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種族的黃金時代

    作爲白銀種平民的第一個孩子……或者說，連環計劃後白銀種的第一個孩子，他所受到的重視程度是無與倫比的，可以說他本身就帶着巨大的政治意義。

    白銀族高層沉默的看着這個孩子，而在這個孩子確認誕生後，有超過兩成的艦船被確認有脫離底層程序的可能。

    因爲強人工智能，甚至超人工智能這項技術的缺失，如果在文明種族正常人口數量足夠的情況下，自然是類似於現在人類艦船上那樣，一艘艦船安排足夠多的船員與軍人，這自然沒多大所謂，雖然沒有強人工智能和超人工智能，但是智能程序加上足夠數量的人員分配，艦船功能並沒有多大損耗。

    但是白銀種文明就不同了，隨着文明停滯甚至倒退，除了高層以外的族羣人員退化，白癡化，以及人口大幅度下降等等因素，這就導致了白銀種絕不可能如人類這樣奢侈，讓一艘艦船幾乎完全由正常人員來操控，他們的做法就是將他們的人民製作成類強人工智能來消耗。

    按照路遠明等人類的看法，這其實就類似於某個名爲戰錘的科幻世界觀裏的機僕之類的造物。

    現在隨着這個孩子的誕生，有超過兩成的這種戰艦出現了明顯的底層程序違背現象，一個不好……白銀種艦隊羣很可能會發生內亂，分裂，乃至是整體性毀滅。

    不過好在路遠明所簽署的連環計劃修正草案快速出爐，其中所涉及到的生育獎賞更是第一時間公佈，同時人類政府強硬回絕及訓斥了所有白銀種高層的信息也全部傳輸給了這些艦船。

    在接下來的時間中，任何對這些艦船的檢查，維護，操縱，命令全部由人類直接接手，特別是對於那名懷孕的炮艦進行了保護性措施，包括了讓其進入到母艦的船塢中，以及人類成員所組成的醫療團隊爲其檢查與設計手術方案，一方面是看看能不能恢復其肉體，另一方面則是讓其能夠順利分娩。

    這些舉措全部都是正大光明的進行，沒有絲毫隱瞞與遮蔽，而隨着時間，緊張局勢慢慢緩解，那兩成多的艦船恢復了控制，彷彿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一樣，但是誰都知道，某種變革已經在這些白銀種裏發生了。

    “……這是無法阻擋的變革！”

    路遠明看着眼前上百名三十多個白銀種文明的高層，他坦言道：“我並沒有想要將你們殺光，也沒有想要背信棄義，這就是我今天到來你們面前的原因，我想要開誠佈公的和你們談一談。”

    這些高層們明顯非常不安，但是因爲種族的不同，加上其中一些高層已經更換了少許金屬零件，所以路遠明也看不出他們的表情和神態什麼的，這時候，作爲高層的一員，帕帕亞亞哆嗦率先半跪下來遞出一隻手道：“尊敬的決定者閣下，以您浩瀚如星辰的智慧定然可以明白，這個孩子的誕生就意味着我們終結的鐘聲響起，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從人類的態度和您的決定來看，我們已經事實上被拋棄了。”

    “當然，即便我們被拋棄也無法口出怨言，畢竟我們本身就是屬於人類的戰利品，但是尊敬的決定者閣下啊，請看在我們這些日子盡心盡力的爲人類出謀劃策，出人出力的份上……請讓我們遠遠離開吧，給予我們少少的艦船，物資，以及武器，讓我們遠遠的躲避這必然到來的喪鐘吧。”

    帕帕亞亞哆嗦說完就跪了下來，而其餘高層們莫不是如此，他們都跪了下來。

    他們都知道，這個動作在人類文明中意味着祈求，意味着卑微者對上位者寬恕的祈求。

    路遠明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看着他們，然後就看到他一擡手，所有跪着的白銀種高層都重新立了起來。

    他看着這些高層道：“我再重複一遍，我沒有想要用你們來獻祭，這是我的實話，還是一開始的那句話，變革已經到來，或者你們該不會以爲……在黃金時代，也會有你們這樣的高層存在吧！？”

    所有在場的高層全部錯愕的看向了路遠明，帕帕亞亞哆嗦幾次欲張口，最後卻都無法言語。

    路遠明也是不理，他繼續說道：“在伱們心目中，黃金時代是一個什麼樣的時代？你們當然可以用無數你們種族的讚美詞彙去形容，輝煌，偉大，榮耀，永生……然後幻想着一個你們所認爲的天堂，而你們可以在其中享盡一切的美好，對嗎？”

    “別開玩笑了！這個宇宙本身就是最殘酷的試煉場與煉獄啊！”

