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畸形死亡

    因爲一上來的那一幕，路遠明和唐哲安都被震撼到了。

    兩人一開始的心態其實是非常平和的，甚至帶着一些輕鬆，因爲這和當初他們探索仙俠序世界的前期，也就是還沒有成世界的時候，那個武俠序空間時差不多。

    都是古代封建社會，兩人都自持實力，都想着即便查探不成也不至於出別的事，所謂藝高人膽大就是如此。

    但是一來到這裏，剛剛發生的一幕立刻讓兩人心態轉變，明白到這裏是物質宇宙，而物質宇宙可比這個時代的暗物質宇宙，以及那些序空間序世界危險奇詭多了。

    所以兩人收拾好心態後，都開始變得更加謹慎，同時也使用納米裝甲微調了容貌，雖然不至於變成這個星球智慧生物的全貌，但是也開始大體相近。

    這麼一改變，兩人來到城市邊緣時，已經有當地的智慧生物接近他們了，雖然依然對他們保持着尊敬，但是這種態度已經不再像是一開始那樣遠遠躲開了，更類似於低社會階層對高社會階層的那種態度。

    就如此，兩人進入到了城市之中，看着那高聳的城牆，城牆上斑駁痕跡，留下了歷史的滄桑，城門處有幾個士兵在把守與檢查，而不管是進城門的還是出城門的人秩序都是井然，只是在二人看來略顯得有些呆滯。

    並非是那種虛假的呆滯，或者是機器人那樣的呆滯，而是那種類似人呆呆的，沒有靈敏的反應力，或者是人比較傻的那種呆滯，其實看起來並沒有太過異常，那怕是在人類中也有這樣的人存在，差不多就是所謂的二愣子，或者是思考速度比較慢，智力稍微低一些的人。

    但是在這裏卻是所有人都這樣，所以整個城市就顯得異常而怪誕。

    這裏面一定有問題，路遠明和唐哲安都產生了這樣的想法，然後他們順着人流進入到了城市之中。

    整個城市內部也是秩序井然，各種建築的規劃搭建非常有規律性，而且地面乾淨清潔，有着良好的下水道規劃建設，除了行人顯得呆滯以外，這個城市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古代社會。

    在接下來的七天時間裏，兩人就以這個城市爲中心開始了查探，路遠明負責走入民間和底層，同時到處野外和鄉村跑，他甚至還從港口出海，觀察了這個世界的海外情況。

    而唐哲安就在城市中的富貴區廝混，他雖然不通這個世界的語言，但是他智商極高，甚至不用語言都可以達成許多目的，在路遠明出去查探荒野時，他就已經成爲了富貴區十幾家富貴人家，或者是貴族鄉紳的座上賓，不但有了一座宅院作爲住所，甚至多出了數十名僕人與七八名侍女，這一切看得路遠明無語極了。

    不過唐哲安也不是來享受的，更何況這算什麼享受啊？

    相比於高科技世界的便利與舒適，在這樣的近古代世界中簡直就是受罪。

    唐哲安藉着這樣的便利，他開始大量的翻閱書籍，以及學習這個世界智慧生物的語言和文字，在他學習的同時，也用納米機甲開始記錄這些文字書籍，七天時間內，他記錄了差不多兩千多冊書籍，這幾乎已經是這座城市書籍的一半還多了。

    這個世界的文字也是方塊字，不過卻與漢語截然不同，更類似於方塊文和甲骨文的結合體，特別是類似漢語那種同一個字在不同環境下不但有不同的讀音，也有不同的意思，要學習和翻譯的難度極大，那怕是以唐哲安的智慧都沒法快速學會。

    不過七天時間中，兩人也不是沒有收穫，他們已經大體明白了當初在城外那一幕發生的原因。

    這個世界的人對於死亡有一種很奇特的敬畏和宗教儀式感。

    他們認爲，死亡是一種奇特的輪迴，生命的靈性會從一個介質轉移到另一個介質，這個過程中生命靈性總是會持續性“下降”，所以生命的後代總會越來越低等，唯一能夠解決的辦法就是讓高等存在親手殺死低等存在，洗淨低等存在體內的業障，如此其靈性才會重新往高等躍遷。

    這也是路遠明和唐哲安在城外所遭遇的那一幕的原因。

    而這個世界分辨低等和高等與否，就是看其容貌，看其身形，皮膚，以及眼神，智慧等等，其形容差不多就是改裝前的路遠明和唐哲安這種。

    事實上，兩人瞭解到在荒郊野外有着類似路遠明和唐哲安這樣的人，他們被稱之爲“聖者”，是極稀少未曾帶有原罪的聖潔之人，他們於荒野之中苦行，是最爲純淨的生命。

    這個世界的死亡儀式並非土葬火葬水葬之類，而是將年齡達到五十歲以上的人，用神龕擡往荒郊野外，他們在那裏將不吃不喝直到死亡，祈求能夠在臨死之前遇到聖者，然後由聖者來終結他們的生命，讓他們的靈性可以獲得躍升，如果他們在中途能夠遇到聖者，那麼這就是對他們最大的褒獎。

