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近代

    路遠明完全不懂眼前這一幕是如何發生的。

    他看到了惡女帶着軍隊出發去劫掠殺戮，連續多次都讓其得手，這讓路遠明恨得牙齒發癢，但是又沒得奈何。

    最關鍵的是，靠着他的大慈大悲來感動這個惡女，讓其終於不再大規模的屠殺了，開始懂得給傷者治療，而不是將受傷者全部砍了腦袋來壘成京觀。

    同時，這個惡女終於略微有些善待她控制的那些可憐民衆，給了他們少量的……至少不會被餓死的食物，也給了他們一些垃圾堆來當成住房，勉強可以“活下去”的那種。

    不管怎麼樣，這個惡女確實是有在改變，那怕這種改變僅僅只是從惡魔變成暴君的那種，但這也讓路遠明看到了可以改變這惡女的希望。

    然後在接下來的大半年時間中，路遠明就看着這惡女不停的練兵練兵，不過這練兵手法倒是讓路遠明嘀咕。

    接着就是這惡女幾乎是帶着所有部下傾巢而出，然後落入到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陷阱中。

    雖然這中間有太多的不合理，譬如對方爲什麼可以提前知道惡女的到來？爲什麼惡女也彷彿早預料到對方預料到她會到來一樣，就這麼踏入了陷阱？

    若這只是讓路遠明更加確認入魔之境裏毫無邏輯可言，那麼接下來的一幕就讓他完全感覺到了不可思議。

    惡女的隊伍加起來估計有九百多近一千人，而在路遠明從高處往下所看到的戰場，其正面差不多有兩千五百人，而其身後還有八十多名騎兵。

    而且惡女隊伍中除了兩百人左右裝備了鐵製武器，別的全部都是皮革防具和木頭武器，甚至連皮革防具都不滿員，而對方兩千五百多人則有大半裝備了鐵製武器，其中更有十幾個類似歐洲中世紀騎士那樣全副金屬鎧甲和金屬武器武裝。

    說句不好聽的，在武器代差出現前，又沒有水火地理優勢可以利用，那這一戰基本上沒什麼懸念了，就是絕對的碾壓殲滅戰，因爲人多那一方還有騎兵，那基本上是連逃跑都做不到。

    可是雙方一開打，直接就差點驚爆了路遠明的眼珠子。

    格蕾絲在隊伍中沉默的下達前進命令。

    沒錯，作爲人數更少的那一方，格蕾絲卻下達了主動進攻的命令。

    不過也虧得這個充滿迷霧的世界中，遠程武器的發展幾乎停滯，別說是投石車或者弩炮什麼的，連弩弓都沒有，弓箭也少得可憐，稀稀落落的射了幾百箭，威力也小，射程也短，被木盾輕易給擋住了，格蕾絲這邊一個人員傷亡都沒有。

    畢竟一旦人跨出光照之地去到迷霧裏，那基本上可見範圍也就幾米開外，這種環境下用弓箭……是腦子被門夾了才會有的想法吧？

    而隨着格蕾絲命令部隊前進，對方的大部隊也出現了騷動，這些士兵在一個個軍官或者騎士的帶領下，分成了十多隻小隊伍從三個方向往格蕾絲的部隊圍了上來。

    這些小隊伍彼此之間根本沒什麼章法配合，無非就是靠着軍官的威嚇命令，騎士的個人武勇，以及城邦之主的賞賜宣言，或者還要加上人多勢衆之類的心理，這些小隊伍和人員就這樣毫無顧忌的圍了上去，一副痛打落水狗的樣子，個個奮勇向前，大聲高呼，興高采烈。

    “我以吾主之名發誓，此戰我必會與汝等同生共死！”

    “我以吾主之名發誓，此戰之中，我絕不會拋棄任何一個受傷的戰士！”

    “我以吾主之名發誓，此戰之後，我必會兌現我全部承諾！”

    格蕾絲最後大喊着，她以祭司身份，用神靈之名來發下了誓言，這相當於是神靈見證的誓言，一旦她敢於違背誓言，那麼立刻就會受到神靈反噬，死得奇慘無比，而這也是所有人所知道的最嚴厲，效果最大的誓言，沒有之一。

    然後……

    沉默之中，所有的長矛向前刺來，整齊如林，同時並不是向前刺，而是側面向右刺，每一個格蕾絲旗下的士兵全部都拋棄了正前方的敵人，任憑正前方的敵人將武器攻來，全部都將自己的性命交給了側面的隊友。

    一刺之下，立刻回矛，然後所有的士兵立刻大喊：“踏前一步，刺！”

    臨戰十秒，在格蕾絲的隊伍前至少留下了三百具屍體，而格蕾絲的隊伍整齊如一，甚至隊伍中最爲膽小的農民們臉色都慘白，嘴巴裏都開始嘔吐，但是他們的動作依然一絲不苟。

    這是格蕾絲在這大半年訓練中所加入的聖力緣故！

    她用聖力來加強了他們的訓練效果，就簡單的隊列，右刺，踏前，再刺，就這幾個動作，靠着聖力的加強效果將其練到了這些士兵和農兵的骨子裏了，他們甚至聽到命令時會本能的做出這些動作。

    圍攻的城邦士兵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他們嘴巴張大，眼中落淚，渾身汗水，一副看到了恐怖亡靈的感覺，個個都面對着這只隊伍遲疑不前。

    短短十秒，兩千多大呼小叫的士兵一下子全部變成了啞巴，而格蕾絲的隊伍依然如同機械一樣踏前行走，這時因爲地上有屍體，在農兵裏有一些人因爲嘔吐，因爲手腳發軟，所以踩在了屍體或者武器防具上而翻倒在地。

    可是他們甚至連呼喊與掙扎都做不到，身後的人直接踩過了他們的身體和腦袋，將他們踩在腳下，直接踩死的踏了過去。

    這一幕同樣讓遠處的士兵看得目瞪口呆。

    有一些騎士開始大呼着魔偶二字，可是只要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這些人絕對不可能是什麼魔偶，而且也沒可能有任何勢力可以組建出近千的魔偶隊伍。

    沉默，動作如一，甚至可以說是刻板而呆滯，但是這只隊伍就這樣一步一步踏前，期間不是沒有騎士仗着武勇與防具直衝軍陣，然後其靠着實力撞倒砍翻了七八個人，就有十多根長矛將其刺成了篩子……

    也有祭司使用了神靈聖力，不管是恐懼術，黑暗術，腐蝕術，還是什麼召喚烏鴉，召喚蔓藤，投毒術之類，格蕾絲的隊伍確實有人死去，而且一次性就死了十幾個之類。

    但是這只隊伍完全不在意，完全不停留，就這樣一步一刺的往前走，死了一個又填上一個，死了幾十個，後面的人又填了上來……

    自從格蕾絲的隊伍入場五分鐘時間不到，戰死差不多兩百多人，可是卻殺死了至少一千五百的敵人，完全不在乎俘虜，也不在乎你是否跪地投降，甚至不在乎你魔法師，官僚，騎士，那怕是身後有騎兵的馬蹄聲響起，這只隊伍也呆板的往前再往前。

    然後當他們回過神來時，已經從村莊的一頭殺穿到了另一頭，而城邦之主的旗幟已經逃遁入了迷霧，滿地的屍體，連同那只騎兵甚至連靠近都不敢，只能夠夾着尾巴逃入了迷霧。

    路遠明全程看了這一戰，他沉默着，遲疑着，良久後，這才喃喃說道。

    “……近代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