    路遠明吼道：“不談這些人爲的災難，光是宇宙本身就充滿了無窮危險，各種宇宙災難，各種星體爆炸，各種隱藏在黑暗中的恐怖，生命對於整個宇宙而言是如此的渺小，許多時候，生命不靠犧牲就無法在這個宇宙中存活下去，而所謂的黃金時代的輝煌，正是靠着那最爲卑微渺小的生命們衆志成城，勇於犧牲才成就與獲得的啊！”

    “不要告訴我，你們種族在過往許多許多年之前，沒有經歷過那樣衆志成城，從上到下都不懼犧牲的黃金時代，屬於你們種族的黃金時代！！”

    這些高層們依舊沉默，但是路遠明知道，他們並非是在沉默抗議什麼，而是他們無法爲此狡辯。

    這些種族也有歷史，而在他們成爲人類俘虜後，人類一方的人員自然可以接收他們種族的各種信息，從現有的艦船，高層人員，政治結構，科學數據，也有關於他們種族曾經的各種文化歷史。

    這些白銀種文明通常誕生知性後，就會很快接收到所謂的神之饋贈，然後從原始社會時代，在幾百年時間中就被拔苗助長到現代文明，甚至是星際文明層次，而這種拔苗助長使得幾乎所有的白銀種文明都缺乏底蘊，缺乏屬於自己文明種族的特性與烙印，同時連同科技樹也是不全，所以才有了之後的種種缺失。

    但是即便如此，這些白銀種文明也依然有着屬於他們的黃金時代。

    在那個時代中，種族內的民族統一，民衆歡喜鼓舞，期望着更美好的明天，他們仰望星空，衆志成城，從上到下都瀰漫着犧牲，勇氣，未來等等詞彙，那是一個短暫卻充滿着希望的時代。

    這是每一個能夠走到三級宇宙文明層次的白銀種必然都有的時代，若是沒有，那他們早就在二級宇宙文明時期就被消磨殆盡了，絕不會有任何例外。

    “那就是黃金時代，那就是黃金種的萌芽！”

    路遠明看着這些高層們道：“所以你們到底從頭到尾都在奢望什麼？既然保持保證你們白銀種高層的特權與享受？以自己種族的子民爲柴薪與餌食，又妄想以這樣的姿態號稱黃金種？步入黃金時代？怎麼可能？”

    “率獸食人的野蠻人，是永遠無法號稱偉大的！！”

    現場依然一片沉默，只有路遠明的聲音在迴盪，突然間，格洛拍掌起來，他用一種機械合成音發出了嘎嘎聲響，這是燦羽族這種鳥獸類種族的笑聲。

    “沒錯！決定者，您說得對！”

    格洛邊大笑邊拍掌道：“承認吧，諸位，我們就是時代的渣滓，我們就是我們種族在困獸之鬥下產生的蠱王，我們就是我們種族中最卑劣，最黑暗，最殘暴的獨裁者，這不是黃金種，這也不是黃金時代的東西，我們就是屬於白銀種的頑石！”

    路遠明依然不理，他等了幾十秒，這才繼續說道：“但是我依然願意給予你們機會……階級和解，很難，但這是可以做到的……”

    “這個孩子是變革之光，不管是對我們人類而言，還是對你們這些白銀種高層而言，他的誕生意味着被你們摧殘和壓榨到極限的白銀種子民，依然還有着最後的希望，你們的種族依然還有着可以被救贖，從白銀噩夢中甦醒過來的希望，讓他好好長大，這是第一個，絕不會是最後一個。”

    “我帶來了這希望的光芒，這變革是絕不會停下來的，這個孩子將會變成這些孩子，隨着你們白銀種老一輩的子民死去，新的孩子誕生，他們將接受我們人類的教育，他們將明白犧牲，榮耀，希望這些詞彙的意義，他們將銘記你們帶給你們種族的悲慘，但是他們不會沉侵在這悲慘中，他們將會踏出這悲慘往前看去，亦如我們人類一樣……”

    “而你們，必須要在他們數量足夠多，他們的精神足夠堅韌前保護他們，很諷刺吧？保護你們的斷頭臺……但這就是你們的宿命，莫非你們以爲曾經所做過的惡事不需要償還？”

    “放心，你們還有時間，在這股力量成長到足以審判你們之前，至少還有數百年到上千年時間來讓你們贖罪，求得他們的原諒，而後實現你們的階級和解，這才是你們能夠步入黃金時代的鑰匙啊，而不是覺得好像跟隨在我們人類身後就可以步入黃金殿堂一般，我們人類也只可能帶着這些變革之光一起步入，而不是你們這些染滿血腥和罪孽的殘渣！”

    路遠明轉身，同時留下了最後的話語。

    “我會看着你們，同時……這也是我留給你們的希望以及最大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