    他們的親屬將卑微的跪倒在地，將解脫之器（武器）遞給聖者，祈求聖者能夠爲他們的長輩執行死亡儀式，這將是最高等的儀式，而在聖者殺死他們的長輩後，親屬將歡天喜地，並且用盡家財來感謝聖者。

    甚至這個世界的禮儀都很詭異，下階層對上階層最高禮儀是遞出一把小刀類武器，意爲希望對方能夠爲自己執行死亡時的靈性躍升。

    這是一個非常奇特的崇拜且畏懼死亡的世界。

    而且兩人還發現，宗教儀式中有着非常明顯的血祭人祭儀式。

    原本平和的道教和佛教，在這個世界扮演着非常恐怖的職責，那就是用來殺生，而且是大規模的，長時間的殺生。

    這並不是爲了取悅什麼神靈，非常奇特的，這個世界的智慧生命並不信仰任何神靈，兩個宗教的職責也不是取悅神靈，而是爲了能夠洗淨他們的業障或者是罪孽，讓他們的靈性得到躍升，同時將他們充滿罪孽的血肉用來餵養惡鬼，以此來達成生死平衡。

    惡鬼……

    畸形種！

    這是路遠明和唐哲安所查探到的情況。

    在道教和佛教的宗教場所下方，有着不計其數的類人生物，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畸變得非常厲害的那種，兩個頭，三個頭，幾雙手，或者像是恐怖電影，瘋狂科學家改造的那種，這些其實還算是好的，至少看得出大約人樣，還有一些則是直接畸變到連人形都沒有了，彷彿克蘇魯恐怖故事裏的怪物那樣，內臟骨骼混合成一團，整一個恐怖的怪物。

    這樣的怪物還不少，在兩大宗教場合的地底，城市下水道的地底，甚至野外一些洞窟的地底，這些怪物數量至少有成千上萬之多，據說全都是低賤之人誕生的無靈性血肉，這些血肉逐漸成長就會變成類似的惡鬼，而宗教場所就是鎮壓這些惡鬼的地方。

    至於爲什麼不殺死它們？

    這個世界的智慧生物也有說法，那就是這些惡鬼其實是承受了人們的業障，它們雖是惡鬼，卻是無辜者，所以能不殺就儘可能不殺，而且除了有錢有勢的人可以擡着神龕去野外尋找聖者碰運氣，並且用黃金來代請聖者以外，大多數人的選擇其實就是往宗教場合佈施肉身，然後由惡鬼吞食他們的血肉，這樣也可以避免靈性降低。

    總之，根據路遠明和唐哲安所查探到的信息，這個世界從裏到外都透出不對勁，從整個社會的井然秩序，到絕大多數人的智力呆滯，再到所謂生育的“惡鬼”，以及那畸形恐怖的死亡崇拜……

    這一切都彷彿一條線那樣串聯在一起，但是路遠明卻是看不明白，只覺得朦朧模糊，有一種似是而非的感覺，他也問了唐哲安，唐哲安卻是冷着臉搖頭，極爲罕見的並沒有敘說這裏的一切的緣由。

    就如此，七天時間很快過去，路遠明帶着唐哲安就要離開這顆星球，然後去接其餘八名情報人員，然後就在他即將飛出大氣層時，一個極模糊朦朧的聲音響在了他腦海中。

    “……別……走……救救……”

    路遠明猛的停了下來，他往大氣層內看去，唐哲安就問道：“怎麼了？”

    “……剛剛，我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路遠明遲疑的道。

    唐哲安就疑惑的看向了大氣層內，他想了想道：“現在還可以聽到那個聲音嗎？”

    路遠明搖了搖頭：“不行了，而且很模糊，似乎是許多人在同時說話，但又好像是我自己心中的雜念之類……總之，我也不敢肯定。”

    唐哲安就皺眉沉思，接着才道：“又沒有繼續說話，又不確認方位，那還是先回去吧，我們這次收集到了這許多的書籍，其中一定有很重要的信息，不管是他們那奇特的死亡崇拜，還是變形了的宗教信仰，還有所謂的生下惡鬼，以及全民弱智什麼的……我覺得一定有很重要的因素在其中，這些全部都要回去才能夠解析出來，走吧。”

    路遠明就帶着唐哲安徑直往其餘星球去了。

    這中途並沒有再生波折，其餘情報人員也都全部安然，當下他就帶着九人用近光速脫離了九大行星範圍，想着母艦藍星號歸去。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他進入近光速時，腦海裏似乎又一次傳來了很明顯的嘆息聲，而且這嘆息是如此的絕望，讓他心中產生了一種悲涼感來。

