欽佩人類，但同時又要對人類斬盡殺絕，這就是她的本心本意。

    就在這時，支援的亞龍族宇宙艦隊已經近到了足以發射超遠程射擊的位置，而在恆星系外的宇宙虛空中……是沒有信息禁止的！！

    薇就笑了一聲，正要繼續說話，忽然間，一直沉默着的重力大靈能者忽然回發了信息。

    “你是亞龍族，對吧？”

    薇愣了一下，還是回答道：“沒錯，我是亞龍族現任領袖。”

    “……那你們可曾見過真龍，可曾聽過龍吟？”

    薇沉默了一下道：“你是在嘲諷我們是虛假的龍族？真是可惜，我們很明確的知道我們並非真是的龍族，所以我們才會冠以亞字，我們有着自知之明，可是你們人類不過區區，卻敢自稱黃金種，真是貽笑大方，就憑你們人類也配也敢？要不要看一看你們人類現在戰場上有多少肝膽俱裂之輩？有多少腿軟膽怯之輩？你們已經想要逃跑了！！”

    在戰場上，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類已經聽到了那樂曲聲，隨之而來的就是膽怯，心虛，恐懼，以至於想要逃跑，這確實是事實。

    “噓！”

    重力大靈能者忽然間發出了一道極爲強烈的情緒之聲，這聲音讓薇無法理解。

    “噓，且聽龍吟！”

    “哈，你是說龍？莫非你想要說你們人類的遺產來自於龍族……”

    薇接下來的話語沒了，因爲她聽到了廣域心靈傳播。

    那也是一道曲子，不過是刺耳的，短節奏的曲子……

    早在計劃實行前，唐哲安從林安處再三確認了心靈通訊設備的時間只有三十秒，這三十秒內不管傳遞什麼信息都是廣域性質的，無法專門設置傳遞給某個人，或者某羣人，可以說這設備真的只是試作型。

    三十秒，能夠傳遞什麼話語啊？

    “……我記得有一段曲子的時長只有二十三秒。”唐哲安說道。

    “什麼曲子只有二十三秒啊！？”林安不信，因爲二十三秒也就聽個響，什麼曲子會這麼短啊？

    “一首可以讓我們產生蛻變的曲子！”唐哲安笑了。

    我們人類還差了什麼……

    這是唐哲安早就對路遠明所說的話語。

    在當初連環計劃實行後，唐哲安就如此說了，路遠明則對此表達了不解。

    “因爲我們少了那質變的一瞬間！”

    “恰如人類要點亮氫聚變之光時，就需要核裂變來作爲前奏，氫彈需要原子彈來點燃……我們人類也差那一絲契機……”

    路遠明好奇的問道：“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契機？”

    “我也不知道……或許到那個關鍵時刻，你我都會本能的知道了。”

    路遠明從虛無中凝聚成形，他化爲了光，一個人形光體，頭上有巨大層層疊疊光圈，身後也有九個光圈在閃爍。

    他來到了這面對黑絲怪物的戰場上。

    這是虔誠的靈魂燃燒自我而帶來的奇蹟，讓他得以用這純粹靈性姿態降臨於此。

    這一刻，路遠明知道了唐哲安所說的契機，於此時，於此刻，這個世界的人們知道了，這個世界上真有光！

    “與我並肩，消滅這怪物，創造屬於你們的王國！”路遠明高呼，他的認知被使用了出來，那光芒治癒了在場所有人，同時也如同陽光照雪一樣，將那黑絲怪物燃燒融毀……

    而在物質宇宙中，心靈通訊設備開啓的瞬間，通過特製設備，一個自機械中誕生的嬰兒發出了第一聲啼哭，這啼哭以莫名方式傳遍了周邊宇空，所有不管是在交戰，還是在停滯，還是在航行的白銀種艦船，在這一瞬間都出現了某種奇特的停頓。

    與此同時，從心靈通訊設備中也傳出了那曲子。

    “嘟滴噠嘟嘟嘟，嘟滴噠嘟嘟嘟……”

    全長只有二十三秒的曲子。

    響徹在這個恆星系範圍內。

    所有的生命都聽到了這個曲子。

    在這一霎那，人類文明凝聚體璀璨沸騰。

    無數種情緒，無數關於這曲子的過往，無數關於這曲子的意義，這些東西莫名的出現在了所有奮戰的人類心中。

    “衝啊！”

    “跟我上！！”

    “後方即家園，我們無路可退！”

    人類的所有艦船再次往敵艦所在位置狂衝而去。

    而那些白銀種則在那啼哭聲種看到了連環計劃，看到了人類的所作所爲，看到了那誕生下嬰兒的女性，看到了作爲溼件的他們最後的命運……

    同時，他們也看到了一束光，一束自黑暗中迸射而來的光芒，那是人類衝鋒在前，以沒有任何改造的活體生命來作爲前鋒與引導者，他們不懼生死，不畏犧牲，大喊着跟我上就此奔赴死亡，正是他們實行了連環計劃，給予了他們這唯一的一束光……

    “溼，溼件失靈！”

    “底層程序混亂化！！”

    “敵我標識變了，不，不不不……全部是敵人，所有，包括我艦都是敵人！”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我們可是亞龍族啊！”

    “你們聽到那聲音了嗎？那聲音裏好像有光……”

    洶涌澎湃的心靈靈能，從每一處溼件，從每一處被改造的白銀種民衆殘餘神經中迸發，每一處都微弱若火星點點，但是當這一切匯聚起來時卻如星河，滾滾不盡，浩浩蕩蕩……

    薇的靈性與之相比簡直如同螻蟻，只是一衝，她的靈性就受到重創，不得不退回肉身，她驚恐的軟倒在地，渾身戰慄，無法自持。

    “那是什麼！？那到底是什麼？龍吟？？那就是龍嗎？那就是龍吟嗎！？”

    宇宙之中，所有人類都親眼目睹了這一顆，他們看到了每一艘白銀種的艦船上都出現了一點光芒，這光芒肉眼可見，然後這光芒匯聚到一處，沖刷席捲向了戰場所有的艦船，然後在敵我標識中，所有的艦船全部變成了友方，所有的炮口全部對準了亞龍族的艦船，即便……即便亞龍族的艦船也被標識爲了友方，僅僅只有零星百分之一不到的艦船在敵我之間不停變換，然後這些艦船就自動的自毀自爆了……

    微弱的每一艘白銀種艦船，星星點點匯聚一處，恰似一掛星河……

    “星漢燦爛……”

    每一個看到的人類都如此喃喃自語着。

    五分鐘後，亞龍族艦隊投降，十二分鐘後，亞龍族總指揮母艦投降……

    三十五分鍾後，星漢消散，事後經專業人員檢測，這些船隻中被改造的白銀種生命機械體，百分之八十已經過載死亡。

    戰爭結束。

    人類勝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