    當衆人回到了藍星號後，在藍星號的政府高層和軍方高層們早就已經是望眼欲穿，待看到路遠明等人全部安然無恙，所有人全部都是鬆了口氣，接着在場接待的人全部鼓起掌來。

    路遠明和唐哲安就不說了，其餘八名情報人員都收集到了大量的情報信息，包括了這些種族的部分血肉，包括了八個星球的植物，淡水，空氣，泥土，還包括了當地的社會信息，死亡崇拜，以及那畸形的所謂“惡鬼”等等，其中有三個情報人員冒險進入到了地底，收集到了三種不同的惡鬼的血肉。

    當然了，對九顆星球的書籍，文字，宗教典籍等情報也有許多，全部書籍一共收集了一萬多冊。

    當下自然是多方忙碌了，對九顆星球的空氣，淡水，細菌微生物檢測，還有植物的測試，基因測序，還有對當地智慧生物血肉的基因測序，惡鬼的基因測序，以及文字的解析翻譯，書籍和宗教典籍的內容翻譯等等……

    這一切自然不由路遠明操心了。

    這七天雖然時間不長，但是自從見識過那可怕的死亡崇拜後，路遠明心理壓力其實一直很大，這一下子回到了家中，他自然是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在確認了無事之後，他回到了家裏，洗了個熱水澡後，甚至連網絡和手機都不看，就直接躺在牀上沉睡了過去。

    然後若有若無的朦朧，路遠明似乎是進入了夢鄉裏……

    “……生命如風飄散，如水逝去，汝等實不必爲我而悲傷。”

    路遠明莫名其妙的盤腿坐着，他看着周邊和前方，全都是一些人盤腿坐着，個個雙手合十，而且個個眼中都有淚水，甚至連他都是如此。

    最奇特的是，所有人都盤坐在一個類似蓮花臺的東西上，不過這東西是由白色的光芒所組成，而在他合所有人的正前方，有一個高約百米的光頭巨人，呃，巨佛？

    這人穿着金紅色袈裟，光頭，微胖，耳垂肩，頭上有着戒疤，一看就是路遠明認知中的佛陀之類的生物。

    這佛陀就微笑慈祥的道：“生命啊，真是這個宇宙中最爲奇妙的所在，既是如此的脆弱弱小，卻又如此的堅韌而強大，在這黃金時代開始前，我們所能夠設想的未來全部都是恐怖而黑暗，可是誰知道由這些弱小的後輩生命們，他們居然能夠創造出如此輝煌的時代呢？”

    “真是一個充滿了金色輝光的美好時代啊。”

    在這佛陀最近的左邊蓮臺上，有一個人影就說道：“我佛啊，可是您不是說這個時代即將終結了嗎？此去會一敗塗地嗎？”

    “我有說過嗎？”

    佛陀撓了撓光頭，接着哈哈大笑道：“對啊，我好像是說過，但是……這一去，也創造出了希望啊。”

    離佛陀最近的右邊蓮臺上，又有一個人影說道：“但是您此去一死，我們又該如何？未來又該如何？從我們所創的靈子超算系統中顯示，未來將是白銀時代，恐怖，死寂，整個宇宙充斥着白銀的詛咒，絕育壓力下，生物畸變，機械傀儡，還有自相殘殺，特別是我們這些黃金後裔將成爲被他們養殖屠殺的血肉果實……這樣的未來擡絕望了啊！”

    佛陀嘆了口氣，他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右邊這人的腦袋道：“莫怕莫怕，我說了啊，生命是如此的奇妙，總是會找到那未來的出路……”

    “你說呢？路遠明……”

    路遠明悚然一驚，然後他發現自己被塞入到了一個玻璃器皿中，然後又被放入到培養倉中，接着又變成了無數個他，這些他每隔一段時間就被屠殺，而剩下的他在苦苦掙扎與哀求。

    而在他對面，屠殺他的是一個拿着銀色武器，半身機械，半身畸形惡鬼的恐怖存在，只是這個恐怖存在……它似乎正在哭泣，哭着血淚，不停的拿着武器依舊屠殺着他……

    路遠明知道他該憤怒，該咆哮，該反殺……

    可是一股莫名的慈悲之意卻籠罩着他。

    “花有再開日，人無再少年……想清楚，路遠明啊，想清楚……”

    “黃金時代爲什麼是黃金時代，黃金種族爲什麼是黃金種族……”

    “想清楚……”

    路遠明從牀上一蹦而起，他左右看着，確認自己確實是在房間中，他正站在牀上。

    剛剛的一幕幕是如此的清晰，讓他誤以爲那不是夢一樣……

    這時，路遠明發現他手機上有好多東西，當下就連忙翻看看了一眼，接着立刻穿衣跳起，往政府大樓方向跑了去。

    九星文字已經翻譯完畢，而那些宗教典籍裏果然發現了重要信息！

    高文明外星人存在的信息！！